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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舊怨

  • 愛劫難逃
  • 白玉京
  • 3552字
  • 2025-07-07 18:04:52

提起當年那件事,穎川承認,她對羅震霆的確算是“恩將仇報”。

十多年前,穎川曾被一群流氓地痞綁架過。

那時候,她剛中學畢業,父母本打算讓她跟徐錦繡一樣,畢業后就嫁人。

穎川不肯,她想去讀電影培訓學校。

雖說到了民國,人人平等,演戲不再是什么下九流的行當,父母還是覺得當拋頭露面的女演員,失了身份,不成體統,不肯同意。

父親甚至揚言,穎川要是跟去拍電影,他就不認這個女兒。

穎川也不妥協,干脆從家里搬了出來,自力更生。

白天她在學校上課,晚上就去麗都大飯店彈鋼琴,賺錢養活自己。

有一天晚上,她從麗都下了班,準備回家。

一個拉黃包車的,湊過來問她要不要坐車。

穎川本想拒絕,那拉車的哀求道:“小姐,行行好,我今天還沒開張,家里老婆子還生著病,就等著我賺了錢,買點米回去下鍋。”

那人五六十的年紀,佝僂著身體,身上穿得那件棉衣,破破爛爛的,比乞丐也好不到哪兒去,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穎川見他可憐,動了惻隱之心,就上了他的車。

那車夫拉著穎川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一開始,穎川還當他不熟悉路線,等她察覺到不對勁時,那車夫已將她拉到了一處無人的巷子里,在那里有幾個流氓無賴等著。

他們不顧夏穎川呼救掙扎,將她的嘴堵住,又用繩索將她結結實實地捆住。

一個男人粗暴地捏住她的臉,將手電筒照在她臉上。

明亮的光線刺得穎川睜不開眼,但她還是聽見耳畔的驚呼聲。

“這小妞長得可真水靈啊!”

“看看,她這小臉嫩得跟剛點出來的豆腐一樣。”

“怪不得丁老二指名要綁她呢!”

……

“三哥,咱就這樣把人給丁老二?”在這些嘈雜的聲音中,穎川聽到一個聲音格外刺耳,“兄弟們好久都沒碰女人了,不如給大家開開葷?”

穎川還是個沒接觸過男女之事的少女,連手都被人牽過,更別說其他。

她聽了前面這些話,又是反感,又是厭惡,幾乎要嘔出來。

最后一句話,卻像一顆驚雷,炸得她整個人汗毛倒豎,真正害怕起來。

她拼命掙扎,想要掙脫抓著她的手。

這反而更激起那群人的興趣,紛紛附和道:“是啊,三哥,讓我們玩玩吧。”

“玩你媽的頭!”那個叫三哥的男人劈頭給了提議的人一耳光,“丁老二特意交代了,讓我們不準動她!你們要想女人了,等拿到錢,隨便你們叫多少姑娘!”

有人不服氣地頂嘴:“窯子里的婊子哪里比得上這個女人……”

話雖這么說,他們到底不敢放肆了。

這群人用麻袋將穎川裝了,一路顛簸,等穎川再被放出來時,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破舊的倉庫之中。

領頭人吩咐留下兩個人看守穎川,其他人跟他去見丁老二,找他要綁人的錢。

驚魂未定的穎川,此刻才稍稍松了口氣。

但她也明白,真正的兇險還在后頭,等他們再回來,就要把自己交到那個“丁老二”手里了。

落到這些人手里,是什么下場,用腳趾也能想到。

她必須得想辦法逃出去!

可是,她手腳都被綁住了,連嘴都被堵上了,這要怎么逃?

就在此時,她聽到了兩個看守的對話。

一個看守低語道:“豆哥,你叫我來,可沒說是做這種綁架拐賣的勾當——”

那個叫“豆哥”的看守不耐煩地說:“你把人看好就行,哪里有這么多廢話!”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豆哥有些不安地道:“三哥他們怎么還沒回來?別是遇到什么事了吧?你把人看好了,我出去看看。”

穎川見豆哥出去,忙抓住最后一線生機,“嗚嗚”掙扎起來。

那看守聽到動靜,果然走來查看。

穎川一邊掙扎,一邊用祈求的眼神,望著那個看守。

那看守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幾歲,精瘦,頭發剃得很短,露著碧青的頭皮,顯得五官很是兇悍。

穎川只覺得他眼神陰沉,被他這樣盯著看,內心禁不住發顫,但她還是強忍恐懼,繼續掙扎。

看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說道:“我可以解開你嘴上的布條,但你不許叫喊。”

穎川忙不迭點頭。

他果然蹲下身,替穎川解開了布條。

穎川一旦可以說話,立即詢問:“你能放了我嗎?”

看守像是嘲笑她的天真,反問:“你覺得呢?”

穎川不理他的嘲諷,條理清晰地給他分析利弊得失:“小哥,你們綁架我,是圖錢,對吧?那個丁老二讓你們綁架我,給多少錢?就算給一千大洋,你們這么多人,分到你手里,才多少錢?萬一要是被警察抓住,別說一文錢都分不到,你們還得去蹲班房!這多得不償失。”

看守面容嚴峻,語氣冰冷:“你威脅我?”

穎川示意他看把自己捆綁得結結實實的繩子,苦笑道:“我有威脅你的本錢嗎?我是在懇求你。”

看守望著穎川,沉默不語。

穎川見他有所動搖,語氣誠懇地說:“小哥,我看你不是壞人,不如這樣,你跟我一起逃走,我就跟人說,是你救了我!我爸爸在江城經營多家工廠,家里有點積蓄,可以送你一千大洋做謝禮。就算你放了我,得罪了這些人,在江城混不下去,拿了這筆錢,去其他地方,也能安家立業。總好過你跟這些人,做些違法亂紀,隨時可能蹲班房、掉腦袋的事!”

“沒想到你不但長得不錯,還能說會道,伶牙俐齒。”看守不知是嘲弄,還是感慨。

穎川苦笑道:“那是你會聽我跟你講道理。倘若遇到一個蠻不講理,良心泯滅的人,就算我說得天花亂墜,他都不會放了我,說不定滿腦子里就想著怎么占我便宜。”

看守明知道她這是在恭維他,但這番話還是說進了他心里。

穎川又道:“有時候,我覺得上天挺不公平的,好人沒好報。我是看那個拉車的老頭可憐,才照顧他生意,卻沒想到正好踩中人家給我設的陷阱。可有時候,我又覺得,天無絕人之路,讓我在這樣的絕境中,還能遇到像你這樣的人。”

兩人說著話,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

穎川殷切又絕望地望著他:“他們回來了。”

這一刻,她的命運完全交到了這個看守手里。

看守望著那雙清亮,美麗,哀傷,脆弱,又殷切的眼睛,終于下了決心。

“你會游泳嗎?”

穎川被問懵了,怔怔地望著他。

他咬牙又重復了一遍:“我問你會不會游泳!”

穎川連忙答應:“會!”

看守迅速沖到門口,先將大門反鎖了,雖然這大門攔不住這伙人,至少還能拖延時間;隨后,他又回到穎川身邊,替她解開束縛的繩索,指著開在墻上的窗戶道:“我們從窗子里翻出去,外面是一條河!這是我們唯一的逃生辦法。”

只是那窗戶開得老高,他們兩人只能先搬廢舊桌椅,搭成木梯,才能攀上去。

那群人已經來到了門外,察覺到了異常,一邊叫罵,一邊撞門。

他們人多勢眾,很快就把破舊的大門撞開了。

就在同時,看守已經攀上了窗戶,也把穎川拉了上去,還順帶著踢倒了攀爬的“木梯”。

他握緊穎川的手道:“不要怕!”

為了防止兩人落水后,被河水沖散,他把繩子綁在兩人腰上。

比起跳河,穎川更怕落在這些人手里,咬牙道:“我不怕。”

兩人一起跳進了窗外悄無聲息的河水里,很快就被河水沖向了下游。

萬幸的是,那些人沒有追上來。

他就這樣帶著穎川脫離了險境。

穎川知道,她的命是那個人救的,沒有他,她落到那群地痞無賴手里,不知道會被搓磨成什么樣。

然而,穎川順利脫險后,還是“恩將仇報”,報警把他抓了。

朋友同學知道穎川被綁架,死里逃生后,立刻陪她去警察廳報案。

警長卻說穎川提供的信息太少,整個江城,姓丁又排行老二的人,不在少數,一個個排查,不知道要查到猴年馬月,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確定綁架團伙的身份。

如果不能將他們及時抓捕歸案,不排除他們會二次作案的可能。

而現在穎川自己租房,上課下班,被人埋伏綁架,簡直不要太容易了。

如果穎川再次落到他們手里,再想逃出來,就沒那么容易了,而且還會遭受更慘烈的折磨。

穎川也知道自己面臨著巨大的兇險,為了自保,她“出賣”了救她的那個看守。

警察根據她提供的信息,很快就將看守緝拿歸案。

看守落網后,警察以他為突破口,將整個犯罪團伙一網打盡,也抓住了那個丁老二。

案件一經偵破,便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

原來這個丁老二是人販子,專門綁架拐賣漂亮的姑娘,在這之前,不知多少姑娘遇害。

為了平息民憤,這個案子被法官重判。

丁老二被槍斃,其他人也根據罪行輕重,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救穎川的那個看守,雖然是初犯,又棄暗投明,還是被判監禁半年。

穎川曾向法官求情,被法官駁回,還說這已經是最輕的懲處了。

穎川無法,只得借錢打點獄警,想改善他在獄中的生活。

她也去獄中探望過他。

那時候穎川并不知道,他跟那些被判刑的流氓地痞關在一個監獄,遭受了那伙人怎樣的摧殘折磨。

穎川只記得他臉上青紫傷痕未消,那陰狠的眼睛,像閃著綠光的毒蛇。

“夏穎川,你就這樣感謝救命恩人,是嗎?你在外面好好等著我,等我出獄了,也去感謝你。”

穎川心中愧疚,想道歉,話還沒說出口,他已揚長而去,沒再看她一眼。

穎川再去探望他時,他干脆避而不見。

半年后,他出獄了。

這時候,穎川拍了人生第一部電影,一炮而紅,她拿著拍電影賺的錢,加上跟老板提前預支的片酬,湊了一千塊錢,去接他,想履行當初給他一千塊錢作為答謝的承諾。

穎川來到監獄時,他已經走到。

但是,穎川知道他會來找她。

半年過去了,他沒有來找她;

一年過去了,他還是沒來;

三年過去了,他始終沒來。

穎川以為他放下了仇恨,時間一長,把這件事也漸漸遺忘了。

誰能想到十年后,他回來了。

他搖身一變,成為手握兵權,鎮守一方的軍閥。

他來找穎川報仇了。

可穎川卻無力反擊,只能被動承受他施加的任何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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