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辣。

黃土高原的太陽完美詮釋了這兩字，后生們光著膀子干活，個個曬得通紅發亮，不知道褪了多少層皮。

張凡是這樣，張大山這樣，張大爺也一樣。

三代人將吃苦傳承下來。

大爺爺都說了，張凡也不賣關子。

將草紙遞給婆姨，別有用心的說：“周鳳，你幫我留意下，少了哪個步驟，記得提醒我。”

別看院里上百號人，能背一首詩的五指之數，天天吃饅頭，寫出來真不一定認識。

“斌子，把麥秸給我抱過來。”

“來嘍~”劉斌忙活一中午，就等這一刻。

只見張凡將麥秸鋪在在底層，然后用水淋濕，用手捏一捏，保證不流出來水最好。

然后將糞便，麥秸，黃蒿等等雜草摻和進去。

做完之后，表面鋪一層炕灰，重復第一個步驟，如此往復。

有人看了一會，覺得怪無聊，腦袋一甩走了，“這有啥看的，臭死了，死那婆姨真是的，沒事找事，回去吃飯。”

“就是，快餓死了，真逗死了人哩，老張家一群人在那看茅糞?！?

“哈哈哈，你看張凡那二球樣，手塞進茅糞里，說不定晚上還摸媳婦臉哩?！?

“二娃，你你你，唉……”

走在前面的老叔沒敢接話茬，這小子真是記吃不記打，前幾天還被劉斌攆的滿村跑。

二娃從小嘴臭，跟著他那張嘴沒少挨打。

走了一波人，還剩一半左右，大部分都是張家宗親。

老爺子沒挪屁股，誰敢動？

少部分像劉斌這種，從小和張凡關系不錯，穿破襠褲一起長大的。

這群人哪怕干坐一天，啥事不干，他們都樂意。

湊熱鬧的走了，真正想學的瞅瞅看看，等張凡開口。

奈何張凡只是干，周鳳偶爾開口，“灰，灰多了，太干了。”

“草，雜草多扔點?！?

……

沒辦法，一個個仔細聽周鳳講解，周鳳也領會張凡的意思。

專門解釋幾遍，讓大家伙能聽懂。

確實不是啥技術活，門檻非常低，多聽幾遍就記住大概了。

不一會，一個小土包出現面前，乍眼一看，普普通通的土疙瘩。

張大山有些意猶未盡，低聲問：“小凡，這肥堆好了？”

“沒有，用灰和黃土做成泥巴，把糞堆密封，記住了七天，第七天的時候一定不能打開透氣，否則前功盡棄?！?

張凡一邊和泥，一邊大聲強調，眼神中滿是鄭重。

張大爺全程看下來，用他那雙飽經風霜老眼辨認出張凡沒撒謊，也沒有糊弄人，只是小眼神老往桑樹瞟。

他早注意到，林浪就在桑樹后，小輩的恩怨他懶得插手。

于是張大爺拍了拍最小的孫子：“阿貴，最近地里沒活，你別去山上了，跟著張凡學學堆肥的技術?！?

“爺爺，這要啥技術，我一下都學會了?！贝髮O子張才愛表現，毫不掩飾的夸下?？凇?

張凡本來懶得提，可都是同宗同親，這玩意沒弄好不僅不能當肥料，反而會引發疾病。

正要開口，大伯一把推走兒子，換平時的暴脾氣，早上手打了。

今天父親在，他克制住罵道：“張才，別逞能，乖乖滾上山砍你的樹條子去，這事交給老幺做。”

“張貴，聽你爺爺的，這幾天你就跟著張凡，他上廁所你都盯著！”

老大家做表率，老二，老三……

最后留下十八個年輕小伙子，父輩，爺輩都走了。

大伙長松一口氣，農村的男孩，哪個不是棍棒下長大的。

就像張才，結婚了還要挨打。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小跑過去，張貴為首，摸摸后腦勺堆笑：“凡哥，斌哥，我們幫忙干些啥？”

一句話就表明了態度，全聽張凡的，其他人也不說話，眼睛瞪瞪著。

張凡見一個個不聰明的樣子，心生一個怪點子。

“咳咳，你們先去給嫂子問聲好。”

張貴不懂為什么，瞅了瞅張凡，不像開玩笑。

管他呢，聽凡哥的就對了。

一轉身，一身臭氣的劉斌一馬當先，沖到窯門口。

對著屋里喊：“嫂子好，我是劉斌?！?

有人搶跑，后生們一窩蜂跑過去。

“嫂子好，我黑狗?！?

……

周鳳正在看書，突然被劉斌叫嫂子，她挺新奇的。

結果來了一群人叫她嫂子，她還沒辦法，年輕后生有他的堅持。

要是周鳳不應答，那人就站在門口不走。

“你好，你好，叫我周鳳就行。”

“那不行，凡哥說了叫嫂子，那就得是嫂子。”張貴最后一個打招呼，他緊跑慢跑，沒趕上。

不知道那個缺德貨，把老鼠夾子放在墻邊，害他彎道超車失敗了。

周鳳心累，沒爭辯什么，站起身瞅瞅遠處的罪魁禍首。

正笑盈盈的看著屋里，好像被他拿捏一樣，

“哼~”

周鳳一扭頭，不搭理外面的顯眼包。

講真的，下鄉這四年，都沒有今天這樣開心。

張凡也變了，不再沉悶，變得會哄人開心？

“不對，媽說了，會哄人的男生最可怕！”

周鳳捏了捏拳頭，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被那流氓騙了。

糞土還有剩余，張凡讓劉斌重新挖了兩個淺坑。

開始手把手教學，不管能不能學會，先手上過一遍。

勞動人民都是這樣過來的。

將三個糞堆密封好，后生們站在陰涼地欣賞著自己親手堆出來糞堆，“張貴，你說這玩意真能增產？”

“你問我，我問誰去，反正不用上山砍條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也是，上次我碰見灰狼了，膽子都嚇破了。”

“誰說不是，那連片的山坳里，每次我都怕走丟了。”

幾個人蹲在院墻下諞閑，張凡洗過手，見幾人還沒在。

“張貴，你們在這等著吃午飯呢？”

“真有？”張凡眼睛一瞪，挺意動。

“滾蛋，我都靠你嫂子那點工資養著，哪經得起你們造?！睆埛膊豢蜌獾内s人，他不是那種打腫臉充胖子的人。

張貴怪笑著，一哄而散，回家吃飯。

對著四散的人群，張凡想起來家里沒水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昨天還有半甕，剛才洗手的時候只剩底子了。

急忙扯著嗓子喊：“張貴，下午來記得拿扁擔和水桶，我家里沒水了?！?

“知道了~”

送走同輩，父親張大山早跟著大爺爺離開了。

劉斌第二個糞堆剛弄完，被他媽拽著耳朵拉回家吃飯了。

張凡瞄向桑樹后，那戴眼鏡不是林浪還能是誰。

村里人圍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在那偷聽。

張凡沒搭理他，王德勝說了，林浪回城審核馬上結束了，這瘟神總算要送走了。

林浪樹下嘀咕著，“第七天不能透氣是吧？”

“那第七天，你們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