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如履薄冰
- 都督府新來的侍女是個三流細作
- 帷余
- 2375字
- 2025-04-21 12:30:00
公子去的時間很久了,皎然跟著素素韶楓從似愚苑出來,院中鋪了潔白的鵝卵石,中間的黑色云紋是用黑色鵝卵石鋪就,看上去很是別致。
韶楓和她一路無話,皎然想著初來乍到的,混個熟有照應關鍵時候說不定能幫忙,開口奉承道,“都督府果然氣派,且不說層層疊疊的壯麗樓閣,就是這不用回廊而以房屋圍繞而成的花一般的苑落也讓人驚奇,姐姐瞧,連地下的鵝卵石也砌著好看的花紋?!?
皎然說的話一大半是出于真心,一路從似愚院出來,白日里她才看清了周圍的奇特布局。
都督府環(huán)山繞水,光她所見之處,水占其中五分之一,竹林,松柏,花圃幾步外便有,府中的園林,以島、樹、橋、道相間其中。
府中水池甚多,池中有小島,中島建亭,皎然此生從未見過如此多的亭臺樓閣,綿垣比起這里,真就是個泥巴小鎮(zhèn)了。
再往前走,以橋相通,環(huán)池開路,一路上皎然還碰見了好幾波穿著各色衣袍的小廝侍女,有三四個侍女從一樓閣中下來,各自捧著一摞書,皎然猜測她們是書樓的侍女。
琴亭中有女子在彈琴吹簫,皎然離得遠,看不清那幾個女子的樣貌。
小樓鉤小樓,墻外街渠內疊石植花草,園林中多的是怪石夾廊和疊石為山。
皎然說的那通話沒有得到應和,韶楓并不理她,只顧著往前走。
快到了青碧苑,她陡然轉身,帶著些怒意,“你同公子說了你不識字?”
皎然傻乎乎笑道,“原本想順著姐姐的意思不告訴公子,又擔心公子氣惱我欺瞞他,索性就全部都坦白了?!?
心里卻在思忖阿娘說的那句隔墻有耳,她清晨才和公子搭上話,這話現(xiàn)在就落入了韶楓耳中,當真是四下有耳,皎然暗暗吞了口水。
“你去接公子吧,就在青碧苑的主閣中。公子在作畫?!?
“姐姐不去?”皎然防備道。
她卻轉了身,“從前接公子回來,都是染泓姐姐的活兒,公子既然要留你,此后這些活計自然歸你,怎么,你還想讓我干你的活兒?”
皎然點點頭,“是,皎然明白?!?
她并不多想,走了進去,在主閣外階梯下喊了幾聲公子,無人回答她。
皎然走了上去,站在門口將頭往里使勁伸,里面烏漆嘛黑,只能看見一列列的書架上擺滿厚重的書籍,數(shù)十列書架再往里好像是卷起來的畫軸,都放在往里的書柜里,墻壁上似乎也有古畫,屋里子有一股清苦草木的氣味。
就在她打量時,一個中年男子從樓上下來,看上去三十出頭,不到四十,唇上蓄須。
皎然并不認識他,他的頭發(fā)整齊地梳攏在巾子里,很像是個鄉(xiāng)里的教書先生,不過就是沒有那股子酸儒味罷了。
“你在看什么?”他問皎然,語氣并不友好。
皎然從他皺起的眉頭上便知道自己不該多看了,在客棧中多日的訓練讓她即刻跪下道,“婢子該死,驚擾貴主了。”
盡管不知道他是哪位主子。
“這般喜歡打量四下,又長了雙明眸,不知道挖了你的眼睛,穆衿會不會被嚇壞?”他在中間的案桌邊席地而坐,奇怪的是屋中并無一人侍奉。
皎然的心一驚,想起鳳凰雛說都督大人練的是種神功,可保青春不敗,修此神功者,都會比同齡人看上去年輕不少,都督大人照鳳凰雛說已有五十歲上下,假如他真練的是可煥發(fā)青春的神功《高山壽》,那這個男子極有可能就是統(tǒng)率休屠上下的都督大人。
“叔父說笑了,皎然,還不拜見都督府的主人?”穆衿從樓上快步行到門前,他額頭上有冷汗,低落在皎然手邊,皎然仰起頭正要去看他,被他的手輕輕按下了頭,不許她揚起臉來。
“皎然拜見大人,唐突大人清修實屬無心之過,愿大人康健如青山?!兵P凰雛這人真聰明,料到她闖禍,連她求饒的話都給她想好了。
穆矜行了叉手禮,低聲下氣,“叔父不要同她生氣,皎然昨日才來,許多規(guī)矩是不清楚的,日后穆衿定好好管教。”
他左手手背支起臉,微微對空玩味一笑,“罷了,去吧,今日你留的時間夠長了?!?
得了他的令,穆衿才敢?guī)еㄈ浑x開。
他在前面走,皎然跟著他,心里打鼓,這才剛來就闖禍,還讓他解圍,他該不會處罰她吧。
離此處遠了,皎然忍著憂懼問道,“公子生氣了嗎?”
穆衿聽她說話,停在木廊一處驅鳥的檐鈴旁,一綹流蘇隨風輕揚,鈴鐺發(fā)出清脆的樂聲。
“沒有,我沒有生氣。你被嚇了一跳吧?”他安慰皎然,“不要擔心,叔父只是同你玩笑,不會罰你,不過日后,你在青碧苑亭內等我就好,要是作完畫,我會從主閣出來去找你一同回去?!?
皎然知道自己是被韶楓給算計了,就是不知道她敵意怎么會這么強,明明她才剛來。
“是,婢子以后就知道了?!?
這府中處處規(guī)矩,她才到了一天就覺得如履薄冰,陪著小心,不知道這些人在這里生活多年,是如何忍受這些規(guī)矩的。
每個人身上都拴了傀儡線,她好像誤入了一場傀儡戲中。
皎然低頭行禮,瞥見公子交衽闊袖的長衫寬袖頗有仙風道骨那意思,順著紫色錦邊的袖口看去,指節(jié)微微泛紅。
見皎然看了幾眼,穆衿和藹笑著解釋道,“天氣太冷,我的手腳到了秋冬時候,總凍得發(fā)紅,過幾日說不定要生凍瘡?!?
皎然說不要緊,“涂些蛇油紅花膏就好,從前我——婢子的手冬日也生凍瘡,后來我——婢子的阿娘就自己做了蛇油紅花膏,抹上幾日就好許多,早晚洗干凈手抹上去最好?!?
兩人信步走在園林內,竹林的風迎面吹來,凍得他臉色發(fā)青。
皎然叫他等一等,走到他面前替他攏緊了披風,收住領口,重新系上綢帶,“公子,咱們快些走吧,這里林子和水池都冒著寒氣,早點回去烤火就暖和些了。”
他點了點頭,低頭無聲看她熟練地為他整理披風。
次日那紅腫之處竟有些發(fā)青,皎然覺得并不像是凍著了,反而……有點像是什么重物擊打后留下的傷痕,又或者是手指猛地磕在了地上,墻上,只是沒有流血破皮,也真是叫人摸不著頭腦,他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公子如何會受這樣的傷。
笑菊讓皎然去拿凍瘡膏,出口又道,“罷了,你又不認識藥箱里的藥瓶子,韶楓,你去?!?
皎然有點兒喪氣,又不是她自己不想認字,小時候每次坐在書桌前都待不了一炷香就渾身亂動,那些字她看得久了頭就暈乎,天生就是睜眼瞎的廢柴。
公子換了衣服轉過身同她說話,“過些時候,天暖了,我身子好些,可以教你認字?!?
皎然心虛地望向他的眼睛,他難道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不敢多想了。
可公子真是個好人,沒什么架子不說,竟還提出要教一個侍女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