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軒坐在御書房內,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朱木桌面。
忽然,他問道:“你說,這事會不會是蘇瑾做的?”
話音剛落,一陣風吹進御書房,掀起了案上的幾頁奏折。皇帝伸手按住紙張,目光落在窗外的天空。烏云正在聚集,似乎要下雨了。
展如明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皇帝的神色。御書房內一片寂靜,只有指尖敲擊桌面的聲響回蕩。
“蘇道長年紀輕輕,估計沒這個魄力吧?”展如明試探著說道,聲音里帶著幾分不確定,“趙公公府上家丁眾多,那些財物也不是說拿就能拿走的。”
話一出口,他忽然覺得這推測很有道理,眼睛一亮,繼續分析道:“依臣看來,多半是哪個厲害的盜賊,和府上的人里應外合。畢竟王府的防衛森嚴,外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出,沒有內應幾乎是不可能的。”
朱景軒卻想起了昨夜的事。那一幕仿佛還在眼前。
那張靈符貼在孫皇后身上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那顆心里,除了對父兄的一絲牽掛,其余全是對自己的情意。那種感覺如此真實,讓他無法忽視。
蘇瑾的靈符,是真的有效。既然她有這等神通,說不定還有其他本事。朱景軒的手指停下了敲擊的動作,眼神微微閃動。
“去查。”朱景軒沉聲道,“務必要查得仔細。”
他特意讓北緝事司的人去查。雖然北緝事司與趙威關系也不錯,但他們更清楚誰才是真正的主子。這些人辦事,向來雷厲風行。
整個下午,錦衣衛們都在四處奔走。有人去了王府,有人去了趙府,還有人在街頭巷尾打探消息。
傍晚時分,錦衣衛們陸續回來復命。御書房內燭火搖曳,將眾人的影子投射在墻上,顯得格外高大。
“孟家宅子內毫無異常,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為首的錦衣衛低聲道,額頭上還帶著細密的汗珠,“不過在側屋發現了一個人。”
“誰?”朱景軒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興趣。
“賞金獵人趙風。”那錦衣衛回答道,“此人在江湖上頗有名氣。”
朱景軒眉頭微皺:“這家伙到底闖了啥禍?”
“聽聞他掌握著倭寇的寶藏地圖,倭寇為此還潛入京城尋他。前些日子,西市就有人看見過倭人的蹤跡。”
“孟忠竟敢窩藏通緝要犯?”朱景軒聲音冷了下來,殿中的溫度仿佛都降低了幾分。
殿中眾人噤若寒蟬,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查清楚了嗎?真被查了個底朝天也沒搜出任何值錢物件?”朱景軒又問道。
“回陛下,確實未發現任何異常。”那錦衣衛擦了擦額頭的汗,“屬下帶人搜查了整個府邸,連地窖都翻了個遍。”
朱景軒轉向另一個錦衣衛:“你呢?”
“陛下離開后,趙王請他們在大理寺附近用了飯。申時正點過后二刻便各自離去,蘇瑾與喬臨一同往城東,酉時二刻在文星閣分道揚鑣。”
“從大理寺到文星閣,需要這么久?”朱景軒瞇起眼睛。
“正常走三刻鐘就夠了。”峰霖回答道,聲音沉穩有力,“但沿途商販都說沒見過他們。屬下特意詢問了沿街的店家,甚至包括那些賣糖葫蘆的小販。”
“會不會是沒注意?”展如明插嘴道,“街上人來人往的。”
“不可能。”峰霖斬釘截鐵地搖頭,“那條街上的店家都眼尖得很。喬臨一看就是趕考的書生,蘇瑾還扛著幡布,這么顯眼的人不可能沒人看見。更何況,那條街上有不少是我們的眼線。”
“所以他們一定走了小路。”峰霖繼續道,手指在空中比劃著,“從那條巷子拐進去,就能到趙府。只是...一刻鐘的工夫,他們怎么找到財物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搬走的?這里面必有蹊蹺。”
朱景軒來了興趣:“你猜測另有其人?”
“小的只認定鐵證。”峰霖直視著皇帝的眼睛,“沒有確鑿的證據,一切都只是推測。”
朱景軒點點頭,對這個年輕的錦衣衛頗為欣賞:“你叫峰霖?”
“是,卑職錦衣衛校尉峰霖。”
“好,提拔你擔任北緝事司錦衣衛總旗一職。這件案子就交給你查辦,務必找出真兇。”朱景軒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峰霖抱拳應道,目現喜色。
“對了,”朱景軒又道,“順便查查蘇瑾的底細,派人去江西走一趟。我要知道她的一切。”
與此同時,蘇瑾正躺在床上,聽著頭頂窸窸窣窣的聲響。月光從窗外灑進來,在地上留下一片銀白。
趙風也聽見了,但他強忍著沒有抬頭。兩人都是高手,這點動靜瞞不過他們的耳朵。
蘇瑾轉頭看向趙風,兩人默契地用眼神交流。房梁上的腳步聲輕得幾乎聽不見,但對他們來說,卻清晰得如同雷鳴。
有那么一瞬,蘇瑾想直接動手解決掉那個錦衣衛。她的手已經摸到了枕下的短劍。
但趙風輕輕搖頭,制止了她。他的眼神里帶著警告。
等錦衣衛離開,趙風立刻翻身坐起:“我這就走。”
蘇瑾黑著臉:“那伙人根本沒把你當目標。”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不滿。
“那是沖誰?你五師兄不就是個六品小官?”趙風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說道。
“六品已經很大了!”蘇瑾瞪他,語氣里帶著幾分驕傲,“司天監才五品,修道之人能夠升遷的頂峰職位僅為五品。”
“李天師身居正二品職位。”趙風隨口反駁。
“那是襲官!他靠真才實學在司天監謀得的也只是個五品!”蘇瑾急得跳了起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執起來,就像兩個孩子在爭論誰的玩具更好。
趙風忽然正色道:“方才你竟對錦衣衛萌生了殺意,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他的聲音里帶著少有的嚴肅。
“錦衣衛不過是錦衣衛罷了。”蘇瑾有些不以為然。
“錦衣衛是皇帝的眼睛。”趙風搖頭,“就算是青云崖的天師也不敢有這種想法。你可知道,得罪了錦衣衛,就等于得罪了皇帝?”
“難道你認為那群人搞不定一個錦衣衛嗎?一個人能打十個、百個,但能打得過千軍萬馬嗎?”趙風的聲音越來越低,“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架不住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