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攤正是它最初看到的那個——

由一位籠罩在破爛灰袍里、只露出幾根慘白細長手指的“攤主”看守的攤位。

攤位上雜亂的堆放著許多東西，其中有一片布滿裂紋的黯淡玉簡混在其間。

之前武塵看過，覺得都是廢品。

但此刻在出入口忽明忽暗的光線下，其中一片呈不規則三角狀、顏色最深、裂紋也最多、仿佛隨時會碎掉的墨色玉簡邊緣，似乎極其短暫地流轉過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的烏光。

那烏光雖微弱，卻帶著一種難言的深邃感，與其他玉簡廢品的氣息截然不同。

武塵心頭猛地一跳！

不對！這東西恐怕有古怪！

一種莫名的直覺，讓它立刻停下了腳步。

武塵猶豫了片刻，好奇心和對機緣的渴望最終壓倒了離開的急切。

接著催動障煙術，它所化的蟒蛇稍稍調轉方向，又挪回到那個破爛攤位前。

“這位前輩，能否……看看這片玉簡？”

武塵嘶啞著聲音，伸出無形之爪指向那片墨色三角玉簡。

它的爪子剛剛探出，距離那玉簡尚有一尺多遠，一個沙啞干澀如同砂紙摩擦、毫無感情、冰冷得如同金屬摩擦一般的聲音，便驟然在它腦海中炸響：

“禁止觸碰。”“禁止窺探。”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規則之力，直接將武塵的爪子和神念都凍結在了半空！

那慘白手指的主人并未抬頭，但一股實質性的壓迫感已經籠罩過來，讓武塵感到皮膚刺痛。

好強的修為！

武塵暗自心驚。

這灰袍攤主的實力，恐怕比那紫霧攤主還要詭異莫測！

武塵登時不敢再動，爪子收了回來。

只是它實在有些眼饞，一雙眼睛不住掃著玉簡……

“……若欲窺探其秘，需購買。”

那妖怪似乎看出了它的心思，冰冷的聲音再次在武塵腦中響起。

只能買了看！

武塵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直覺告訴它，這片玉簡絕不尋常。

能被這樣一位神秘強者以如此方式守著，肯定有特別之處！

“敢問前輩……此玉簡作價幾何？”

武塵抱著最后一絲僥幸。

也許這位攤主“不識貨”？或者開價不是那么離譜？

灰袍之下，那幾根慘白的手指毫無變化。

那個沙啞冰冷的聲音沒有絲毫停頓，清晰無比地在武塵的神念深處刻下兩個字：

“三十塊下品靈石。”“概不還價。”

“什么？！三十塊？！”

武塵差點失聲尖叫出來，全靠障煙術強行壓制才沒破功！

它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

這個價格簡直駭人聽聞！

要知道，一件相對完好的丹爐才抵九塊靈石，那部足夠它奠定根基的《基礎法咒大全》才抵了十五塊！

這區區一片破破爛爛、連摸都不給摸的墨色玉簡，竟然開口就要三十塊？！

武塵嚴重懷疑自己聽錯了，或者是這位攤主瘋了！

這價格放在外面，都夠買些不錯的下品法器了！

雖然以自己的身家完全付得起，可也都是靠著靈田空間辛辛苦苦種出來的，也不能就這么糟踐……

武塵陷入了無比激烈的天人交戰。

它盯著那片躺在灰袍攤主身前、裂紋密布、毫不起眼的墨色玉三角。

但最終還是悠悠一嘆，決定買下來得了。

賣這么貴，又不讓看里面的內容……這攤主修為深不可測，行事如此古怪……這玉簡里，一定記載著什么驚天動地的大秘密！

或許是失傳的絕世功法？某個上古秘境的藏寶圖？或者……是關于某種禁忌之力的記載？’

這么想著，心中那絲面對重寶的直覺卻越發強烈。

不管什么靈藥，只要有靈田在手都可以再種。

要是錯過了這個玉簡，可就極大概率真的會錯過一次改變命運的機緣！

那絲渴望超越平凡的狂念，那對力量的極度渴求，徹底壓倒了所有理智的盤算和肉體的疼痛。

“……好！三十塊就三十塊！我……買了！”

武塵當即掏出一只布包，打開后數出十粒遞了過去，便拿起黑色殘破玉簡就要查看。

它倒要看看這玉簡賣這么貴，里面究竟有什么……

可就在武塵拿起玉簡的一瞬間，陡然感到脊背一涼！

它下意識轉過頭，登時心頭一緊，渾身寒氣直冒——

只見不遠處幾個攤主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朝自己掃來！

其中一個頂著碩大蜥蜴頭顱、鱗片幽綠的家伙甚至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步，尖銳的爪子在地面焦油上刮出刺耳的聲音。

它身上的妖氣如同毒霧般翻涌，絕對遠超武塵的道行！

“遭了！被盯上了！”

武塵哪里還敢多待？

立刻收起玉簡便往妖市外而去……

就在一眾妖怪準備追出去時，

一道強大的猛然散開，周遭驟然一靜！

一道黑影“嗖”的一下追了出去，快的讓其他妖怪根本看不清！

原本正欲追過去的幾個小妖，瞬間再無動作，又乖乖坐了回去……

……

與此同時，

剛逃出入口的武塵魂飛天外！

一個氣息強大的妖怪沖過來了，而且速度比自己想象的快得多！

“不行！再這么下去我一定會被追上！”

武塵根本來不及思考，立刻撤去障煙術！

“噗”的一聲輕響，它蟒蛇的外形瞬間化作一大片白色的障煙，頃刻四散開來！

轉眼間，一只兔子原型便暴露出來！

噌！

接著它再不猶豫，后腿立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狠狠一蹬，整個身體瞬間飛速彈射出去……

“嗖”“嗖”“嗖”……

風聲在耳邊飛速掠過。

兔子本就以速度見長，它又成了妖，速度自然極快，四周的景象只剩下模糊的輪廓。

“應該甩掉了吧……”

武塵隨著不斷跳躍，離那妖市越來越遠，心頭暗自一松的慶幸道。

于是便欲放慢速度。

可它出于謹慎，特意回頭看了一眼時，瞬間臉色大變，心中驚駭——

只見一道黑影正悠悠墜在后面，根本沒有任何被甩掉的意思！

而在天眼咒中，其身上的靈光更為恐怖驚人——

居然足足有八十年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