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塵收起丹爐后，向攤主微微一禮，就往別處走去了。

接下來的重點是各種典籍，尤其是法術方面的。

它只是一個小小的凡妖，若是不買典籍，一輩子也不可能學得會任何法術……

武塵挪動障煙術幻化的蟒身，在嘈雜擁擠的攤位間穿行，目光在那些記載著文字的物品上飛快掃掠。

攤位上的“書籍”形制怪異，遠非人間的線裝書可比：

有刻畫著原始圖案、散發著微弱血腥氣的厚重骨片；有邊緣焦黑卷曲、字跡如蟲豸爬行的破舊獸皮卷；有靈光晦暗、裂紋密布，一看就是不知轉手多少次的殘缺玉簡；甚至還有用不知名粘液粘連、記錄著詭異符文的樹皮書……五花八門，不一而足。

武塵挨個攤位細看，越看心頭越沉——

許多骨片和獸皮上的文字它完全不識，如同天書；另一些勉強能辨認的，內容卻多是些凡俗部落的古老歌謠、祭祀流程，甚至是粗淺的耕種記錄或者圖騰傳說；少數玉簡似乎蘊含靈氣波動，但神念探查進去，不是一片空白已損毀，就是幾句殘缺不全、意義不明、更像是瘋語的無用口訣。

它特意詢問了幾個攤主，得到的回答更是讓它失望。

失望的情緒開始在武塵心底蔓延。

難道偌大一個妖市，竟找不到真正記載法術的基礎典籍？

正當它幾乎要放棄時，在另一個由幾塊布滿青苔的巨大巖石堆砌成的簡易攤位上，一抹熟悉的文字印記映入眼簾！

那是一冊用某種堅韌黑褐色獸皮鞣制、用類似金線的東西縫合釘裝起來的書籍。

書頁厚實粗糙，邊角磨損嚴重。

封皮上赫然用清晰的、規整的、和《玉念訣》中完全一致的文字，書寫著“基礎法咒大全”幾個大字！

武塵的心猛地一跳，幾乎要沖破障煙術的偽裝跳出來！

它壓抑著狂喜，用障煙術幻化的蟒首湊近了些，仔細確認那字形結構——

沒錯！

它能認出來，正是《基礎法咒大全》！

攤主是一個半人半螳螂的妖怪，身軀覆蓋著暗綠色的甲殼，一雙巨大的復眼閃爍著幽綠的光，倒三角的頭顱上兩根細長觸須緩緩擺動。

它對武塵的靠近沒什么反應，只是靜靜站在攤位后面。

武塵強作鎮定，控制蟒身將那本厚重的獸皮書叼起，嘶啞著聲音問道：

“前輩，此物……價值幾何？”

綠螳螂妖的復眼微微轉動，冰冷無情的目光聚焦在獸皮書上，一個嘶啞如同摩擦金屬的聲音響起：

“識貨。十五塊靈石?！?

十五塊下品靈石！

武塵心頭一緊，這可不是小數目。

它身上攏共也只有兩顆靈石備用，剩下的便是那僅剩的五顆珍貴無比的蘊靈丹了。

但這部書……自己必須得到！

這是它成為真正妖怪、掌握力量的敲門磚！

它念頭飛轉，忽然想起方才那神秘紫霧攤主對蘊靈丹的評價——

一顆可抵三塊靈石！

一個大膽的想法油然而生。

武塵沒有立刻取出丹藥，而是壓低聲音，帶著一絲模仿出來的謙卑試探道：

“實不相瞞，小妖囊中靈石不豐。不過……方才在別處，一位尊貴的前輩曾言，小妖手頭煉制的一種丹藥，一顆可抵三塊下品靈石之用?！?

說著從一個破舊獸皮囊里，極其慎重地取出了五顆圓潤晶瑩、散發著濃郁草木清香的蘊靈丹，托在障煙術內無形的爪上。

“不知前輩可否通融，以此丹抵價購買此書？前輩請看，此丹靈氣充沛，乃是以……”

綠螳螂妖的復眼驟然聚焦在五顆丹藥上，那奇特的清香讓它冰冷的眼神波動了一下。

它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細長尖銳如鐮的前肢，極其精準、小心翼翼地夾起一顆蘊靈丹，湊到復眼前仔細查看，又湊近口器位置，似乎用某種方式感應著丹藥的藥性。

數息之后，它放下丹藥，復眼重新看向武塵：

“確是好丹。靈氣精純，罕有雜質……可以。五顆，換書?！?

成了！

武塵心中狂喜，幾乎是立刻將五顆丹藥遞了過去。

綠螳螂妖迅速收下，武塵則緊緊將那本厚厚的獸皮書抱在懷里，仿佛抱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和振奮幾乎讓它想要長嘯！

成了！

終于……終于找到了！

《基礎法咒大全》！

自己能夠真正修煉法術了！

只要學會了法術，它就不再是任人宰割、和凡兔也沒什么區別的小兔子，而是會蛻變成一個真真正正的五十年道行的妖怪！

武塵興奮得身體都在輕微顫抖，恨不得立刻找個安全角落翻開研讀。

只是這里到底是妖市，顯然不能這么做。

武塵強行按捺下立刻離去的沖動，抱著巨大的希望，繼續用剩下的時間仔細搜尋其他可能存在的、有價值的典籍。

然而好運似乎到此為止。

它幾乎將整個妖市販賣文字記載的攤位再次搜尋了一遍，翻看了無數雜亂的卷軸、玉片、石板……

大部分依舊是凡俗無用的記錄或是淺薄不堪的幻術戲法。

偶爾遇到幾片看似蘊含靈氣的玉簡碎片，內容也大多是支離破碎、狗屁不通。

最終只在一堆破銅爛鐵般的雜物堆里，尋到了一部紙張泛黃、裝訂相對完好的人類書籍——《云山真人修仙游記》。

里面記載的多是一個叫云山真人的修士在一些名山大川的見聞和低階藥草的辨識方法，對修為提升沒什么大用，但對于了解人類修真界和地理倒是有些參考價值。

武塵花了一株靈草就買了下來。

收獲也算不小了。

武塵看著懷中的丹爐、書冊和游記，長長舒了一口氣，決定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它沿著濕滑泥濘、散發著腐朽氣息的“街道”往回走，障煙術的蟒身在擁擠的攤位和奇形怪狀的妖怪之間緩慢穿行。

喧鬧刺耳的妖市噪音和光怪陸離的景象讓它心神疲憊，只想盡快離開。

眼看就要抵達那個翻滾著濃稠黑霧的出入口時，

它的目光在無意間掃過路邊一個不起眼的小攤，忽然微微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