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奮斗的心猛地一軟。他看著女兒那雙清澈的大眼睛，看著她小小的、認真的動作，一股暖流瞬間涌遍全身。他連忙低下頭，用碗接住那塊肉，然后夸張地“啊嗚”一口吃掉，嚼得津津有味。

“嗯！真好吃！”秦奮斗對著女兒豎起大拇指，臉上笑開了花，“昭昭給爸爸夾的肉，是最好吃的肉！”

得到爸爸的夸獎，小昭昭開心極了，眼睛笑得像彎彎的月牙，小胸脯也挺了起來，帶著一絲驕傲和如釋重負的語氣說道：“爸爸喜歡吃就好！昭昭能給爸爸夾肉了，昭昭不是賠錢貨了！”

童言無忌，卻像一把小錘子，狠狠地砸在了秦奮斗和孫茜茜的心上。

孫茜茜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心酸和苦澀。她低下頭，用筷子無意識地扒拉著碗里的米飯，眼圈卻紅了。

是啊，以前那個混賬東西，喝醉了酒，或者賭輸了錢，心情不好，就會指著昭昭罵，說她是賠錢貨，是討債鬼。

這些傷人的話，大人或許能慢慢消化，可對于一個懵懂的孩子來說，卻可能是一輩子都難以磨滅的陰影。昭昭才多大？竟然已經把“賠錢貨”這三個字深深地刻在了心里，甚至把“能給爸爸夾肉”當成了一種證明自己價值的方式。

秦奮斗更是如遭雷擊，嘴里的肉瞬間變得如同嚼蠟。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責、愧疚，以及對原身那個混蛋滔天的憤怒！

他媽的！這原身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對著這么乖巧懂事的女兒，怎么能說出那么混賬的話？！難怪孫茜茜之前一直對他心存疑慮，難怪昭昭看他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絲怯懦和討好。

秦奮斗心里堵得厲害，五味雜陳，像打翻了調料鋪。他放下筷子，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女兒柔軟的頭發，聲音前所未有地溫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昭昭，聽爸爸說。”

小昭昭抬起頭，有些不解地看著爸爸。

秦奮斗看著女兒清澈懵懂的眼睛，一字一句，無比認真地說道：“昭昭不是賠錢貨，昭昭是爸爸媽媽的心肝寶貝，是爸爸這輩子最珍貴的財富。以前是爸爸不好，爸爸混蛋，說了不該說的話。以后爸爸再也不會了，爸爸會好好保護昭昭，保護媽媽，給我們昭昭買好多好多漂亮衣服，買好多好多好吃的，讓昭昭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好不好？”

小昭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她能感受到爸爸語氣里的真誠和暖意，她猶豫了一下，伸出小手，抱住了秦奮斗的胳膊，把小腦袋靠了上去，軟軟糯糯地“嗯”了一聲。

孫茜茜再也忍不住，眼淚無聲地滑落。她抬起手背，偷偷抹了一下眼睛，看著眼前這對父女，心里百感交集。或許，他真的變了？或許，這個家，真的可以重新開始，變得像她曾經偷偷幻想過的那樣，溫暖，和睦？

秦奮斗一手摟著女兒小小的身子，一手拿起筷子，給孫茜茜夾了一筷子菜，溫聲道：“快吃吧，菜都要涼了。以后，咱們家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孫茜茜含著淚，點了點頭，夾起菜，慢慢地吃著。

這一頓飯，吃得格外安靜，卻又格外溫馨。

算上穿越前的原主，這大概是秦奮斗，或者說，這具身體，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和孫茜茜、秦昭母女倆，像一個真正的家人一樣，坐在一起，心平氣和，甚至帶著點溫情地吃完一頓飯。

感受著身邊妻女帶來的真實暖意，秦奮斗心里暗暗發誓，將來一定要給她們最好的一切！

吃過飯，孫茜茜手腳麻利地收拾著碗筷，秦奮斗則抱著已經有些迷糊，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昭昭，輕輕地在屋里踱步。

小小的房間里，飯菜的余香還沒有完全散去，混合著淡淡的肥皂味，構成了一種奇異而又踏實的居家氣息。昭昭大概是真的累了，也或許是吃飽喝足，安全感爆棚，趴在秦奮斗寬厚的肩膀上，沒一會兒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秦奮斗小心翼翼地將女兒放到炕上，給她蓋好薄薄的被單，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呵護一件稀世珍寶。他坐在炕沿邊，看著女兒恬靜的睡顏，心里那股柔軟和滿足感，幾乎要溢出來。

這就是家啊。

一個需要他守護，也值得他守護的家。

不再是那個冰冷的，只有算計和爭斗的四合院，而是這個小小的，卻充滿了溫暖和希望的角落。

孫茜茜洗完碗筷，用布擦干手，走到炕邊，也看著女兒。她的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臉上帶著一種如釋重負后的疲憊，卻又難掩一絲淡淡的喜悅。

屋里一時很安靜，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

過了一會兒，孫茜茜才輕輕地坐到秦奮斗旁邊的小馬扎上，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奮斗，今兒這菜，還有這肉，是打哪兒來的？”

她問得很小心，生怕觸碰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畢竟，以秦奮斗以前的德性，弄來這些東西的途徑，實在很難讓人往好處想。而且，這年頭，肉和細糧都是精貴物，不是逢年過節，誰家舍得這么吃？

秦奮斗轉過頭，看著燈光下孫茜茜那張清秀的臉，她的眼神里帶著探尋，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他心里暗嘆一聲，原身留下的爛攤子，真是無處不在，連帶著老婆孩子都得跟著提心吊膽。

他笑了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松自然：“放心，來路正經著呢。”

看著孫茜茜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樣子，秦奮斗壓低了聲音，帶著點戲謔和得意，解釋道：“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院里那老家伙和他的好徒弟，想把我忽悠去什么鳥不拉屎的生產建設兵團的事兒嗎？”

孫茜茜點了點頭，這事兒她當然記得。當時秦奮斗跟她說的時候，她心里是將信將疑的，畢竟易中海在院里一直扮演著“德高望重”的角色，聾老太太更是“老祖宗”一般的人物，她很難想象他們會做出那么陰損的事情。可今天昭昭那句“賠錢貨”，還有秦奮斗判若兩人的溫柔和擔當，讓她心里的天平，已經開始劇烈地傾斜。

“他們想算計我，”秦奮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卻沒什么溫度，“想把我弄走，然后好霸占咱們家這房子，再把你……”他頓了頓，沒把聾老太太想撮合她和傻柱的話說出來，只是含糊道，“總之，沒安好心。”

“可這跟肉和菜有什么關系？”孫茜茜還是沒明白。

“你想啊，”秦奮斗身體微微前傾，聲音更低了些，像是在分享什么秘密，“他們既然想讓我‘心甘情愿’地跳進坑里，總得先給我點甜頭，讓我相信他們是真心為我好吧？”

孫茜茜若有所思。

秦奮斗繼續道：“我就去找了易中海，跟他說，我想通了，覺得他老人家說得對，男兒志在四方，是該出去闖闖。但是我這身無分文的，出門在外，處處都得花錢，手里沒點啟動資金，心里不踏實。”

“他這就給了？”孫茜茜眼睛微微睜大，語氣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在她印象里，易中海雖然總愛裝大方，但那也是對著外人，或者是在能撈到好名聲的時候。真金白銀往外掏，尤其還是給秦奮斗這個他打心眼里瞧不上的“混小子”，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給了。”秦奮斗肯定地點點頭，臉上帶著一絲“看吧，我就知道”的得意，“不僅給了錢，還給了票。他心里巴不得我趕緊滾蛋呢，這點‘投資’，對他來說算什么？只要我走了，這房子，還有你……”他及時打住，換了個說法，“總之他就能徹底拿捏住咱們家，這點錢和票，轉眼就能加倍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