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已久的激動瞬間爆發！整個車間沸騰了！

“成功了！真的自動斷電了！”

“神了！這玩意兒真神了！”

“我們廠有救了！有救了！”

工人們興奮地互相拍打著肩膀，有人激動得眼眶發紅，甚至跳了起來。

幾個老師傅更是激動地圍著那只還在散發熱氣的水壺，嘖嘖稱奇，小心翼翼地伸手感受著壺身的溫度，仿佛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

王解放黝黑干癟的臉上，此刻漲得通紅，他一把抓住楊建的手，用力地晃著，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小楊……小楊同志……這……這……”

楊建也笑了，心中的一塊大石終于落地。他拍了拍王解放的胳膊，大聲說道：

“王廠長，各位師傅！這只是第一步！證明了我們的路子是對的！這電水壺，我們能造！”

歡呼聲再次響起，經久不息。成功的喜悅暫時沖淡了工廠的困頓和未來的迷茫，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久違的笑容。

然而，狂歡過后，冷靜下來的王解放，臉上的紅暈卻迅速褪去，重新被愁云籠罩。

他把楊建拉到辦公室，關上那扇吱呀作響的鐵門，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小楊同志，”他搓著手，聲音又恢復了之前的沙啞和疲憊。

“東西是成了，可……咱們廠……是真的山窮水盡了?！?

他拿起桌上那幾張薄薄的、寫滿了數字的紙：

“為了趕制這個樣品，買鋁板、電熱絲、膠木配件，還有修復那幾臺勉強能用的沖壓機、焊機……廠里賬面上最后那點錢，連同我個人想辦法挪騰來的一點，全都花光了！

現在……現在廠里連下個月的水電費都交不起了，更別說采購原材料進行批量生產了?！?

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立刻就要被現實的冷水澆滅。

王解放看著楊建，眼神里充滿了無奈和絕望：“小楊同志，不是我老王沒用……實在是……沒米下鍋?。　?

楊建沉默了片刻。他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這么徹底。前進廠的底子，比他想象的還要薄弱。

他看著王解放那張寫滿焦慮的臉，又想到了外面那些剛剛歡呼過、此刻可能又開始為生計發愁的工人。

他知道，這個時候，他不能退。

“王廠長，”楊建的語氣異常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困難是暫時的。既然我們已經驗證了產品是可行的，市場是有前景的，那就沒有理由在這里停下?！?

他站起身，走到門口，猛地拉開鐵門，對著外面還在三三兩兩議論、臉上喜憂參半的工人們朗聲說道：“大家靜一靜！聽我說幾句！”

工人們紛紛看了過來，車間里再次安靜下來。

楊建目光掃過一張張樸實而期待的臉龐，聲音洪亮：

“我知道大家在擔心什么！沒錯，廠里現在沒錢了！為了造出這第一只水壺，我們已經傾盡所有！”

人群中響起一陣壓抑的議論聲，不少人低下頭，剛剛的興奮勁兒徹底沒了。

“但是！”楊建話鋒一轉，提高了音量。

“這恰恰證明了，我們不是沒有能力，不是沒有希望！我們缺的，只是啟動的資金！是把這好東西變成錢，變成工資，變成我們好日子的本錢！”

他頓了頓，看著大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楊建，今天把話撂在這里！這電水壺，我跟定了！我愿意拿出我的全部家當——兩千塊錢！”

“兩千塊？！”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呼。

在這個年代，兩千塊絕對是一筆巨款！相當于一個普通工人好幾年的工資！

王解放也驚呆了，他猛地看向楊建，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說什么。

楊建擺了擺手，繼續說道：

“這兩千塊，我投進來！不是借，是投資！用來完善設備，購買原材料，建立我們自己的生產線！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我們所有人，擰成一股繩，把這個電水壺，給我漂漂亮亮地造出來，賣出去！”

他看向王解放：

“王廠長，這筆錢，解的是燃眉之急！但光靠我一個人不夠！要想廠子真正活起來，需要我們每個人都把它當成自己的事業！”

他又轉向工人們

：“我知道大家手里也不寬裕，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是強迫大家，但我希望，有能力的，愿意和廠子共渡難關的，也能盡自己的一份力！

哪怕是一塊錢，五毛錢，也是一份心意，一份力量！等我們的水壺賣出去了，賺了錢，廠里不僅會還給大家，還會有獎金，有分紅！我楊建說到做到！”

他的話音剛落，王解放第一個站了出來，他從內兜里掏出一個用手絹仔細包裹的小布包，一層層打開，里面是幾張疊得整整齊齊的鈔票，有大有小，還有一些毛票。

“這是我這個月家里剩下的所有錢，還有我老婆攢著準備扯布的錢，一共……一共五十三塊七毛！”

王解放把錢拍在旁邊的桌子上，眼睛有些紅。

“小楊同志說得對！這是我們自己的廠子！自己的飯碗！我王解放，砸鍋賣鐵，也得干！”

人群沉默了片刻。

然后，那個之前在墻角抽旱煙的老工人，默默地走上前，從懷里掏出皺巴巴的幾張毛票，放在了王解放的錢旁邊：

“廠長，我這……我這還有三塊二……”

“我這有五塊！”一個中年漢子也走了上來。

“我……我出一塊！”一個年輕些的工人，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把錢放了上去。

“算我一個！兩塊五！”

“還有我……”

一塊，五毛，兩塊……錢不多，甚至很多都是毛票、鋼镚，但越來越多的人走了上來，默默地把自己的那份心意放在桌子上。

那不僅僅是錢，更是一種態度，一種在絕境中抱團取暖、共同搏一把的決心。

很快，桌子上就堆起了一小堆零零散散的鈔票和硬幣。

雖然加起來可能也就百十來塊，遠不及楊建的兩千塊，但那份沉甸甸的情誼和決心，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到熱血沸騰。

楊建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他知道，人心齊了，這事兒，就成了一半！

“好！”楊建用力一揮手。

“有大家這句話，有這股勁兒，就沒有我們過不去的坎！王廠長，馬上組織人手，咱們立刻動手！采購、改造、調試！目標，半個月內，生產出第一批合格的電水壺！一百個！”

“好！”王解放的聲音前所未有的響亮，他轉身對著工人們，“都聽到了嗎？半個月！一百個！有沒有信心？！”

“有?。。　?

工人們的回答，如同驚雷，在這破敗的廠區里，激蕩回響！

接下來的日子，前進農機配件廠爆發出驚人的能量。

楊建的兩千塊錢，加上湊起來的一百多塊，如同及時雨，迅速投入運轉。

王解放帶著人去廢品站、舊貨市場淘換能用的零件和材料，精打細算到每一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