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無青年
- 快跑!那個說相聲的又來渡劫了!
- 五色魚
- 3813字
- 2025-04-16 17:06:18
“嘿!我說哥幾個,誤會!純屬意外!”
張小卦疼得齜牙咧嘴,掙扎著想從冰涼的石板地上爬起來,同時徒勞地揮舞著手臂,試圖解釋眼下的窘境。
劇痛從身體每一處傳來,提醒著剛才那驚心動魄的“軟著陸”。
更要命的是身上那涼颼颼的感覺,以及周圍毫不掩飾的、帶著敵意的目光,全都聚焦在自己……以及那條鮮艷得過分的花褲衩上。
強烈的羞恥感幾乎要將張小卦淹沒,但求生的本能讓他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最誠懇、最無害的笑容:“那個……意外哈,就是純屬意外,我給這位兄弟……呃……道個歉,醫藥費我……我賠?”
然而,這一口流利順暢、字正腔圓的現代普通話,夾雜著“哥幾個”、“醫藥費”這類在這個世界聞所未聞的詞匯,落在周圍一群粗布麻衣的雜役少年耳中,簡直如同鬼魅的囈語。
“這野人在胡說什么?”
一個膽子稍大的雜役皺著眉頭,握緊了手里的扁擔。
“瘋言瘋語的,定是個瘋子!”
另一個雜役厭惡地啐了一口。
“管他是不是瘋子,他砸死了李二狗!”
這話如同點燃了火藥桶,原本還帶著些許驚恐和疑惑的眼神,迅速被憤怒和敵意取代。
有人已經將手中的掃帚、鋤頭對準了張小卦,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就在這時,人群被一股蠻力分開,一個身材粗壯、面色陰沉,穿著比普通雜役略好一些的灰色短褂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男人腰間掛著一塊刻著“雜役管事”字樣的木牌,眼神像刀子一樣,不帶絲毫溫度地上下刮過張小卦幾乎赤裸的身體。
目光在他那條印著卡通方塊小人、顏色鮮亮的花褲衩上停留了足足三秒,厭惡和鄙夷毫不掩飾地浮現在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
“哪來的潑皮?竟敢在青云宗地界鬧事!”
管事聲音粗啞,帶著一股常年呵斥下人的威嚴,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揪住張小卦的頭發,迫使張小卦痛苦地仰起頭,與他對視。
頭皮上傳來的劇痛讓張小卦倒吸一口涼氣,“不是,大哥,有話好說,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掉下來了……”
張小卦試圖再次解釋,但語言的隔閡如同天塹,加上鉆心的疼痛和極度的恐懼,讓他的話語變得顛三倒四,毫無說服力。
管事顯然沒有耐心聽一個“瘋子”的辯解,或者說,根本不屑于聽。
他粗魯地在張小卦身上摸索起來,試圖找到任何能證明身份的令牌或者物件。
手指粗暴地劃過皮膚,捏過骨頭,卻只感受到一片光滑和……堅韌?
管事的動作在觸碰到那條花褲衩時頓了一下,似乎對這奇特的布料感到一絲好奇。
他下意識地用力扯了扯褲衩的邊角,想看看是什么材質,竟如此鮮艷古怪。
然而,入手的感覺卻異常堅韌,任憑他加大了力道,那看似普通的布料竟紋絲不動,連一絲褶皺都沒被扯出來。
管事眼中閃過一絲驚疑:奇裝異服,料子倒怪結實的。不過,身上光溜溜,連個身份牌子都沒有,哪來的野小子?
“哼,沒身份腰牌,沒修為波動,連個來歷出處都沒有!”
管事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聲音里充滿了鄙夷,“哪來的三無黑戶!”
“哈哈哈……”
周圍的雜役們頓時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之前的緊張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肆無忌憚的嘲諷。
“看他穿的那褲子,花里胡哨的,跟戲臺上的猴兒似的!”
“還光著膀子,真是不知羞恥!”
“我看就是個山里跑出來的野人,不懂規矩!”
指指點點的目光和刺耳的嘲笑聲,像無數根細針扎在張小卦心上。
羞恥、憤怒、恐懼……還有一絲絕望。
就在這時,張小卦的腦海深處,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猛地蕩漾起幾個極其模糊、支離破碎的畫面片段。
一個古樸的庭院角落……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穿著同樣服飾的背影……似乎還有一聲嚴厲的呵斥,內容卻完全聽不清……
這些片段如同閃電般劃過,轉瞬即逝,遠不如那道毀天滅地的紫色神雷劈落時的記憶來得清晰和深刻。
張小卦心想:這是……什么?原主的記憶?不對,我明明是被雷劈過來的……管他呢,現在保命要緊!
心念電轉間,張小卦眼皮猛地向上一翻,身體晃了晃,露出一副頭暈目眩、搖搖欲墜的樣子,聲音也變得虛弱起來:“我……我好像……什么都不記得了……頭好痛……這里是哪兒……”
管事皺了皺眉,抬腳不輕不重地踢了踢癱在地上的張小卦,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少跟老子裝蒜!”
管事的語氣依舊兇惡,但似乎對張小卦的“失憶”信了幾分,畢竟從那么高的地方掉下來,腦子摔壞了也正常。
“我看你皮糙肉厚的,挨幾下打也死不了。”
管事瞥了一眼旁邊還在昏迷、身下血跡已經開始凝固的李二狗,眼中閃過一絲煩躁,不耐煩地對張小卦揮了揮手:“既然你砸傷了李二狗,往后他那份掃山門的活兒,就由你頂上了!從今天起,你就是青云宗最低等的掃地雜役!”
“什么?掃地?!”
張小卦一聽這話,頓時急了,也顧不得再裝失憶,幾乎是本能地反駁道:“憑什么?!你們這是非法拘禁!限制人身自由!我要找律師!你們得保障我的人權!最低工資標準知道嗎?每天工作不能超過八小時!還有五險一金……”
“啪!”
一聲極其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張小卦的臉上,直接將他后半截關于“勞動法”和“人權保障”的現代公民理論,連同嘴里的一顆牙齒(可能),一起扇回了肚子里。
巨大的力量讓張小卦整個人都被扇得原地轉了半圈,耳朵里嗡嗡作響,半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火辣辣地疼,嘴角甚至滲出了咸腥的血絲。
管事揚著那蒲扇般的大手,指著張小卦的鼻子,眼神兇狠得如同要吃人:“再敢妖言惑眾,胡說八道,老子先打斷你的腿!在這里,老子的話就是規矩!”
這一巴掌,徹底打醒了張小卦。
他捂著腫脹的臉頰,看著管事那兇神惡煞的模樣,以及周圍雜役們幸災樂禍、習以為常的表情,心里最后一絲僥幸也破滅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何況自己現在連秀才都不是,就是個穿著花褲衩、身無分文、還背著“人命官司”(雖然可能沒死)的倒霉蛋。
硬剛?那是找死!
張小卦心想:媽的,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巴掌的仇老子記下了!得想個辦法,不能真被打斷腿……有了!
眼珠飛快地轉了轉,目光掃過管事那兇惡表情下似乎隱藏著的一絲愣怔和不耐煩,張小卦急中生智,一個在相聲舞臺上練就的急智反應冒了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臉上的劇痛和胸口的憋悶,猛地從地上坐直了身體,清了清帶著血絲的嗓子。
臉上的表情瞬間切換,從剛才的驚恐慌亂,變成了一種類似于說相聲時那種一本正經、胸有成竹,甚至還帶著點夸張的“專業”范兒。
然后,張小卦張開了嘴。
“這青云宗啊,自有規矩!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他的語速陡然加快,如同開了機關槍,字正腔圓,節奏感十足,模仿著相聲里的經典貫口段子,開始報出一段自己臨時瞎編、聽起來卻異常唬人的“青云宗規”:
“一不得偷奸耍滑,二不得以下犯上,三不得擾亂宗門,四不得褻瀆仙長,五要尊師重道,六要勤學苦練,七講KPI考核,八論績效管理,九推末位淘汰,十要……”
他一口氣不停歇,從宗門戒律扯到現代企業管理,中間還夾雜了幾句諸如“要堅持可持續發展”、“貫徹落實核心價值觀”之類的怪詞,全用一種抑揚頓挫、鏗鏘有力、仿佛帶著某種韻律的調子念出來。
語速快得驚人,吐字卻異常清晰,仿佛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這突如其來的騷操作,直接把現場所有人都給整懵了。
周圍的雜役們一個個目瞪口呆,張著嘴巴,連嘲笑都忘了。
那個兇神惡煞的管事,更是站在原地,眉頭緊鎖,臉上寫滿了“這小子在念什么玩意兒”的困惑和茫然。
他雖然一個字都沒聽懂,但張小卦那副“專業”的架勢,那快得讓人喘不過氣的語速,以及那股莫名的、似乎很“有道理”的氣場,著實把他給唬住了。
管事臉上的橫肉僵住了,那根常年別在領口的鋼針隨著粗重的呼吸微微顫動。他渾濁的眼珠里倒映著這個古怪的年輕人——明明滿嘴瘋話,偏偏每個字都像裹了蜜的刀子,扎得人又疼又懵。雜役院二十年,他第一次遇到能把懲戒訓話變成單口相聲的刺頭:“行了行了!別念了!吵死了!”
雖然依舊不爽,但看張小卦這“瘋癲”中又帶著點“門道”的樣子,管事心里也犯起了嘀咕:這小子腦子確實不正常,但喊起來還挺有勁,不像個完全沒用的廢物。罷了,先讓他掃地去,省得在這兒礙眼。
“算你小子還有點力氣喊!”
管事沒好氣地從旁邊雜物堆里翻出一套破破爛爛、散發著濃重汗臭和霉味的灰色雜役服,嫌棄地扔到張小卦面前。
“趕緊穿上!拿著這把掃帚,去把山門外那三千六百級臺階,給老子從上到下掃干凈!掃不完不準吃飯!”
張小卦看著地上那堆幾乎看不出原色、比他在現代擦地用的抹布還要破舊的“衣服”,又看了看管事遞過來那把掉了至少一半棕毛、光禿禿的破掃帚,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
張小卦心里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靠!別人的穿越不是皇子王孫就是廢柴逆襲,開局送戒指老爺爺,再不濟也是個身世神秘的孤兒……怎么輪到我,就成了‘褲衩俠勇闖異世界’?開局砸傷路人,負債累累,還自帶嘲諷光環和掃地清潔工身份?這劇本不對啊!導演!我要換劇本!
憋屈,憤懣,卻又無可奈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張小卦認命地撿起那套散發著不可描述氣味的雜役服,胡亂套在身上,又握住了那把象征著他新身份的破掃帚。
夕陽的余暉將天空染成一片瑰麗的橙紅,金色的光芒灑落在連綿的青云宗建筑群上,勾勒出縹緲如仙境的輪廓。
然而,這一切美景都與張小卦無關。
他拖著疲憊不堪、饑腸轆轆的身體,站在那長得望不到頭的青石臺階最下方,開始了他憋屈而漫長的掃山門生涯。
掃帚劃過石階,發出“沙沙”的聲響,揚起細微的塵土。
每揮動一下手臂,都感覺渾身的骨頭像是在呻吟抗議。
就在張小卦機械地重復著掃地動作,內心不斷吐槽著這該死的穿越時,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左眼皮猛地、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緊接著,一陣輕微但異常清晰的刺痛感,如同有一根細小的針,正從左眼眼球的最深處,緩緩地、執著地向外鉆刺。
這突如其來的異狀,讓張小卦的動作猛地一頓,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