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天花板上棱形的角柱燈管閃著亮光。
王明德彈了彈煙灰,煙頭在昏暗中明滅,“當然!”
他卷起袖口,小臂上蜿蜒著蛛網般的灰色紋路,在白熾光下泛著黯光,“第一形異變時,我在赤水河畔的別墅里獨自扛了整整七天,整整吃了一整頭黑甲猿。”
他語氣平淡,但神色傲然。
“吃?你指的是生吃?”林一覺有些驚了。
“當然不是,我是烤著吃的,加了孜然和木姜子,偶爾還拿一些做紅燒肉,肥而不膩,很好吃。”王明德回答道,但當看著他當真松了口氣的模樣,頓時氣笑了,
“不是,你還真信?”
“你自己現在什么狀態難道不清楚?我們體內的噬體,其實真正需要的是能量,是未失活的生物因子,不吃生的,那吃什么?”
“好吧,所以剛才我殺的那頭怪物,就是形變時失敗了,是因為沒有獲得充足的能量?”林一覺快速轉開話題。
“有部分因素,但也有其他原因,想要抵抗噬體的感染,除了要有充足的能量滿足其饑渴外,還要有堅定到能擊穿磐石的意志。”王明德簡單道。
“另外,還和本身生命層次有關。”
他從抽屜中翻出一個黑色月牙遙控器。
點開。
雪白墻壁上投影出一副清晰的散點圖。
橫坐標是武者段數,縱坐標是時間,散點總共有二十幾個。
“如你所見,生命層次越高與異變速度呈反比。越是入段武者,段數越高,抵扣噬體感染的能力也越強,
這也能很好理解,就像一個強壯的成年人和嬰兒,如果都感冒了,前者或許兩三天就能捱過去,后者很可能直接就會因此失去生命。”他在一旁解釋。
換句話說,存活時間越久的感染者,實力也越強。”
林一覺聽懂了對方的意思。感染噬體后,就像生存競爭一樣,只有強者才能存活得更久。
“度過第一形的你,現在實力能到達什么程度,以武者段位來算,是不是已經可以比擬大武師了?”他好奇地問道。
武者入段中,一到三段是武者,四到六段是武師,七到九段則是大武師。
即使是蓉都基地市中,大武師是真正的頂級人物。
“……”王明德沉默。
“大武師還差一些。”他沉默出聲。
“哦,武師也很厲害……”
“……”他再度沉默,“我身體素質還沒有完全達到標準,但在生死搏殺中,不一定。”
“……”林一覺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也對,是他想當然了,武師也不是尋常人物,至少天才如林曉菲,也只有喝醉了酒才敢放出豪言,最多三十年,武師易如反掌。
都喝醉酒了,都在做夢了,還要這么小心翼翼地加個時間期限,這叫易如反掌?
雖然武者的世界他不知道,但足可見其含金量。
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場面靜默了下來。
白熾燈中,發出電流的呲呲聲,夾雜著寥寥煙氣向上升騰。
不多時,桌面上的警報聲響起。
墻壁上的投影畫面變化。
畫面顯示著,ktv的監控。
一輛輛警車呼嘯著停靠在樓下,隨后十來個提著警棍,刺刀的警員魚貫進入。
而此時原本的三樓走廊中的黑色怪物已經不見了,換成了一只同樣是黑色的犬形怪物。
“最好的隱藏方法不是抹去所有,而是七分真,三分假,只是可惜了一頭黑魂犬。”
林一覺同樣看向視頻,認出了那怪物,那是高墻外最為常見的一種異形獸。
除了擁有如獵豹般的速度與力量外,還有著奔跑間釋放黑色迷煙的能力。
光看體形與攻擊方式,兩者還真有些像。
所以……他眼神微閃。
“別想了,要真是單挑,你只有被黑魂犬吃的份,你打死的那玩意,只是一形污染轉化者,在高墻外,頂多算是黑魂犬幼崽,
畢竟轉化前對方只是個小女生,又不練武,也沒有什么才能,轉化時間也不過兩三天。”像是看出來林一覺得想法,王明德毫不留情地說道。
“嗯,怪不得那么弱。”林一覺下意識想否認,但看著對方臉上的譏笑,下意識道。
“弱?”王明德睜大眼睛。
“我只上了兩節拳擊課,就能把它打死,這不叫弱?”他面不改色。
王明德一愣,有些不知道說什么。
他隨手關掉監控,沒好氣道。
“好了,你打不打?,再不打,等噬體暴走,你連后悔的機會都沒有。”
林一覺沒有立刻行動,他拿起針管,心中依舊猶豫。他看著針管里的藥液,想到王明德講述的種種,以及自己對未知的恐懼,依舊不確定王明德以及這玩意的真實性。
“我先把針拿回去,再考慮考慮。”林一覺最終說道,將針管收了起來。
王明德早有預料般點點頭,并沒有強行逼迫。
“那你自己考慮清楚,時間可不等人。”
林一覺點了點頭,準備離開。
“這玩意是怎么來的?”離開前,他下意識問道。
“你能告訴我你是怎么就上兩節課就把練得一手好拳嗎?”王明德笑。
“就那樣跟著老師練。”
“哦,我也是,就那么跟著老師配。”王明德點頭。
“好了,現在你該回去好好休息了,至于藥,”王明德將空藥瓶收入密碼箱,金屬鎖扣瞬間咬合,“作為交易雙方,你所展現的價值,還不夠資格接觸它。”
“回去之后記住,別和任何人提起這里,包括今天發生的事。”
他說著按了個按鈕,一個黑衣大漢如鬼魅般出現在門口。
那人戴著黑色墨鏡,脖頸處猙獰的疤痕蜿蜒至領口,渾身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跟著他走。他會帶你出去。”像是觸動了什么一樣,王明德像是變了個人,低聲道。
“下次見。”林一覺若有所思,點頭,轉身就走。
身后沒有回話。
穿過七拐八繞的地下密道,林一覺終于重見天日。
雨后,原本悶熱的風變得涼爽了許多。
他看了看手表——晚上十一點十七分,街道上空無一人。
推開家門,玄關處林父的舊皮鞋東倒西歪,桌上還留著兩碗剩飯。
林一覺徑直走向衛生間,冷水沖刷在臉上,鏡中倒影帶著不真實的蒼白。
他扯開繃帶,注視著胸前的傷口——傷口處的皮膚果然以極快的速度愈合,短短時間內,紫色傷痕已經消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新生的、帶著奇異光澤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