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雨媗足尖點在金鰲島礁巖上,玄鳥披風被腥風撕成碎金箔。懷中算經殘頁發燙,「昆侖秘鑰」四字正透過紙背滲出微光——那是三日前星軌中玄鳥銜住的半塊玉璧,此刻正與她鎖骨下方的圖騰形成灼熱呼應。
血池直徑足有百丈,濃稠血漿里浮沉著萬千白骨,中央十座血臺托起青銅鼎,鼎中翻涌的黑紅色漿液正咕嘟著吐出氣泡。為首的白髯老者「赤須仙」撫掌大笑,袖口滑落的人骨串珠叮當作響:“小丫頭果然中了引魂咒,瞧瞧這血池里的三萬人魂,可都在喊你的名字呢!”他抬手擲出鳳雨媗的發絲,血池頓時掀起三尺巨浪,浪尖凝聚成猙獰鬼面,張開黑洞洞的嘴咬向她咽喉。
鳳雨媗旋身避過,笛尾甩出三道風刃削斷鬼面指尖。她看見赤須仙身后九仙各結法印:有人以骨劍剖開掌心,有人將頭顱摘下單手托舉,最左側的「毒龍仙」正把整條手臂浸入血池,鱗片覆蓋的皮膚下蠕動著血色蟲群。
“昆侖秘鑰,現!”她咬破舌尖噴血在玉璧上,圖騰之力順著血跡爬滿紋路。玉璧驟然炸裂成六片光蝶,振翅間帶起昆侖雪粒——那是幻象中玄鳥尾翎掃落的冰晶,此刻在血池上空拼出先天八卦圖。鳳雨媗雙掌按向光蝶,喝道:“借云海之力!”
北方天際傳來龍吟般的轟鳴,整片烏云化作倒懸的冰雪長城。鳳雨媗瞳孔映著翻涌的云潮,看見千里之外的昆侖云海正被某種力量抽離,冰晶如銀河倒灌般砸向金鰲島。血池上方的八卦圖瞬間凝結成冰鏡,鏡面上浮現出《鴻蒙算經》第三卦「歸墟」的爻辭,卻在她注視時被血色覆蓋。
“不好!她要引動昆侖地脈!”赤須仙的白髯瞬間轉灰,他揮劍斬向冰鏡,卻見劍刃觸碰到鏡面的剎那, frost順著劍身爬滿整條手臂。其他九仙同時出手:毒龍仙噴出的毒霧在冰鏡前凍成紫晶,「飛頭仙」的頭顱化為厲鬼撲向鳳雨媗面門,卻被鏡中射出的冰棱釘在礁石上。
月食如期而至,天地陷入青灰色的混沌。鳳雨媗感覺到腕間的金線突然繃緊——那是星軌中連接她與昆侖的因果線,此刻正將月食之力導入圖騰。玄鳥金羽從她肩頭簌簌墜落,每片羽毛都映著算經卦象,在冰鏡下聚合成丈許長的火翎。她握住這柄燃燒著黑白雙色火焰的劫火金翎,聽見順風耳的傳音在耳道炸響:“陣眼在血池中央的骨符!但那骸骨...!”
血池深處的骸骨突然睜開眼窩,空空洞洞的顱骨里溢出與鳳雨媗 identical的金血。她手中的火翎險些脫手——那具骸骨穿著與她此刻相同的廣袖流仙裙,鎖骨處的玄鳥圖騰殘片正與她的圖騰產生共振。赤須仙趁機擲出十二根鎮魂釘,釘入她腳下的礁石,劇痛讓她單膝跪地,看見算經殘頁飄向血池,竟與骸骨手中的半卷經書拼合完整。
“這是你前世的命魂!”千里眼的神目穿透戰場,看見鳳雨媗額角滲出金血,“當年你為護算經隕落,魂飛魄散前將殘魂封入圖騰...赤須仙想用你的今世血喚醒前世骨,讓你陷入因果輪回的死局!”
鳳雨媗突然笑了,金血順著下頜滴在火翎上,燒出滋滋聲響。她抬頭望向冰鏡,鏡中映出的不再是自己的臉,而是前世那具骸骨的面容。月食的陰影爬上她的眉梢,手中的火翎突然爆發出刺目強光——既然因果循環是劫,那就讓她劈開這循環的繭房。
“今日既見前世,便不戀來生!”她振翅而起,火翎劃過鎮魂釘的剎那,冰鏡、算經、圖騰之力同時爆發。血池中央的骨符應聲而碎,骸骨在金光中化作萬千蝴蝶,每只蝶翼都印著《鴻蒙算經》的卦象。赤須仙絕望的慘叫被火翎撕裂,十仙的法寶在昆侖冰與劫火中紛紛崩解,化作齏粉混入血池,將濃稠的血漿洗成透明。
月食結束的瞬間,鳳雨媗接住飄落的算經全本。書頁間夾著半片殘破的女媧石,石面上刻著“玄鳥銜書,以血為鑰”八字。她轉身時,看見千里眼扶著脫力的順風耳趕來,后者耳道里的觸須已被毒霧灼傷,卻仍扯出笑容:“恭喜姑娘...破陣了...”
海風卷起她凌亂的發絲,露出耳后新浮現的圖騰紋路——那是前世骸骨的殘魂融入后的印記。鳳雨媗望著海天交界處重新亮起的星軌,想起冰鏡中第三卦象最終顯形的畫面:玄鳥墜于昆侖,算經散落成星,而她站在歸墟之畔,手中握著半塊女媧石。
“下一站,昆侖山。”她將算經收入袖中,玉璧殘片再次化作光蝶繞腕,“但在此之前...”她低頭凝視掌心的女媧石,石面突然映出赤須仙臨終前驚恐的眼神——他在火翎中看見的,竟是萬年后某個捧著手機閱讀《封神》的現代少女。
因果的齒輪,似乎從來不止在一個維度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