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群象北上 二

凌晨三點二十四分，岔河村村民戎桂芳在自家床上剛一睜眼，一頭大象撞開了她的家門，走入客廳，輕輕左轉，又撞開了她的臥室門。大象的鼻尖就落在她的眼前。她縮在被窩里，不敢發出聲響，之后大象微微屈腿離開家門。

……它們北上進入YX市元江縣覓食，當地稱這是有監測以來亞洲象首次進入元江縣；二〇二一年五月十六日，它們繼續向北遷徙在HH州石屏縣活動，這也是有監測以來亞洲象首次進入石屏縣。

回到辦公室，肖曉感覺別人看她的目光有點異樣，連平時經常找茬的經理，都特意給她的杯子里續了水，這可真是破天荒頭一次，從經理的眼神里，肖曉看到了一種叫作同情的東西。

肖曉不動聲色，心里一迭聲地罵娘。坐了一會兒，便找個借口離開了。今天她要去看房子，在河西買的房子，售樓處讓去簽字，要交房了，她帶著戶口簿和身份證就去了。河西的房子是肖曉和她老公早就看中的，房型好，面積

大，關鍵還有升值空間。既滿足居住要求，也有投資價值。半年前，肖曉和老公去售樓部搖號，“兩千中一”的好事，都讓他們給碰上了。那天晚上，她邊看著兒子在客廳里玩樂高，邊靠在老公的身上，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你看，他多幸福，什么都有了?！?

售樓小姐早在門口候著了。“肖小姐，怎么就您一個人來啦？按規定，要兩個人都簽字的?！甭牭竭@話，肖曉有些惱，只是確認一下房子而已，一個人不行嗎？售樓小姐一看肖曉有點生氣了，便趕緊讓座倒水。偌大的售樓部，空空蕩蕩的，完全不像那天預售時的場景。肖曉還記得那天自己搖號搖中的情景，如果不是老公拍了她一下，她完全以為是在夢中。

那一刻他們不顧空間逼仄，相擁在一起跳著、笑著，她還記得那天老公的擁抱，柔軟、溫暖。肖曉雙手交叉，幻想著再次體會這種感覺。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一大片葳蕤的植被被陽光照射下來，在地面形成一小塊陰影。天空如此湛藍，像當初她明媚的心。短短半年的時間，她的心就走向了寒冬。

借著倒水的當兒，售樓小姐找來了銷售經理。肖曉遠遠就感覺到這位銷售經理的氣場很強大。干練的白色職業套裝和尖細的高跟鞋，把優雅的身份以及女人的嫵媚襯托得妥妥的。她端來一杯水放在肖曉面前：“有些燙，先涼著吧?！闭f完撫平裙擺，順勢坐在對面的沙發椅上，雙手疊放在膝蓋上，腰板挺得筆直。

她們就這樣面對面地坐了兩分鐘，誰都沒有說話。肖曉心想這也是一種心理戰術吧。肖曉看著對面的女人，只見一頭流行的鎖骨發隨意地披在肩上，透著一絲慵懶的氣息，外眼角如燕尾般豁開，因打了些高光，眼睛顯得特別大，彎而翹的假睫毛忽閃忽閃的。

“按照規定，是需要兩個人都簽字的，如果先生沒來，我們下次再簽。如果來這里不方便，我們也可以提供上門服務，確保出售的每一套房子都讓顧客滿意?！?

一出口就那么專業，不愧是銷售經理，肖曉暗暗贊嘆。肖曉剛剛看到門口墻上貼有她的工作照，在第一排，肖曉心想這位銷售經理應該是銷售冠軍。突然間，銷售經理停止講話，盯著肖曉看了一會兒，一句話也不說，接著又睜大眼睛，像是不相信一樣。

“你是……然然媽媽？天哪！”銷售經理站起來，突然喊了一聲，“才一年沒見，我都快不認識你了，你最近是不是沒有保養自己？”

肖曉也知道自己最近氣色不好，但親耳聽到這樣的話，心里還是有些不悅。肖曉也盯著銷售經理看了一會兒。面對肖曉不明所以的困惑神情，銷售經理便自報了家門：“是我啊，我是浩浩媽媽?！变N售經理咧嘴笑了。眼前的女人讓肖曉大吃一驚：“才一年，你的變化怎么那么大？”

周雅倩——浩浩的媽媽，去年接觸了一個營銷商，明星產品到化妝品再到保健品，周雅倩幾乎買了個遍?！耙婚_始沒有錢，把浩浩的興趣班都給停了，后來自己就來賣產品。說真的，如果不是浩浩爸爸要跟我離婚，我最后肯定能做到一級代理的。”周雅倩說到激動處，大有壯志未酬之慨。“要怪就怪我那些親戚，借了他們兩個錢而已，就鬧到家里來了。真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人。等我哪天發財了，他們肯定要來求著我的?！?

“你看我的變化大吧?！敝苎刨徽f著扯了一下自己的裙擺。“說實話，如果不是你自報家門，我還真認不出你了。 ”肖曉說。

周雅倩對自己目前的狀態很滿意：“只要是自己真正想做的，就沒有不成功的。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當你走出來的時候，就會發現原來的自己是多么無知啊?！?

周雅倩的心靈雞湯，澆得肖曉七葷八素，她摸出手機說：“然然也快放學了，你要不要接孩子？”周雅倩的眼神一躲閃，肖曉就不再多話，自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