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喪尸，全部都是！”

萌萌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如魅影一般的蒼白怪物，眼底的驚駭之色越來越濃。

其中兩只鶴立雞群的紅色怪物更是讓她不由屏住呼吸——身高近兩米，渾身肌肉如古柏扭曲的樹瘤般凸起，每一道褶皺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離開醫院以后，夏波帶隊來到臨街的一棟寫字樓里。

樓體外墻玻璃殘破，裸露出鋼筋結構，空洞孤寂的窗口，宛如一雙雙死氣沉沉的眼睛，遠遠看去，整棟樓就像一塊豎立在城市中央的巨型墓碑。

蒼白軍團占領此地后，從一樓大廳一路清掃至18樓，將其打造成安全區，供夏波落腳休息。

寫字樓與醫院之間隔著四百米直線距離，18樓的高度正好能將整片院區盡收眼底。

四百米是小蜜依據進化喪尸的移動速度得出的最佳安全距離，離遠了看不清醫院情況，近了又怕醫院搞偷襲，不遠不近的緩沖帶足以應付任何突發事件，讓夏波有充足的時間思考是戰是離。

即便選擇固守，有寫字樓充當掩體，再加之內部的復雜結構，以蒼白軍團當前的實力，哪怕面對數以千計的喪尸圍攻，也能做到游刃有余。

命令喪尸守住樓梯道以及各窗口，夏波走進一處結構簡單，視野較為開闊的辦公隔間，搬來兩張椅子，示意女孩坐下聊。

“放在覺醒者當中，我的實力可還過得去？”

何止過得去，你簡直在作弊！

萌萌本打算問問夏波的來歷，聽了這話后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貝齒下意識撕咬著唇角干裂的死皮。

此刻，她有充分的理由懷疑，眼前這個男人正在以裝逼的形式向自己施壓。

然而他成功了，這個逼確實裝得讓她連說話的語氣都不由弱了幾分。

“江城外的覺醒者我不清楚，但家園里應該沒有人的能力比你更強了。”她緩緩搖頭。

“好弱……”

“你說什么？”

“沒什么，對了，要不要喝點水？你嘴巴好像也快爛掉了。”

夏波沒想到所謂的覺醒者這么弱，竟讓他產生一種尚未發力，對手就倒下的空虛感。

“水？”

萌萌先是一怔，隨后明眸漸漸睜大，注意力被一瓶于半空中劃出完美拋物線，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的礦泉水吸引。

“這是給我的嗎？”

同樣的傻話，萌萌卻是難以自控地再次脫口而出，她滿眼不可思議地看向夏波，若非捧在手里的礦泉水傳來冰涼觸感，她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

水絕對是末日里最重要的資源之一，尤其是在烈日炎炎的夏天，水完全能從之一變成唯一。

“家園很缺水？”

夏波漫不經心地又拿出一瓶水，準備洗個手，可當余光不經意瞥見女孩發梢凝結的泥塊時，心頭突然泛起一陣酸澀，決定……等會兒再洗。

“缺，非常缺！”

萌萌小心地將瓶蓋擰開，雙手捧著瓶身小小喝了兩口，喝完后舌尖還不忘在瓶口處輕輕卷動。

“江城的自然水源幾乎全被病毒污染了，現有的蒸餾設備不足以支撐大規模凈水，家園里幾乎每一天都有上百幸存者不幸渴死。”

她的聲音異常平靜，仿佛上百人的生死不過是件尋常小事，這份習以為常的麻木讓夏波稍感觸動，幾乎溢出的輕松神態不由收斂幾分。

但也僅此而已了，就像屏幕瀏覽災情通報一樣，當時可能會為那些跳動的傷亡數字感到觸目心驚。

可當界面關閉的瞬間，一切震撼終將化作轉瞬即逝的情緒漣漪。

因此夏波很難做到感同身受，他能做的只有在同情心肘擊自己時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比如為災區捐贈一些物資，又比如請萌萌吃頓飯。

“說說醫院吧，你知道多少？”

夏波抬頭看了眼端坐在辦公椅上略顯拘謹的萌萌，僅僅思考了一瞬，便若無其事地從“邊界”中取出今日份的零食和晚餐。

果不其然，萌萌見此一幕除了神情有些震動，并沒有表現出特別異常的反應。

顯然，他擁有“儲物空間”一事，很自然的被對方歸結為某種未知的“覺醒能力”。

夏波暗自點頭，他喜歡和聰明的姑娘打交道。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萌萌突然感覺夏波看向自己的眼神變得有點怪，溫柔地，淡淡地，帶著些許關愛。

“由于家園收集的情報大多源自普通幸存者口述，我無法保證其真實性。但從醫院既能影響普通喪尸，又能批量培育進化喪尸的特點來看，那里面極有可能存在一只「母體」。”

什么是母體？

如此低能的問題夏波自然不會問。

萌萌沒有主動解答，說明關于母體的信息屬于是不需要解釋的“常識”。

“時間不早了，不如邊吃邊聊？”

考慮到正常交流容易暴露自身無知，夏波便將談話地點轉移到餐桌上，決定用美食進一步弱化萌萌的智力。

還沒正式開始吃，效果便顯現出來了。

當他拿出烤爐，冰藏箱，紅酒，面包，水果，以及各色調味料時，萌萌的瞳孔已經開始不受控地放大，呈現出明顯的弱智化。

“牛排的靈魂在于火候。”

夏波鄭重地從冷藏箱中取出真空包裝的和牛肉，冰霧順著棱角分明的雪花紋路層層漫開，隨后拿起玫瑰鹽罐，將細碎的晶體均勻的撒在肉面上。

“忘了問，你喜歡幾層熟？”

取出體態酒精，熟練地點燃烤盤，夏波沒有馬上開烤，而是先將一整瓶紅酒淋在牛肉上，利用紅酒中的酸性成分軟化肉質并增香祛腥。

這波操作直接把萌萌看成了懵懵。

“我……我也有嗎？”

喉嚨像是上了發條，口水近乎決堤，這一刻的萌萌已經徹底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先是進化喪尸，再是儲物能力，現在又是干凈奢侈的食物，夏波帶給她的驚喜與驚嚇幾乎一刻不停。

夏波指向辦公桌，她便呆呆地走向辦公桌。夏波讓她坐下，她也呆呆地坐下，

當天邊的第一縷紅霞從落地窗漫入辦公區，將桌上的銀質餐具鍍上一層蜜糖色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仿佛褪去了末日的猙獰。

兩人模糊的剪影在墻壁上靜靜交疊，晚風卷著禿鷲粗糲的低鳴掠過城市上空，卻吹不皺這方角落的靜謐。夏波修長的手指握著餐刀，將煎好的牛排切成小塊，動作優雅從容。

短發女孩垂眸凝視餐盤，霞光在臉頰上暈染出莊嚴而肅穆的瑰麗色澤，刀叉與餐盤碰撞的脆響，混著暮色悄然流淌，為這荒蕪的底色勾勒出一抹獨屬于兩人荒誕與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