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異博士曾經說過夢境是通往平行世界的小徑，所以路鳴澤才能將路明非送往因世界線變動而誕生出的九州。

但那時有著九州的白色祭司為路鳴澤助力，不然僅憑小魔鬼當時的權限是不可能做到的。

可就像他說的，那份象征著至高至強至力至尊的權柄在被路明非統一后又以交易的方式為媒介轉讓給路鳴澤，從此他就完整了。

路明非曾經端坐于高天之主的王座之上，自然知道那份權柄究竟有多么不可思議，只是他對此沒有過留戀，而那卻是路鳴澤必須得到的。

世界的王座唯一，僅能支持一人登頂，而另一人則被吞噬，過去的路鳴澤想要將路明非推上王位必然會隨之消散。

小魔鬼也曾經幫他送上過那個位置，可到頭來也不過是世界再次重啟，路明非又回到了空調外機的旁邊，孤零零地回想著童年那棟攀滿了爬山藤的樓房。

“那些王朝的輝煌與灰敗就像四季的更替，至尊與眾生一樣繁盛再凋零，所謂的憤怒與哀傷不過是為了襯托君王的孤獨與不甘。”

萬人壘骨而一人獨享王座的路天尊懷抱著永眠的師妹走向埋葬著師姐的櫻花樹，路鳴澤手捧著白色的玫瑰立在他的身旁沒有言語。

“王座是枷鎖，自由也是枷鎖。”路明非那會兒鏟著土，比起君王更像是鋤地的農夫：“你以為那是開鎖的鑰匙，可當你打開鎖之后你會發現身上莫名其妙又多了一把鎖，接著你就得馬不停蹄地再繼續去找下一把鑰匙。”

“哥哥，世界對你而言到底是什么呢？”路鳴澤也在鋤地，禮服沾上泥土也恍然不知，就只是跟著路明非，他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大概是一臺游戲機吧，通關之后就會迫不及待地換下一個游戲，有時候也會回味已經打完的游戲，但還是更期待下一個。”

路明非說：“不同的游戲就是不同的世界，作為玩家的我也會隨著世界改變角色，不同的人眼中會有不同的我，那時候的我就是相對自由的了，但也會有所束縛，這就是修行者常說的有得必有失。”

*

“反過來說就是有失就有得咯。”

路鳴澤和路明非聊了些關于回歸前的往事，小魔鬼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了瓶紅酒，倒滿酒杯就要和路明非碰碰然后一飲而盡。

“未成年不準喝酒！”

路明非眼疾手快把酒給收走了，轉過頭從冰箱里拿出可樂扔給路鳴澤，小魔鬼委屈地辯駁：“碳酸飲料也不見得健康吧！”

“你一個魔鬼還怕碳酸飲料？喝熔漿都不會穿腸爛肚，有害什么健康。”路明非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雙標的路天尊贊道：“不錯嘛。”

“弟弟給哥哥你的東西當然得是好東西！誰讓你是我哥哥嘛。”

路鳴澤一臉討好的表情讓路明非雞皮疙瘩起了一胳膊，連忙接上剛剛的話題：“你說什么有失有得的。”

“就是指哥哥雖然失去了九州至尊的權柄并且再也不能回去九州，但是你可以得到了去其他平行世界的權利。”

“這么牛逼！”路明非驚了：“在九州是因為大師兄和三師姐作為萬王之王和大祭司刻意沒把我們趕出去，你現在都能光明正大帶著我去別的世界亂逛了？”

“也沒有那么光明正大。”路鳴澤湊上前悄悄地在路明非耳邊說：“我們偷渡過去，黑戶懂不懂？把你和其他世界的路明非調換下就行，誰都看不出來。”

“其他世界就沒有路鳴澤了？總不能眼睜睜任由你胡來吧！”

“咱現在可是九州至尊，地獄之王！而且手握兩份白王之力，我到時候把他們關一起，不讓他們分開，就誰都得償所愿了。”

“我覺得他倆無論是誰都不會得償所愿吧？”

路明非想象了一下自己去別的世界旅游，那個世界的衰仔被關小黑屋禁閉旁邊還跟著個咬牙切齒的路鳴澤就覺得這畫面實在太美了……

“我最了解我咯，肯定恨得要死。”路鳴澤毫不在乎地說：“可哥哥你開心就好，大不了我再給他們一點小恩小惠。”

小魔鬼突然擺了擺手，笑著說：“我開玩笑的，其實是從別的平行世界裁剪出一部分然后讓哥哥你進去，那里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現在哥哥你屬于純白板角色，權與力都在我這里，夢境最強的權柄就在于化虛為實，你在那里獲取力量、我幫你帶回這里。”

路鳴澤又說：“哥哥以前不是說過嗎，世界在你看來就是一臺游戲機，現在我們打完了九州這個副本就該換碟了，晚上你練級白天就陪著你的面癱師兄和富婆師妹，不耽誤你享受青春。”

路明非沉默了會兒，問：“我需要付出什么嗎？”

“當然，魔鬼從不空手而歸。”路鳴澤淡淡地說：“孤獨，我要哥哥你的孤獨。”

“你又要替我孤獨？”

“哥哥都不孤獨了我又怎么會孤獨？我討厭極了那種孤零零的感覺，你坐在王座上我看著你沒有覺得喜悅，只感到悲傷。”

小魔鬼嘆口氣：“我放過你了哥哥。”

“那就成交！什么時候開始！”路明非有些迫不及待，平靜的日常固然美好，可他在刀尖上行走慣了，如今只想找個地方打個痛快。

“那位三師姐真是把哥哥你教成了向二師兄看齊的殺胚，我還記得哥哥你曾經還想過考不上大學就去給報攤的大爺兒看攤，再存錢買個ps2，發工資就去買游戲盤。”

“因為可以曬太陽啊，沒人來的時候就發發呆，還有路過的女生能看。”

路明非說：“有次我幫大爺看攤，我說這樣真好，他說我沒出息應該好好念書將來謀個好差事而不是在這里荒廢人生，起碼辦公樓里沒有太陽只有空調。”

“可如果人人都去謀好差事了，那些像我一樣無處可去的孩子又該蹲在哪個報刊亭邊白看《家用電腦和游戲》呢？”

路明非揉了揉路鳴澤的頭發，覺得手感真好，而且他也從來不因為這個生氣：“世界上總有角落能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即使只能收留看完一本書的時間那也很好了啊。”

路明非想，即使就只是相遇過、就只是停留了片刻，那也很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