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虎坐了一會就急匆匆走了。再挽留也留不住，畢竟他有公務在身。

馬小虎臨走時說，同學們約好了，年前要聚會一下，叮囑楚林楓一定要參加。黃老師、許曉旭、葉蘭、莊玫玫，還有好多同學都要參加，畢竟是分開之后的第一次大聚會，肯定很熱鬧的。

楚林楓送馬小虎到路上，他騎的印著“公安”二字的白色摩托車就停在村道上，很顯眼，有幾個村民在圍著看。馬小虎的身后，也跟著一群屁大的小孩，傻乎乎地看著他，看稀奇一樣。

“聽說你買了一輛jl70？”馬小虎騎上偏三輪時問。

“你咋知道的？我表哥的，我借來騎的。”楚林楓笑笑。

“跟我還打埋伏。不夠意思，怕我借你的？放心，我有騎的，不會向你借的。你也不想想，我們是干啥工作的，能不知道嗎？你的車是在哪里買的，啥時候買的，花了多錢，我們一清二楚。”馬小虎笑著說。

“你狗日的調查我？”楚林楓假裝用腳踹他。

馬小虎說：“調查你？看把你美的，你暫時還沒這資格。只是我們調查別的案子時，了解到的。”

“滾，老子才不要那個資格。被你們調查，能有好事嗎？”

“哈哈哈……老同學，你算是個明白人。”

冬日里的山村，既清閑又忙碌。

忙碌的人，腳不著地，馬不停蹄，總有干不完的活。清閑的人，無所事事，不是睡懶覺，就是打盹拽瞌睡。

楚林楓終于成了后者。窩在被窩里不起來的感覺真好。

母親還是像以前那樣，提前將棉褲、棉鞋拿到或塘邊，架在腿上烤熱，再進屋喊他起床。一起床就是一碗熱氣騰騰的醪糟雞蛋湯，喝下去渾身都熱乎乎的。

盡管牽掛著施工隊組建的事情，但金長貴沒說什么，他也不好直接去問。他要擺出一副不想參與，硬被拉進來的樣子。

金包過來叫過他兩次，讓去他家玩，扎金花。一種賭博游戲，楚林楓不是很感興趣，畢竟金包金豆他們，都玩不過他，不是一個量級，不是一個段位。但也不好拒絕，畢竟還需要跟這幫小子維持好關系，既不能太近，又不能太疏遠。

玩的不大，一毛起叫，一元封頂。就這，有時候遇上好牌，兩三個人都抓住了好牌的時候，鍋里也會扎進去幾十元，這時候就是最熱鬧的時候，也是最緊張，最激動人心的時候。

還有，這扎金花拼的既是智商，也是實力，還有就是膽識。

楚林楓顯然在這幾個方面都勝過他們，在楚林楓的眼里，他們都是些小蝦米。

金豆一直讓金包來叫楚林楓參戰的原因，楚林楓一清二楚，他們想聯手作弊，來贏楚林楓的錢，畢竟在他們這幫人當中，也只有楚林楓的口袋里厚實一些。

金豆這些鬼把戲，楚林楓其實心知肚明。小賭怡情，就當是娛樂，逗他們玩去了。所以幾天玩下來，只是小輸了一點錢給他們，就當是讓他們買煙了。

今天金包又來叫了，還神秘兮兮地說，金豆他們今天弄到錢了，敢拼大的了。反正在家也是沒啥正事，就陪他們玩玩算了。

金豆子家房子寬敞，金豆和金包兩人住一個房間，算是他們的獨立空間，也是村里這些小年輕的聚會之處。他們爸媽也從來不管他們，這兩個家伙，只要不出去惹禍，比啥都好。

今天人不少，六七個。除了金家兄弟、何峰，還有四個，大家都是認識的。

楚林楓進去的時候，屋子里已經是烏煙瘴氣了。幾乎人人都叼著煙，顯得很牛逼的樣子。地上滿是煙蒂，床上凌亂地扔著雜志，《武林》、《武術世界》、《武學》、《形意拳法》、《南拳北腿》……

屋里吊著沙袋，掛著三節棍，靠墻放著啞鈴、杠鈴。墻上貼滿了圖片，總的有兩類，一類是李連杰、李小龍、于承惠等武打明星。一類是美女的明星畫報，關鍵部位都是被手摳過的痕跡。

“來來來，就等你了。”一見林楓進來，金豆子望了一眼，招呼了一下，繼續忙著手中的活計。

楚林楓沒有馬上加入，而是翻看著床上的雜志。這些年，練武很流行，似乎沒個兩刷子，沒點功夫，就沒臉在這世上活。

是的，前幾年一部電影《少林寺》，一下子點燃了全民練武的熱潮。楚林楓當然也不例外，也曾經每天舉啞鈴，腿上綁沙袋，希望練成一身功夫，更渴望仗劍走天涯，行俠仗義，行走江湖，當一名俠士。

想到這，楚林楓笑了，笑自己的幼稚。沒想到，金豆子當如今還是在做著俠客的夢。是的，那時候他們約好的，練成之后，一起結伴而行，成為江湖俠客，甚至連名字都起好了“金家壩四騎士”。

“來來來，看啥呢。趕快坐下。”他們這一局結束了，金豆子輸了，懊惱地拍著自己的腦門子：“他媽的，上當了。我以為你最大只是對A呢。”

楚林楓擠著坐下：“玩多大的？”

何峰一邊洗牌，一邊抬起頭，嘴上叼著煙：“跟以前一樣，一毛的鍋，一元的頂，操牌加倍。”

楚林楓的面前很快被發了三張牌。楚林楓沒看牌，但他已經看出，這幅牌是做過記號的。是用手指掐出的印痕。一般看不出來，但對著光，就能隱約看見。也就是說，自己如果拿到好牌，坐在對面的人，是能看出來的。

楚林楓不動聲色，扔出一元錢，“我暗錘！”。所謂的“暗錘”就是不看牌，像是摸盲盒。但看過牌的，要想跟牌，就要翻倍，無疑是加大了刺激性。

“好啊，林楓，一上來就暗錘，想錘死我啊。你這是大球嚇瓜女啊，老子跟了！”下手的何峰夸張地使勁甩下牌。

“我也跟！”

“我撤，牌太差了，寡牌！”

“我跟！”

這一圈下來，楚林楓基本已經看出端倪。起碼金豆、金包、何峰幾個是串通好的。上手的金包，負責抬杠，把下手楚林楓的籌碼逼起來。下手的何峰，堵截，或者給金豆子讓路。真正的殺手是金豆子。楚林楓是他們圍堵的獵物。

是啊，殺肥豬。這是賭桌上的慣用伎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