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行？我們不賣了，拉回去！”

楚林楓將話轉達給鐘文禮，他立即就炸了。

父親也急了：“搞了半天，我們是白辛苦了，白跑了？”

楚林楓勸解：“人家說的有人家的道理，也都是合情合理。咱們站在他們的角度想一想，人家花錢買的白果，堆在倉庫里發霉了，也是損失啊。”

鐘文禮氣沖沖地說：“扣除5%的水分，這個不合理，太高了。我不同意。”

“那你認為扣多少合理？”他們問。

“3%！”

“可以。”

他們居然讓步了。楚林楓看了看倉庫，目前正是收白果的高峰期，但他們的倉庫里碼放的，最多也就四千斤的樣子，顯然還差得遠。

鐘文禮繼續說：“既然已經扣了水分，再讓我們出工錢，出場地費，就不合理了。”

“你說這話就不講道理了，你總不能讓我們貼錢啊。我們租場地，找人都是要花錢的啊。”

他們和鐘文禮吵了起來。

“一斤三塊九，價格夠低了。還要這么苛刻。走，我們不賣了。老彭那邊還等著給送貨呢。”鐘文禮很生氣的樣子。

楚林楓無奈地沖經理攤了下手。

經理面無表情地說：“好吧，不賣的話，你們就拉走吧。”

楚林楓示意父親和鐘文禮裝車。他拿著煙過來，遞給經理：“沒辦法，我就是個跑業務的。有些事，我也做不了主。對不起了，打擾大家了。”

“老彭是誰？”經理接過煙，問。

“別人介紹的，也是個收白果的。”

“哦，在哪里？”

楚林楓笑笑：“會計不愿意說，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他們聯系的。”

車很快裝好了。父親一直沉默不語，他很失望。

父親走到拖拉機前面，將搖把插進去，往下蹲了蹲，猛地全身用力，轉動搖把。隨著突突突的一陣劇烈轟鳴，一股黑煙從座位旁邊的煙囪里，噴涌而出。

經理悄悄地拽了拽楚林楓，小聲說：“能不能讓他們卸下來。我們按你們的要求收。另外，每斤給你一毛的回扣。你看咋樣？”

楚林楓為難地說：“我試試看！”

成了。

楚林楓假裝去勸說了鐘文禮，他勉強同意了，并且要求必須是現款！

雙方艱難地達成了一致。一袋袋的白果又卸下來過磅。

經理把楚林楓拉到一旁，遞給他一張名片：“還有貨的話，繼續送過來。這一車，我們全收了，那四百斤也別去給什么姓彭的了。”

楚林楓看著名片：**貿易公司，業務二部，趙其方（經理）

楚林楓一臉為難：“這個我恐怕辦不到。那四百斤是專門給人家帶的。是鐘會計做主，他這人很難說話的。”

“那就算了。如果還有貨，就聯系我。我們住的地方你都知道的。”趙經理拍拍楚林楓。

楚林楓笑笑：“只要價格合適，我當然給你。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好朋友！”

“哈哈，說的對。價格嘛，隨行就市。生意是生意，朋友歸朋友。你也留個聯系方式，如果有啥生意，我就找你。小伙子挺精干的，我喜歡。”

父親和鐘文禮當然更喜歡人民幣。

當鐘文禮抱著一挎包的嶄新鈔票，坐上拖拉機，他的臉上笑開了花。

走，回去！

鐘文禮笑呵呵地一揮手：“旗開得勝！回去給他們分錢去。先把白條全部兌現了，老子就舒服了。”

“看把你張狂的，沒大沒小的，在表叔面前充老子呢。”父親也是喜笑顏開。

楚林楓原本想不這么著急回去，好不容易來了趟市里，也該轉一轉大商場，看一看，順便給爺爺、媽媽還有冬冬，都買點什么。

他轉眼一想，算了。背著這八千塊錢逛商場，不安全。萬一出個差錯，遇上小偷，可就麻煩了。

于是，他們坐上拖拉機往回走。

楚林楓和鐘文禮坐在車斗里，緊緊將挎包抱在懷里。

“林楓，我覺得，這次白果生意做完了，咱們一人去提一輛摩托車，90的，我那個50的力量不行，一個人騎著還行，載個人，拉點貨，就跑不動了。”鐘文禮暢想著。

“那當然好啊。只是太貴了，還費油。心疼。”

“哎呀，心疼啥呀，手里的白果出完，你買十輛都夠啊。”

楚林楓笑笑說：“有了錢也不能瞎折騰啊。要當本錢，做個啥長久的生意。我覺得，看看有沒二手的，只要車況好，能騎就行。”

“算了。反正我是要買個新的。這多威風啊，搞不好是咱們全鎮上第一輛90摩托車。靠，僅僅比書記的吉普車差一個檔次。你想想，我這要是騎出去，那他們該多羨慕。那些女孩子爭著搶著要坐我車。呵呵，摟著我的腰……”

楚林楓望著他笑了：“我的鐘老師。別瞎想了，你可是老師。你還是想想，好好娶個媳婦吧。”

“掃興。想一想又不犯法。我摩托車一買，有的是姑娘來獻殷勤的。在里面挑一個好的。”

楚林楓大笑：“能給你獻殷勤的，能有好的嗎？你挑個屁啊！”

“去他媽的，老子有了錢，想干啥就干啥。”

鐘文禮說著，激動地站了起來。風吹得他的頭發像刺猬一樣。他揮著雙手，大聲地吼叫了起來：

腳下的地在走

身邊的水在流

告訴你我等了很久

告訴你我最后的要求

我要抓起你的雙手

你這就跟我走

這不是唱歌，這是在吼叫，這是在吶喊……

父親笑著扭過頭來：“文禮，你張狂啥呢，小心把母狼給我招來了！”

“來吧，讓母狼來得更猛烈吧！”鐘文禮一揮手，很豪邁的樣子。

“別鬧了，車很顛的。”楚林楓一拉他，他一子滾在了車廂里。

他們哈哈地大笑著。

“你剛才唱的不錯，盡管難聽，跟母豬在哭一樣。但是，聲情并茂，情感真摯，有感染力。像個有志青年。”楚林楓笑著說。

鐘文禮得意地說：“我當然是有志青年了，我們校長說，這次給我報了兩個先進呢。一個是優秀班主任，還有一個是縣上的‘勤工儉學先進分子’！”

“有痔，有痔青年。我看你痔瘡還挺嚴重的，坐都坐不住了！”

“哈哈，你小子才是有痔瘡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