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康嘴上在罵，心里卻十分受用。打心底喜歡這個機靈懂事的小伙子。

楚林楓這趟沒白來，這給老康的酒和肉也沒白買。老康透露給他一個消息：彭廣財那邊大量需求白果。

“這是老廣說的，老廣跟彭廣財也是老熟人，老彭在托老廣給聯系貨源?！?

這個消息讓楚林楓很興奮，起碼說明一點：他的白果不會砸在手里。

“老廣在嗎？叫過來一起喝酒。”

“前兩天就走了，往下一站去了。他在一個地方最多呆一兩個月。要找他也容易，我們這些走江湖的，基本上都有固定的落腳地方。”

楚林楓趕緊從老康的筆記本上，抄錄了一大串的旅社、招待所。這是他們每到一個地方的落腳點。

“放心吧，你的事情，叔叔操心著呢。彭廣財那邊，我給你保持聯系?！?

中秋一過，就是寒露。

山里人很重視過中秋。這是一個季節的謝幕。過了中秋，山里人就閑下來了。自由一些了，有了自己的時間。

對于楚林楓來說，這個中秋節是個開幕式。中秋一過，他的白果戰役就正式打響了。

父親準備的很充分，借了金長貴家的手扶拖拉機。拉著床單、被褥，還有一些工具，載著爺爺和楚林楓就出發了。

他們的第一站，仍然是龐家院子。

龐老漢的樹大，果實多。但最偏遠，路不好走，也是最麻煩的。

拖拉機跑的很慢。突突突的，顛簸得很。跑到鎮上的時候，父親先去石灰窯上裝一些生石灰。楚林楓則去學校找了鐘文禮，跟鐘文禮溝通了一下工作安排。

龐家院子是不通車的，只能步行。

“先進去看看啥情況，不多的話就把青果背出來，拉到張天普的砂場一起處理。多的話，看看龐老漢的條件咋樣，有沒地方漚青果。大不了我再出來背兩袋石灰進去。”

父親是有經驗的，不愿意多費工夫。合理安排，是他多年干活養成的習慣。楚家爺孫三人，只好將拖拉機停在路邊的人家院子里，徒步進去。

最先迎接他們的，自然是那條大黃狗。一陣強烈的狗吠，讓龐老爺子也迎了出來。

“稀客，稀客。開遠老弟啊，你還是頭一次光臨寒舍啊。這是你兒子吧？也是第一次來吧。”

看到爺爺和父親的到來，龐老爺子很是開心。也許是知道楚林楓他們要來，龐老爺子特意穿戴的很整齊。深藍色中山裝，上衣口袋別著一支鋼筆。軍綠色的褲子，還有一雙嶄新的軍綠膠鞋。顯得很正式，像是迎接貴客。

“老哥啊，好久不見。這不，今天特意上門來了?！睜敔斝χf。

龐老爺子顯然是有準備的，小方桌在院壩中間已經擺好了。還特意擺著炒好的南瓜子。茶壺、茶杯都已經擺好了，屋檐下的路子上燒著開水。

兩個老人拉著手，坐下。龐老爺子要起身沏茶，被楚林楓攔住了：“我來，我來?！?

龐老爺子笑著：“開遠啊，有福啊，有這么精壯的兒子，還有這么機靈能干的孫子，有福啊?！?

爺爺笑著說：“你才有福呢。六個閨女，每月都寄錢給你。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我們才羨慕你?！?

“老了，牙口不行。能吃個啥呀？閨女們各自有各自的事，一年能回來一次就不錯了。這不，昨天過十五，還不是孤苦伶仃的，就我和傻女兒一起過的?！?

“傻女兒還在?。磕憧烧媸莻€大善人啊?！背蠣斪芋@訝。

龐老漢說：“哎，啥辦法。我不管她，她早就餓死了。好歹也是條人命啊。野貓野狗咱們也要給點吃的，何況還是個人。上山撿柴火去了。別的不會干，撿柴火，扯豬草，倒是沒問題。”

兩個老漢聊著，互換煙葉品嘗著，交流著。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楚林楓帶著父親，來到屋后，查看白果樹的情況。

父親也被眼前的粗大白果樹震撼到了：“這樹好像又長大了啊，我記憶中沒有這么大啊?！?

白果樹已經開始落果了，地上零零星星落著一些青皮的果實。父親用腳去一踩，便擠出一顆白果來，他撿起來看：“果子不是很大，算是中等?？梢允樟?，再遲幾天落完了，就容易爛果，發霉。剝出來的果子上有霉斑。”

楚林楓回到院壩，拿出提前準備好的藥材，從老康那里買的治療風濕的藥材。

“龐爺爺，你辛勞一輩子，看得出，跟我爺爺一樣，年輕時候在寒冷潮濕中干活，都落下的有風濕病。我認識一個外地的郎中，專門治療風濕。我給我爺爺試過，效果還不錯。特意給您也弄了一些。泡酒喝，早晚喝一盅，效果很好?！?

烏梢蛇，全蝎，黑螞蟻……

龐老漢笑著：“這娃真是有心啊?！?

“還有，這個是護膝?，F在都可以穿了。穿上保護膝蓋不受寒?！背謼饔痔统鲆桓弊o膝。

龐老漢笑著：“這娃想得真周到，比我閨女還貼心?！?

楚老漢砸吧著煙桿說：“嗯，這娃以前看著不咋樣，這上完學回來，一下子變了，懂事了，貼心了?！?

龐老漢要起身給他們弄飯吃：“家里沒啥，都是些自家收的。都準備好了，你們坐一下，喝喝茶，抽一口煙。啥都是現成的，很快就弄好了。吃完飯，你們干你們的活?！?

“爺爺，你坐著吧。還是我來，油鹽調料放哪我都清楚。我來做飯，你陪我爺爺聊天。”楚林楓攔下龐老爺子。

“這咋行呢？你們是客人啊?！饼嬂蠣斪佑行┗炭?。

楚老漢拉住他：“讓他去吧，讓年輕人去干。咱們不分主人客人，我們來了就不客氣了?！?

“哎呀，你可不知道。收谷子的時候，多虧了你這孫子。給我們幫忙挑谷子不說，還把飯都給我們做上了。你別說，手藝還真好，飯菜做得都很合口。你這教育的好啊。”

楚林楓對于龐老漢的廚房是熟悉的，劈柴、架火，切菜，煮飯，一氣呵成。不一會，院壩的小方桌上就擺上了飯菜。

飯菜的香味，吸引得雞鴨和大黃狗都圍了過來。連樹上的鳥雀也嘰嘰喳喳地叫，仿佛在說：“給我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