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還是霜如月色？

反正出了大院，繞到后面，沿著小路走，看見的是淡淡的白色，分不清是月色，還是剛下的霜。

“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我們都是飛行軍，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馬小虎彎著腰，一邊探著往前走，一邊小聲地哼著“游擊隊之歌”。

“別唱了，你這分明就是夜襲村莊的皇軍，別糟蹋游擊隊了。”許曉旭輕輕地給他屁股上一腳。

葉蘭、莊玫玫呵呵地笑出了聲。

“噓！”許曉旭讓他們別出聲。

莊玫玫小聲說：“好刺激啊，沒想到我也會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葉蘭打她一下：“你好刺激，我都怕死了，一直發抖。”

“誰還沒有個放肆的青春！怕個屁！”

突然，汪汪汪的幾聲狗叫傳來，嚇得他們停下了腳步。

“有狗，還去不去？”

“算了，干脆回去算了！”馬小虎小聲說。

楚林楓笑了：“看你那熊樣，幾聲狗叫就嚇成這樣了？來，菜刀給我，你們在這等著，我去！”

楚林楓接過菜刀，提在手上，大步往前走。只能看見一個黑乎乎的身影。只是，狗叫聲更加兇猛，原本的一兩只狗叫，已經成了一片狂吠。

馬小虎他們四個，蹲在墻角下，擠成一團，雙手抱在胸前，心跳的砰砰的，渾身發抖。不是冷，是害怕。

楚林楓的身影，由遠及近，由小變大，由模糊變得清晰。將四個東西，擺在他們面前，拍拍手，將菜刀別在腰上。

鋼筋鍋里的湯沸騰著，冒著熱熱的汽，擴散著濃濃的香郁。

比窩里更沸騰的，是他們的開心和歡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體驗，讓他們新奇刺激。

“來，來，敬一杯，敬楚大俠！”

“說真的，帥呆了。你提著菜刀走向黑夜的時候，你猜我想起了誰？”

“奇襲白虎團？”

“智取威虎山？”

“不是，是：溫酒斬華雄！”

幾個人對楚林楓是贊不絕口。

楚林楓擺擺手：“求你們饒了我吧。這種事，對于我們山里孩子來說，太稀松平常了。誰沒偷過人家瓜，摸過人家的雞蛋啊。小時候經常干。到你們嘴里就不一樣了。說明啥，說明你們是城里人，文明人。”

葉蘭顯得很是激動，手按在胸前，語速很快地說：“你可不知道，我當時心都快跳出來了。生怕被人家發現了，我的腿都一直在抖。”

許曉旭說：“你還別說，林楓當時那樣，攔住我們說：你們在這等我，我一個人去。那形象可高大了。我當時吧，就想起了‘關云長溫酒斬華雄’。他仿佛說：稍等片刻，待我去拿華雄的項上人頭過來。”

“四顆大白菜，四顆，還是剔老葉黃葉的，干干凈凈的。”

楚林楓擺擺手，做了個拜神的手勢：“求求各位，這種丟人的事情，不要再說了。我當時只是想：既然來了，就不能空著手回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偷幾顆菜，多大的事啊。再說了，你們幾個不一樣，大學生，一旦被抓住，影響不好。我，一個土農民的，怕啥？”

“義氣啊，仗義啊！”

“行了，我看你是喝多了吧。反正我是吃不動了。”

許曉旭摸著肚子滿足地說：“我也吃不動了。干脆結束戰斗。”

馬小虎看了一下手表：“凌晨兩點四十。這二不跨五的，接下來干啥？”

莊玫玫吐了吐舌頭，說：“我是不敢回家，我跟爸媽說，我跟葉蘭約好的，住她家的。”

葉蘭拍了一下莊玫玫：“哎呀，我給我媽說，是住你家的。”

“哈哈，這下好了。下次你們父母一見面，就露餡了。”楚林楓幸災樂禍地笑著。

“哎呀，你們倆去床上睡吧。我們三個小伙子跟你們站崗。”馬小虎建議。

葉蘭撇撇嘴：“黃鼠狼給雞站崗啊？”

許曉旭笑著：“放心，他現在是人民公安，他站崗最安全。這樣，你們倆去床上睡覺，馬小虎坐沙發上站崗。我和林楓來下象棋。”

“好啊，這樣可以。下棋就不瞌睡了。”

楚林楓也不知道自己是啥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感覺很難受，身上壓著個東西似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揉了揉眼睛，惺忪地看見，他胸前爬了個人，還是女人，長頭發的女人！

他大驚，想坐起來，但被壓得太實在。他仔細一看，是葉蘭。他腦子里翁地一下，這是怎么回事？

他環顧了一下房間，馬小虎和許曉旭都不知道去哪里了。莊玫玫和衣裹著被子，在床上睡得正香。

葉蘭趴在他懷里，睡得正香。他只能看見葉蘭的頭頂，順溜光潔的長發。他動彈不得，他可以聞到散發的洗發水的香味，也能感受到葉蘭呼吸的熱熱的氣息。他有些不知所措，這是第一次跟女性有如此親密的接觸。

楚林楓感覺自己的呼吸也變得急促滾燙，身上的血液也在加速流動，渾身變得熱辣滾燙，有一種抑制不住的力量，在身上沖撞……

他搖醒了葉蘭，葉蘭的臉一下紅了，用手撩了撩長發。羞澀的眼光，脈脈含情，又火辣熾熱，又帶著幾分幽怨和期盼。

楚林楓語無倫次地：“不，不，不好意思，叫醒你了。”

葉蘭噗呲地一下笑了：“怎么個不好意思？”

“我……我……”

楚林楓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但是想說什么都已經遲了。

他的嘴被堵住了。被葉蘭用嘴給堵住了。

一瞬間，他知道了宇宙是怎么形成的。是起源于一次大爆炸。此刻他的宇宙已經爆炸了。他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種宇宙爆炸的熾熱和劇烈的沖擊……

宇宙間充滿著相互糾纏。充滿著吸引、交融和碰撞，產生能量交換，形成新的物質。

楚林楓和葉蘭，從這一刻起，產生了新的物質，叫著愛情。

從兩只舌頭交融在一起的時候，兩個身體就鏈接在一起，開始傳導一種信息，交融產生一種共同的物質，這種神秘的物質，流入到他們的大腦、軀體，開始支配他們的思維。這種物質很奇特，讓兩個個體相互吸引，相互思念，直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