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霄仙門的警報鐘聲響徹九霄時,楚羽三人正從青巖鎮趕回。主峰云層翻涌如沸騰的墨汁,護山大陣的光壁上爬滿了魔紋,每一道都在啃噬著仙門根基。蘇瑤望著陣圖中若隱若現的龍形陰影,突然想起《逆鱗錄》殘篇里的記載:“仙門之下,埋著魔龍逆鱗;靈根所至,便是封印所在。”
“夜煞去了鎮魔殿!”假玄風望著主峰地底的方向,疤痕處傳來劇烈灼痛,“那里鎮壓著魔龍的第二片逆鱗,當年楚凌天將其與仙門大陣融合,作為雙核封印的最后一道防線!”
楚羽心中一凜,終于明白為何靈霄仙門的靈氣能壓制他的魔核——原來整個仙門就是一座巨大的封魔陣,而他的逆鱗靈根,正是陣眼的鑰匙。此刻夜煞正在地底試圖剝離逆鱗,一旦成功,仙門大陣將徹底崩塌。
“蘇瑤,你去通知各峰長老啟動‘七星劍鏈’,封鎖地底入口。”楚羽將雙刃劍的金刃拋給她,“用我的血激活劍鏈,金紋能暫時困住魔修。姑父,你隨我去鎮魔殿,阻止夜煞剝離逆鱗。”
蘇瑤點頭,指尖劃過楚羽掌心,蘸取金黑血液抹在水靈玉碟上。玉碟頓時化作七道流光飛向七峰,所過之處,陣圖上的魔紋如積雪消融。而楚羽二人則化作流光,從主峰觀星臺的傳送陣直入地底。
鎮魔殿內,青銅巨柱支撐著倒懸的星空,每一顆星子都是當年楚凌天留下的劍意。夜煞正站在中央祭壇上,雙手按在嵌在地面的黑色鱗甲上——那正是魔龍的第二片逆鱗,表面布滿與楚羽靈根相同的金紋。
“來得正好,逆鱗宿主。”夜煞頭也不回,聲音里帶著病態的興奮,“當兩片逆鱗重逢,魔龍就能掙脫最后一道枷鎖。你看,它的爪子已經摸到仙門的根基了。”
楚羽感覺腳下的地面在震顫,抬頭望去,殿頂石磚竟浮現出龍爪抓撓的痕跡。逆鱗靈根與祭壇上的鱗甲產生共鳴,他的胸口金紋如同活物般游動,竟不受控制地向夜煞走去。
“別動!”假玄風突然揮劍斬向楚羽手腕,黑血濺在祭壇上,竟讓魔紋出現短暫停滯,“他在利用逆鱗之間的感應!羽兒,用《逆鱗劍訣》切斷共鳴!”
楚羽猛然驚醒,咬破舌尖逼出金黑血液,在掌心畫出劍訣總綱。雙刃劍的黑刃突然發出清鳴,竟將他與祭壇的聯系斬斷。夜煞回頭,眼中閃過驚訝:“你竟然能斬斷逆鱗之間的血脈共鳴?看來蝕心蠱的失敗,讓你領悟了真正的劍意。”
“不錯,真正的逆鱗劍意,從來不是對抗,而是守護。”楚羽握緊雙刃劍,金黑雙色劍光在殿內游走,將試圖靠近的魔修斬成飛灰,“你以為剝離逆鱗就能喚醒魔龍,卻忘了——”他指向祭壇上的鱗甲,“每一片逆鱗,都是神龍留給人間的護道之劍。”
夜煞發出刺耳的笑聲,胸口的魔核突然爆發出強光:“護道?當年楚凌天斬下魔龍逆鱗時,就該知道,剝離的鱗片終將成為禍根!看清楚了,這第二片逆鱗上的金紋——”他抬手扯開鱗甲表面的封魔紋,“是用你們楚氏先祖的心頭血刻下的,現在,該由你這個宿主來償還了!”
楚羽瞳孔驟縮,只見鱗甲下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刻著楚氏歷代家主的名字,每一個名字旁都有一道劍痕——那是他們用生命加固的封印。而在最深處,赫然刻著“楚凌天”與“玄風”兩個名字,中間用逆鱗紋路相連。
“玄風長老……不,姑父,你……”楚羽終于明白,為何假玄風的疤痕與逆鱗紋路相同,“當年你和先祖一起加固封印,所以才會被魔核侵蝕?”
假玄風苦笑著點頭,疤痕處的鱗片突然崩裂,露出底下跳動的魔核殘片:“三十年前,我替你父親承擔了剝離逆鱗的痛苦,卻也因此被魔核污染。現在,該由我來完成當年未竟的事了——”
他突然沖向祭壇,將自己的手掌按在鱗甲上,魔核殘片與逆鱗產生劇烈共鳴:“羽兒,用雙刃劍斬下我的手臂!只有切斷魔核與逆鱗的聯系,才能重啟封印!”
“不行!”楚羽想要阻攔,卻被夜煞的魔霧纏住。他眼睜睜看著假玄風的手臂迅速魔化,鱗片覆蓋的手指已扣入逆鱗邊緣,準備將其拔出。
“動手!”假玄風的聲音已變得沙啞,“別忘了,我早已是半魔之身,能為仙門和你母親盡最后一份力,是我的榮幸!”
楚羽咬牙閉眼,黑刃劃過假玄風的手臂,金血與黑血同時濺在逆鱗上。逆鱗發出龍吟般的清鳴,竟主動飛回祭壇,重新嵌入石壁。而假玄風的身體則重重摔在地上,手臂齊肘而斷,奄奄一息。
“愚蠢的犧牲!”夜煞暴怒,魔核力量全開,將楚羽轟向青銅巨柱,“本座現在就殺了你們,再慢慢剝離逆鱗——”
他的話戛然而止,蘇瑤的水靈劍影突然從頭頂斬落。她帶著七峰長老的“七星劍鏈”破陣而入,每一道劍鏈都纏著楚羽的金黑血液,如活物般絞碎魔霧。
“楚羽,接住!”蘇瑤拋出半截斷劍,正是楚凌天的遺骨所化,“用逆鱗劍訣融合劍鏈,啟動最后的封魔陣!”
楚羽勉力起身,將雙刃劍與斷劍相扣,金黑雙色劍光與七星劍鏈共鳴,在祭壇上方形成巨大的劍輪。他望著石壁上楚氏先祖的名字,終于明白《逆鱗劍訣》的真正奧義——不是斬龍,而是成為龍的鱗片,守護人間。
“以我逆鱗,封魔淵!”
劍輪轟然落下,夜煞的魔核與逆鱗產生劇烈排斥。他發出不甘的怒吼,身影被吸入祭壇下的封印裂縫,臨走前,他的指尖劃過楚羽的眉心,留下一道幾乎不可見的魔紋:“你以為贏了?魔龍的逆鱗早已在你體內扎根,當你下次使用雙核之力時——”
話音消失,夜煞的身影徹底被封印。楚羽來不及細想,慌忙跑到假玄風身邊,后者的氣息已十分微弱。
“羽兒,別難過……”假玄風勉強一笑,從懷中掏出楚家祖傳的玉佩,“你母親臨終前讓我交給你,她說……”他咳嗽著,鮮血染紅衣襟,“她說,逆鱗靈根最強大的地方,不是力量,而是永遠記得自己為何而戰。”
玉佩落地,假玄風閉上了眼睛。楚羽撿起玉佩,發現背面刻著母親的字跡:“羽兒,若見玄風,便知他是你最可靠的護盾。”淚水模糊了視線,他終于明白,這些年姑父為何一直戴著面具,為何甘受半魔之苦——原來所有的冷漠與隱忍,都是為了護他周全。
鎮魔殿的震動漸漸平息,逆鱗重新嵌入石壁,仙門大陣的光壁恢復如初。當楚羽和蘇瑤回到地面時,只見仙門弟子們正在清理戰場,玄風長老的道袍被鄭重地供奉在主峰祠堂——從此,靈霄仙門將永遠銘記這位為封印犧牲的“假長老”。
三日后,楚羽站在假玄風的墓前,雙刃劍的金黑光芒第一次變得柔和。蘇瑤輕輕將水靈玉碟放在墓碑旁,碟中盛著用他的血液培育的“逆鱗花”,花瓣金黑相間,卻散發著純凈的靈氣。
“接下來去哪?”蘇瑤望著遠處重新湛藍的天空。
楚羽握緊玉佩,看向天際的魔淵方向:“去魔淵。夜煞臨走前留下的魔紋,讓我能感應到魔核的位置。而且……”他輕撫胸口的金鱗,“我想看看,被斬下逆鱗的魔龍,是否真的如夜煞所說,只剩仇恨。”
風掠過墓碑,帶起一片逆鱗花的花瓣。楚羽忽然想起在鎮魔殿看到的壁畫:上古神龍為守護人間,自愿斬下逆鱗作為封印,每一片逆鱗落地,便化作一位手持雙刃劍的修士,他們的使命只有一個——當魔淵震動時,成為人間的第一道防線。
“蘇瑤,你知道嗎?”楚羽忽然輕笑,“逆鱗在傳說中是龍的禁忌,觸之即死。但對我們來說,逆鱗不是禁忌,而是龍留給人間的最后一片鱗甲,是它用疼痛教會我們,有些東西,值得用生命去守護。”
蘇瑤看著他眼中重新亮起的光芒,忽然覺得,那個在劍池咬牙堅持的少年,此刻真正成為了逆鱗靈根的宿主——不是被力量束縛的囚徒,而是能駕馭光與暗的守護者。
魔淵深處,夜煞的身影跌落在魔核祭壇,胸口的魔核布滿裂痕。他望著掌心楚羽的金黑血液,忽然發現血跡中竟藏著一道極小的劍痕——那是楚羽用逆鱗劍訣留下的封印,從此,他再也無法通過雙核感應定位楚羽。
“有趣,真是有趣……”夜煞舔舐著血跡,眼中閃過瘋狂的笑意,“你以為斬斷了蝕心蠱,加固了逆鱗封印,就能高枕無憂?別忘了,在你體內的逆鱗靈根里,還藏著魔龍最危險的東西——”
他指向魔核中央的倒影,那里,楚羽胸口的金鱗正與魔龍虛影重疊,龍目中倒映著整個天元大陸的山川河流:“那是神龍的記憶,是它對人間的眷戀。當這份眷戀被魔淵的業火點燃,你的靈根,終將成為焚燒世界的引火柴……”
話音未落,魔淵深處傳來魔龍的低吟,仿佛在回應夜煞的詛咒。而遠在靈霄仙門的楚羽,突然感覺心口一痛,竟在識海深處看到了一雙布滿逆鱗的龍爪,正緩緩握住他的靈根——那是屬于魔龍的,尚未完全消散的意識。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