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城的風雪在黎明前最寂靜的時刻撕開天幕。楚羽與蘇瑤的身影掠過結冰的護城河，劍鋒上凝結的金黑靈氣融化了擋路的冰棱，卻在城墻上映出龍形的倒影——那是逆鱗靈根與霜城護城陣共鳴的征兆。

“根據《逆鱗錄》殘頁，第一片逆鱗墜落在極北之地，化雪為劍，凝冰為盾。”蘇瑤指尖劃過凍得發紅的地圖，霜城的輪廓在月光下泛著幽藍，“但為何整座城的靈氣都在排斥我們的靈根？”

楚羽按住劍柄，胸口的金鱗突然發燙。他看見街角的冰雕在神識中浮現裂痕，每一道紋路都與自己靈根的金紋相似——那不是普通的冰雕，而是用逆鱗碎片混合寒霜靈氣鑄成的封魔圖騰。

“是守陵人的標記。”楚羽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耳語，“當年先祖們斬下逆鱗后，會在墜落之地建立隱世山城，由守陵人世代守護。霜城……恐怕就是第一片逆鱗的封印所在。”

話音未落，十二道冰棱從屋頂破空襲來。楚羽揮劍斬落，黑刃卻被凍得發麻——冰棱中竟夾雜著魔龍殘識的魔氣。街角陰影里，身著霜紋斗篷的人緩步走出，斗篷邊緣繡著半截斷劍圖案。

“逆鱗宿主，你不該來。”沙啞的聲音帶著冰晶碎裂的脆響，“霜城的守陵人，早已在百年前隨第一片逆鱗的碎裂而亡。”

蘇瑤的水靈劍突然指向對方胸口：“你斗篷上的斷劍紋，是楚氏旁支的標記！你究竟是誰？”

斗篷人摘下兜帽，露出左臉覆蓋的冰鱗——與楚羽靈根的金鱗不同，那是完全凍結的死鱗，邊緣還滲著黑血：“我是最后一任守陵人，霜隱。三十年前，魔修攻破霜城，奪走了第一片逆鱗的核心殘片。”

他指向遠處的霜陵殿，整座建筑正在冰層下發出龜裂聲：“現在的霜城，不過是魔修用逆鱗殘片制造的幻象。那些在街上行走的‘百姓’，都是被冰封的魂魄——而你們的靈根，正在喚醒冰層下的魔龍殘識。”

楚羽的神識突然穿透冰層，看見霜陵殿地基下埋著半截巨大的逆鱗，表面布滿被啃噬的缺口。更深處，無數冰棺中躺著身著楚氏劍紋服飾的修士，他們的靈根處都嵌著凍結的逆鱗碎片。

“是當年鎮守第一片逆鱗的修士們……”楚羽的聲音發顫，“他們被魔修抽走靈根，用來加固逆鱗殘片的侵蝕？”

霜隱點頭，冰鱗下的眼睛閃過痛苦：“魔修首領‘霜魔’擅長用逆鱗碎片凍結靈根，將修士變成無意識的冰傀。三十年前，你父親楚臨淵曾來霜城支援，卻在破陣時被霜魔斬斷了佩劍——”

他抬手，掌心躺著半截斷劍，劍鞘上的逆鱗紋與楚羽的雙刃劍一模一樣：“這是楚家祖傳的‘鱗光劍’殘段，你父親將它插進逆鱗核心，才勉強保住了最后一絲封印。”

蘇瑤突然指著天空：“看！冰層在融化，那些冰傀——”

街道上的“百姓”突然集體抬頭，眼中泛著刺骨的藍光。他們的皮膚開始結晶化，指尖長出冰刃，整齊劃一地向楚羽二人逼近。霜隱低聲道：“逆鱗殘片感應到宿主，正在喚醒冰傀軍團。跟我來，霜陵殿的地宮還有一線生機！”

三人在冰巷中奔逃，楚羽的雙刃劍每一次揮砍，都在冰傀身上留下金黑劍痕。奇怪的是，被斬碎的冰傀并未徹底消散，而是化作冰晶融入天空的陰云——那云層，竟在逐漸凝聚成魔龍的輪廓。

“糟了！”霜隱突然噴出黑血，冰鱗崩裂處露出底下凍結的靈根，“霜魔在云層里設下了‘逆鱗聚靈陣’，用冰傀的靈魄喂養殘鱗！羽兒，你必須用雙刃劍刺入逆鱗核心，就像你父親當年做的那樣——”

他將鱗光劍殘段塞進楚羽手中，冰鱗徹底碎裂：“三十年前，我沒能保護好第一片逆鱗，現在……輪到你了。”

霜隱的身體化作冰晶消散，手中的斷劍卻在楚羽掌心發燙。楚羽抬頭，看見云層中的魔龍虛影張開巨口，噴出的不是火焰，而是凍結靈魂的寒霜。蘇瑤的水靈劍鏈在頭頂結成冰盾，卻在接觸寒霜的瞬間出現裂痕。

“蘇瑤，用逆鱗花的種子！”楚羽將自己的血液滴在蘇瑤掌心，“霜城的冰雪里藏著守陵人的靈魄，只有逆鱗花能喚醒他們！”

蘇瑤咬破嘴唇，將混合金黑血液的種子拋向空中。金黑花瓣在冰雨中綻放，每一片都映出守陵人臨終前的記憶：他們手挽手用身體堵住冰層裂縫，用靈根為引點燃逆鱗殘片的最后一絲靈光。

“以鱗為盾，以血為引！”楚羽抓住蘇瑤的手，將雙刃劍與鱗光劍殘段合并，金黑雙色劍光突然爆發出太陽般的光輝，“先祖們不是要我們守護逆鱗，而是讓逆鱗守護每一個愿意守護的人！”

劍光劈開云層，楚羽看見逆鱗核心就懸浮在魔龍虛影的眉心——那是一片布滿缺口的黑色鱗甲，中央嵌著父親的鱗光劍殘段，劍身上還刻著“羽兒，勿懼霜寒”的小字。

“父親……”楚羽的喉嚨發緊，金黑血液順著劍刃流入逆鱗核心，“你當年沒能完成的事，由我來接手。”

逆鱗核心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魔龍虛影的身體開始崩解，露出背后被冰封的巨大龍爪——那是上古神龍墜落時留下的印記，爪子下方，無數守陵人的靈魄正手拉手托著即將崩塌的冰層。

“原來第一片逆鱗，早就和神龍的殘軀融為一體。”楚羽終于明白《逆鱗錄》的真意，“所謂封印，從來都是人與龍的共生。”

他將雙刃劍刺入逆鱗核心，金黑劍光如活物般游走，縫合著每一道缺口。蘇瑤的水靈劍鏈則順著劍光，將守陵人的靈魄重新接入逆鱗脈絡，霜城的冰層開始褪去死氣，重新透出純凈的藍光。

霜魔的身影在崩潰的云層中顯現，他胸口嵌著半片逆鱗殘片，正瘋狂地吸收著殘余魔氣：“你以為修復逆鱗就能拯救霜城？這些守陵人的靈魄，早就被我種下了——”

話未說完，楚羽的黑刃已穿透他的眉心。但霜魔的身體并未倒下，而是化作千萬冰晶，每一片都飛向霜陵殿的地宮。楚羽心中一驚，帶著蘇瑤俯沖而下，只見地宮最深處，一口冰晶棺材中躺著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女，胸口嵌著完整的逆鱗碎片。

“是……第一片逆鱗的宿主？”蘇瑤顫抖著觸碰冰棺，少女的睫毛上凝結著金鱗狀的霜花，“她還活著！”

楚羽的靈根突然劇烈共鳴，他看見少女的識海中，無數守陵人的記憶正在浮現：百年前，她自愿成為逆鱗宿主，用自己的靈根鎮壓魔龍殘識，卻在霜魔入侵時被凍結在時光里。

“醒醒。”楚羽將手掌按在冰棺上，金黑血液融化了冰層，“你的同伴們，從未放棄過守護。”

少女的睫毛顫動，睜開眼時，眼中倒映著楚羽背后若隱若現的龍翼：“逆鱗宿主……你終于來了。我是霜雪，最后一任逆鱗守陵使。”她望向地宮頂端重新亮起的逆鱗光芒，“三十年前，你父親用鱗光劍為我續命，現在，該由我來告訴你第一片逆鱗的真相了——”

話音未落，地宮突然震動。楚羽抬頭，看見修復后的逆鱗正在天空拼出神龍的輪廓，而在神龍的瞳孔位置，清晰倒映著靈霄仙門的方向——那里，一道熟悉的魔紋正在主峰祠堂的假玄風墓碑上悄然蔓延。

“不好！”楚羽握緊雙刃劍，“夜煞留在我眉心的魔紋，通過逆鱗共鳴找到了姑父的殘魂！蘇瑤，霜城的封印就交給你和霜雪前輩，我必須立刻返回靈霄——”

蘇瑤點頭，將水靈玉碟遞給霜雪：“我們楚家的逆鱗，從來不是孤軍奮戰。”

楚羽轉身欲走，霜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在他掌心刻下一道冰紋：“這是第一片逆鱗的坐標。記住，當三片逆鱗齊聚時，不是魔龍的蘇醒，而是——”她望向天空中漸漸消散的神龍虛影，“而是神龍終于能低下頭顱，看看它用鱗甲守護了千年的人間。”

風雪在霜城上空漸漸平息，逆鱗花在冰縫中悄然綻放。楚羽化作流光飛向靈霄，掌心的冰紋與胸口的金鱗共鳴，讓他第一次清晰地“看”見：在天元大陸的最深處，還有第三片逆鱗沉睡著，那里的土地下，埋著無數持劍者的骸骨，他們的劍柄上，都刻著同一個誓言——

“以吾逆鱗，承龍愿，護人間。”

（第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