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孩子?！?

“今年的名額不在爺爺這里。”

“爺爺理解你。”

“但爺爺也沒辦法?！?

“如果你想上學，可以去找南風村的村長馬丁，或是去找紅螺村的村長湯姆，今年輪到他們分配名額，要等到大大后年，才能輪到爺爺分配名額，而且，也只是南風村這邊的名額。”

“南風村離這里不遠。”

“如果你現(xiàn)在出發(fā)?！?

“只需要走三個小時左右，就能抵達南風村。”

“但紅螺村的話，就比較遠了。”

“那邊的情況我也不太了解。”

“哦，對了，如果圣魂村今年沒有合適的人選，你也可以去圣魂村那邊問問，找他們的村長杰克就行，整個諾丁城，只有圣魂村擁有固定的入學名額，真是讓人羨慕的待遇啊……”

甘泉村。

村中央。

村長小屋的門前。

白發(fā)白須，駝背，看上去約有七十歲的老人，拄著拐杖，對面前這個容貌普通的孩子誠懇的解釋道。

他就是甘泉村的村長。

無姓，只有名。

村子里的人都管他叫老卡爾。

站在老卡爾對面的，也就是這個在老卡爾眼中容貌普通的孩子，自然就是踏碎風雨而至的姜瑀了。

“謝謝卡爾爺爺您的指點。”

“打擾您這么久?！?

“實在不好意思。”

“日后，有機會的話，一定登門感謝今日指路之恩。”

“時不我待，請恕我告辭?！?

姜瑀認認真真的躬身一禮。

彎腰四十五度。

隨后，挺直身軀，向遠處的甘泉村村口走去。

夕陽灑在他的肩上。

讓老卡爾的心神一陣恍惚。

面色變換不定了三四秒，這才高聲叫住了姜瑀：“孩子，等等……如果你相信爺爺?shù)脑?，就別去南風村了，他們村的村長，也就是老馬丁那個混蛋，前兩天還跟我炫耀過他的小孫子，先天魂力二級，武魂是罕見的彎刀，這個名額你不太可能爭取到……紅螺村的情況，我倒是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一個你必然能拿到的名額，就是路遠了點，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在老卡爾沉吟的這三四秒內。

姜瑀已經(jīng)走出去了七八步遠。

聽見老卡爾的話，停下腳步，又折返了回來。

直到近前，才用平穩(wěn)的聲線，沒有高亢的叫喊，也沒有含糊的低語，吐字清晰的請教道：“卡爾爺爺，我當然愿意去，但我更想知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價，才能拿到這個名額？”

“代價……”

老卡爾稍加沉吟，隨后，灑脫一笑。

人老了，見不得娃娃們吃苦。

既然從這個小娃娃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回憶起當年，年少的自己也和這個小娃娃一樣，離家出走，勵志求學，想要成為一名高貴的魂師，不在地里種田，但卻因為種種原因四處碰壁，被聞訊趕來的爹娘拎回家吃了一頓竹板炒肉，他又何苦將利益掛在這個娃娃身上呢？

那不僅會讓這個娃娃背負壓力。

還會讓曾經(jīng)的那個自己失望。

就當是為了化解執(zhí)念吧。

老卡爾如此安慰著自己，將這些念頭藏在心底。

拍拍姜瑀的肩膀。

看著這個小小的男子漢。

善意隱瞞道：“代價就是走路，你需要走很長很長的一段路，然后，才能抵達這條路的終點，這一路上的風風雨雨，乃至腳下的坎坎坷坷，都需要你自己邁過去……如果你真想報答爺爺，那就努力成為一名偉大的魂師吧，這樣，爺爺在跟其他村子里的那幾個老東西斗嘴時，就能驕傲的說：只有爺爺慧眼識珠，瞅瞅你們送去的那些孩子，全是一群歪瓜裂棗……到時候你別介意爺爺拿你吹牛就行?！?

“能成為被人口口相傳的魂師，是我的榮幸?！?

“而且，我認為，這也應該是每一位魂師的夢想?！?

“開心還來不及。”

“又怎么會介意這種事呢？”

“還請爺爺幫我！”

姜瑀斟酌了一下措辭，如果他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心理年齡是六歲，他當然聽不出眼前這位卡爾村長話中隱瞞的實情，如果他的心理年齡是十六歲，他倒是能聽出來其中的蹊蹺之處，但他一定會刨根到底，以求心安，但他的心理年齡是二十多歲，一個經(jīng)歷過社會風雨的人，與其刨根到底，讓愿意幫助自己的人為難，適當?shù)难b聾作啞，反而更讓人舒服。

只要他不把這份恩情忘了。

那就足夠了。

表露于口的，未必可靠。

記在心上的，才是真的情義。

“好說，好說，都好說。”

“孩子，你在這里稍等片刻，爺爺回去拿個東西。”

“五分鐘吧?！?

“很快就好?！?

老卡爾從兜里掏出鑰匙，將鑰匙哆哆嗦嗦的塞進門鎖。

年紀大了，正常的手抖眼花。

隨后，打開門，拄著拐杖。

一陣翻箱倒柜的聲音后。

拿著一封信和一個紙袋，走了出來。

將兩者先后遞給姜瑀。

鄭重的交代道：“孩子，從村門口那里出發(fā)，上大道，按著咱們村門口的這條大道一直走，走到頭，就是諾丁城，但切記別進城，那是要收錢的，繞著城墻走，走到東城門，然后按著東城門前的那條大道，繼續(xù)直著走，在第十七個岔路口拐彎，大概要走兩百多里的路，到小潭村，找他們的村長老約瑟夫，把這封信交給他……信封上，是爺爺隨手畫的草圖，你可以參照一下，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

姜瑀看著信封上粗糙的地圖，認真的點點頭。

地圖是剛畫的。

就是兩條線加一個圓。

圓里寫著“諾丁城”這三個字。

其中一條線筆直。

在這個圓的下面。

盡頭處，寫著甘泉村。

另一條線在這個圓的右邊，在直線本體的基礎上，又延伸出去了十七條短線，遠遠看上去，不知情的人還以為畫了條蜈蚣，在這第十七條短線上，則寫著“小潭村”這三個字。

頗有抽象派的風格。

但姜瑀卻沒有半點輕視。

將這封信貼身藏好。

隨后，才接過了那個油紙袋。

“這里面是桃酥。”

“餓了的話，墊墊肚子?！?

“出門在外，沒吃的可不行?！?

“這都是爺爺?shù)摹瓤?，一個朋友的經(jīng)驗教訓?！?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老卡爾的表情有些微妙，搖搖頭，目送姜瑀的背影消失在路口，隨后，抬起頭，看著仍有些刺眼的夕陽，惆悵的嘆了口氣，但是，在嘆完氣后，卻又忽然笑了起來，拄著拐杖，慢悠悠的回到了家中，坐在桌前，拿出劣質的墨水與羽毛筆，翻開日記本，在泛黃的紙張上認認真真的落筆，寫下一個個方正且死板的字跡。

「也許，在我有生之年，能把甘泉村發(fā)展到媲美圣魂村的地步，甚至有可能超越圣魂村?！?

「因為在恍惚間，我竟然看到了一位魂圣的背影?！?

「希望那不是我眼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