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生氣嗎？」

「當然不是。」

「但我生氣有用嗎？」

「當然沒用?！?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把我擺在唐昊那個位置上，讓我代替唐昊，重新審視這件事，我有很多種辦法，可以在……以不折損一個孤兒即得利益為代價的前提下，讓唐三順利上學?！?

「順著以上這種思路，不難得到一個公式：不折損一個孤兒的即得利益＝自己要另尋他路?！?

「將這個公式演變一下?！?

「可以得到一個新的問題：自己是否要另尋他路，只是為了不折損一個孤兒的即得利益？」

「將這個問題二次演變：為了不折損一個孤兒的即得利益，而另尋他路，這種做法真的值嗎？」

「此處，可加入唐昊被武魂殿通緝的變量，將這個問題三次演變：是冒著身份暴露后被武魂殿追殺的風險，為兒子唐三上學一事另尋他路，如果身份真的暴露了，上學一事自然也是即刻作廢，還是得罪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兒，讓兒子唐三以一個干凈的身份進入魂師學院？」

「結合身份背景?！?

「結合實力天賦?！?

「結合風險評估。」

「共計三個方面得出的最終結論，必然是得罪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兒，讓兒子唐三用干凈的身份上學，更勝于前一個另尋他路的選擇?！?

「所以，唐昊并非有意欺壓我，他只是遵循著“趨利避害”的人生信條，如同一個普通人被老虎追殺時，慌不擇路，隨腳踩死螞蟻一樣，輕而易舉也毫不在意的踩死了我這只螞蟻。」

「更準確的說，因為他的驕傲，他甚至都不屑于用剝奪生命的這種方式從我手里搶走入學名額。」

「只需要道出事實?！?

「就可以扭轉老杰克的思想?！?

「正因如此，我很生氣?！?

「最極致的屈辱莫過于被無視?！?

「但如果生氣會影響到我對很多事情的判斷能力，如果憤怒的斥罵有概率引起強者對我的殺意，如果忍辱負重的表情引起了強者的懷疑……那么，生氣這種情緒不僅是無意義的，還是有害的，是在嚴重的后果面前必須拋棄的。」

「這，即是我身為一個成年人，該有的情緒自控力！」

鉛筆在紙面上飛速掠過。

標準的行楷小字，銀鉤鐵畫。

直至此段終末，分段切割。

鉛筆才在姜瑀的手里，靈巧的打了兩個旋轉。

如同游龍繞指柔。

旋即，再度化作長槍。

筆鋒落在雪白的紙面上。

卻好似刺穿了蒼白的現實。

「從原著里的某些細節描述、之前我親身經歷過的事中詳情、武魂大腦的分析推演可知：唐昊此人，盲目自信且不知變通，唐三此人，重名重利而輕信輕義……此為我對他們的人格特寫。」

「在我剛剛落筆時?！?

「唐昊出現的概率為0.037%」

「在我寫完第一段內容中的前三分之一后?！?

「唐昊出現的概率為0.00016%」

「在我寫完第一段內容中的前三分之二后。」

「唐昊出現的概率為0.000003%」

「而在我寫完第一段內容后，唐昊監視我、忽然出現、將我擊殺等一系列的概率已經歸零！」

「看樣子，我在臨走時，刻意表現出的失落、自卑、羨慕等情緒，已經蒙蔽住了如今這個不太清醒的唐昊和沉浸在勝利結果中的唐三！」

「但這并不是我驕傲的理由！」

「跟一個擁有強大武力的傻子比智商和手腕，輸了，那叫身敗名裂，贏了，也要提防這個傻子惱羞成怒，暴起出手，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當尿壺，并對后人說，這只是一個有點小聰明的傻子，因為占了一次小便宜而沾沾自喜，最后，不知節制，被我發現而身首異處?！?

「我只是暫時性的脫離了險境！」

「并非取勝！」

筆走龍蛇之際，一字一句皆刺骨。

姜瑀拿起削水果用的小刀。

將鈍入筆桿中的鉛芯重新打磨出來。

枯燥乏味的削筆聲中。

隱約如聞龍吟虎嘯之意。

直至兩三分鐘后，理清思緒的姜瑀才再次落筆。

笑容的面具被摘下后。

肅穆的表情，清醒的讓人不寒而栗。

「我所需，我所取。」

「你所需，你所取?！?

「所需一致，所取一致，受辱只不過是我技不如人的利息，本金是我沒能拿到手的入學名額?！?

「所以，此仇可記，不可恨?！?

「唐三，唐昊……我們之間的梁子，就此算是結下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來日方長?！?

句號的圈被畫的很完整。

寓意著這段仇怨告一段落。

筆鋒回轉。

帶著余芒。

在下一頁紙的開頭處，舉輕若重一般的重重砸下。

「論大腦武魂的發展路線！」

「在斗一、斗二、斗三、斗四、斗五等系列原著中，大腦武魂雖然罕見，但絕非沒有?！?

「結合原著里的諸多發展路線，可以得出一條清晰明確的道路：成為一名精神系的魂師?！?

「代表人物：維娜公主。」

「類型上限：霍雨浩?！?

「而在精神系這個類別中，結合我已知的小說、游戲、動漫、漫畫、電影、電視劇等一系列文藝作品，初步可以劃分成三種類型。」

「第一種：御物類。」

「定義：操控物體。」

「代表人物：吞噬星空里的念師。」

「代表人物：生化危機里的愛麗絲?！?

「總結：精神與物理融合的奇跡?！?

「第二種：扭曲類。」

「定義：扭曲現實?！?

「代表人物：火影里的宇智波斑?！?

「代表人物：月姬里的空想具現化?！?

「總結：精神締造出物理的奇跡。」

「第三種：輔助類?！?

「代表人物：無限恐怖里的楚軒?！?

「代表人物：幻想世界大穿越陳昂。」

「總結：精神反推出物理的奇跡?！?

「三種類型，三條路線，各有優點，也各有弊病，對于擁有大腦武魂的我而言，究竟要走哪條路？」

「這將決定我日后的路線！」

「以及……未來的高度！」

筆鋒至此，稍稍停頓。

姜瑀坐在桌前。

看著紙面上的陰影。

沉吟少許，點起油燈。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徹底落山。

夜幕雖然沒黑到極致，但天光也已經被打的節節敗退。

起身，關上木窗。

回到桌前，重新拿起筆。

思路紛涌，如潮水一般。

最后，在紙上決然落筆。

「小孩子才做選擇！」

「身為大人的我，全都要！」

……

——您渡過「問心劫」，福至心靈，陋室悟道，天人交感，武魂「大腦」因此超額破限——

——您獲得專屬天賦「已知」——

——您獲得常態詞條「悟道」——

——您獲得破限詞條「御物」——

——您獲得破限詞條「干涉」——

——您獲得破限詞條「明智」——

……

天賦「已知」：您可以以最直觀精確的視角觀察自身。

常態詞條「悟道」：您可以通過觀察類型的行為，增加感悟數值，并獲得自由消耗當前感悟數值、創造出基于消耗感悟數值均等之「法」的權限，可消耗十倍于基礎之法的感悟數值，將基礎之法升格為二次進階之法，可消耗十倍于二次之法的感悟數值，將二次之法升格為三次進階之法，后續升格同理，無上限。

（受「已知」影響）

破限詞條「御物」：您可以消耗精神力操控任何物體，精神力的總量決定操控物體時的持續時間，精神力的精度決定操控物體時的受操控上限，精神力的質量決定操控物體時的消耗比例，當您的精神力不足以完成您所下達的指令時，將會視您意志，削弱效果或保留精神力。

（受「悟道」影響）

（受「已知」影響）

破限詞條「干涉」：您可以消耗精神力締造或毀滅任何事物，精神力的總量決定締造或毀滅事物時的可操作上限，精神力的精度決定締造或毀滅事物時的可選擇下限，精神力的質量決定締造或毀滅事物時的消耗比例。

（受「悟道」影響）

（受「已知」影響）

破限詞條「明智」：您將永久免疫因精神力下降而產生的負面影響，永久降低一半從身體上傳輸到精神上的負面影響，您可消耗取決于您當前精神力上限一半（至多）的精神力，增強您目前所持有的與精神體系相關的任何能力，包括思維運轉能力、神經反射速度、記憶力，增強的效果與時間，取決于投入精神力的總量，在此期間，您的精神力將處于不可恢復狀態，并在結束后，獲得與消耗比例一致的恢復增益效果，至多百分之五十。

（受「悟道」影響）

（受「已知」影響）

……

“這算是……我的大腦給我造了一個系統？”

姜瑀雙眸微瞇，輕笑一聲。

流動在視網膜上的數據隨之消散。

將這句從未被吐出來的心里話一并扔到腦后。

手上，打轉的鉛筆忽然一止。

旋即，忽然騰飛，懸于指上一寸。

鉛粉層層褪去。

金屬筆尖取代了原本的筆鋒。

不過，也僅僅是演變了一半，就不得不因為匱乏的精神力中斷，變成了一個前半部分是鋼筆筆尖，后半部分是鉛筆筆身，不倫不類的造物。

視網膜上。

陡然垂落兩張數據單。

……

——「悟道」——

——在世界看不到的地方，您以一場華麗的演出，獲得了神明的權柄，即便是微量的——

——感悟值＋1——

（受「已知」影響）

——「已知」——

——您通過「御物」消耗百分之十七點九三的精神力總量，您通過「干涉」消耗百分之三十二點五六的精神力總量，此前消耗百分之二點二四的精神力總量，當前剩余百分之四十七點二七——

……

“關閉已知和悟道的自動提醒?！?

“除非我再次下令開啟?！?

“關閉御物、干涉、明智能力?！?

“除非我再次下令開啟?！?

姜瑀放下手中四不像的鉛筆，也許是鋼筆，抬手，輕輕按壓著自己的眉心，并對大腦下令道。

覺醒大腦武魂，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一件壞事。

因為思想是不受控制的。

一個人的思想，上一秒也許停留在情情愛愛，下一秒，可能就會變成毀滅世界，一個能完全控制住自身思想的人，放在古代就是圣人，他自認為，他還沒達到如王明陽這位圣人的地步，做不到知行合一，所以，比起掌握這種無上限的力量，他認為，還是掌握心，更重要！

這種無上限的力量就如同洪水！

但在他這只幼龍沒成長起來之前，如果不鑄造閘門，真等到大水沖了龍王廟的那一天，后悔也來不及了！

所以……

“設立三道應急權限?！?

“一道應急權限：吐字?！?

“二道應急權限：念頭。”

“三道應急權限：本能?！?

“御，代表御物。”

“曲，代表干涉。”

“道，代表悟道?！?

“知，代表已知。”

“開，為開啟，閉，為關閉。”

“若我吐字：御，開……即為開啟御物詞條?！?

“若我吐字：御，閉……即為關閉御物詞條?！?

“其余同理?！?

“此為第一道權限。”

“御、曲、道、知，當我的念頭在這四個字上停留超過三秒，已知最先開啟，在我的視網膜左下方蹦出半透明彈窗，詢問我的選擇……此彈窗一經蹦出，只能通過念頭進行作答?！?

“此為第二道權限。”

“對一切……在本能中已經對我造成生命危機，而我本人并不知情，包括但不限于失去意識的情況下，遵循身體本能，自行開啟相關功能?！?

“此為第三道權限。”

“明智，常開……但消耗精神力短時間內提升能力的選項，設置一個開關，由我進行控制。”

姜瑀慢條斯理的揉著眉心。

一道道無聲的念頭如同一扇扇閘門。

將這片不可控的洪水閘死在掌中。

這種做法，看似武斷，但他是一名穿越者，他很清楚，如果力量超過自己的掌控范圍，那么，自己就是力量的傀儡，只有掌握了力量，讓力量遵從自己的命令，他才是力量的主人。

所以，哪怕是自囚三層。

他也要把這片洪水囚在自己手里。

而不是放出去，泛濫天下，另有概率把自己也淹了。

“很好?！?

看著視網膜上干干凈凈的景象，姜瑀放下了按在眉心上的手指，滿意的點點頭，旋即，吐字：“曲，開！”

下一秒，被扔在桌上四不像的鉛筆寸寸龜裂！

不知從何處而起的微風，輕輕拂過！

龜裂的鉛筆頓時化作一攤粉末！

“曲，閉！”

姜瑀隨之吐字。

似乎什么都沒發生。

但也似乎什么都發生了。

姜瑀沒再吐字，只是捻起桌上的粉末搓了搓，如同寶石一樣閃亮的黑眸中，閃過一絲滿意，隨后，找了一個陶碗，倒了些許燈油進去，并將火苗引渡過去了一份，將剛剛寫完的幾張白紙，重新過目，隨后，再度吐字：“道，開……消耗所有能量，盡可能構建思維宮殿，注意：我要完整的，而不是殘缺的！”

由于已知天賦沒有開啟。

消耗能量的多少，無從查證。

只能從姜瑀閉眼又睜眼，將手中幾張紙依次翻閱，隨后，閉眼再睜眼，并將手中幾張紙依次塞入陶碗中，任由火苗焚燒，化作一團灰燼的結果中，勉強猜測出，思維宮殿已然建成。

“御，開！”

片刻后。

見火光微弱，盡是灰燼。

姜瑀才開口，輕聲吐字。

一個約有拳頭大小的水團，從水杯中飛出，澆滅了陶碗中的零星火光，隨后，陶碗憑空飛起，落入不遠處的簡陋茅廁里，沉入一片惡臭之中。

直到這時。

姜瑀才吐字：“御，閉！”

隨后，拿起桌上的地圖，翻看起來。

燈影幢幢，此夜無眠。

胸藏狂濤，未必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