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內空氣凝滯如鉛。

供桌前。

大 D手下的白紙扇——長毛，指尖還殘留著香灰的溫度。

將最后一炷香插進銅爐后，突然暴喝一聲。

手中令旗獵獵作響，猩紅綢緞在他骨節嶙峋的指縫間翻卷，宛如一條蓄勢待發的赤蛇。

“請大哥登山！”

話音未落。

十幾道黑影齊刷刷躬身行禮，皮鞋與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大 D在眾星拱月般的簇擁中緩緩現身。

黑色唐裝下的身軀如同一座移動的肉山，每一步都讓地面微微震顫。

周露露瞳孔驟縮。

眼前這張四十出頭的面孔上，橫肉堆積如丘壑，眼窩深陷處寒光流轉，高聳的太陽穴如同藏著兩枚隨時會爆發的炸彈。

柳青青的話在耳畔回響——

這是武道高手的標志。

此刻卻讓人心生寒意。

大D入座后，長毛唱到：

“行禮參圣！”

大 D緩緩起身，絲綢唐裝發出窸窣的摩擦聲。

他雙手如鐵鉗般交疊在胸前，猛地向下三叩，動作精準得如同機械。

“鳳凰三點頭！”

每一次俯身，空氣中都仿佛傳來骨骼碰撞的悶響。

古老的儀式，在他手中化作令人膽寒的威懾。

“傳令！”

大D聲浪如驚雷炸響，震得房梁上的積塵簌簌落下。

周露露只覺耳膜生疼，身旁玩家們也忍不住捂住耳朵。

長毛踏著鼓點般的節奏上前，令旗上的金線在燭光下刺目。

唱到：

“執法大令手中飄，滿園哥弟聽根苗。

為人做事要正大，敬兄愛弟美名嘉。

洪門律例非戲耍，虛心假意血染沙。

自古英雄仁義大，扶困濟危是洪家。

五湖四海英名傳，東南西北人人夸。

執法大令講完了，忠義堂前把令交。”

高亢的唱詞在院落中回蕩，每個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當最后一個尾音消散，長毛突然單膝跪地，

令旗如同一柄利刃，直直交向大 D掌心。

“紅旗講刀！”

大 D揮旗的動作快如閃電，暗紅色綢緞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

右首紅棍——大埔黑，早已蓄勢待發。

洪門刀出鞘時寒光凜冽，映得眾人面色慘白。

唱到：

“此刀本是非凡刀，昔日老君爐內造。

七七循環圣火煉，方能練成三把刀。

頭把掌在關公手，取名青龍偃月刀。

二把落在晉王手，取名開國定唐刀。

三把落在洪英手，取名本是鋤奸刀。

有仁有義，義結金蘭，

無仁無義，三刀六眼！”

蒼涼的唱詞未落，刀鋒已裹挾著腥風劈下。

跪在地上的漢子悶聲慘叫。

戛然而止。

溫熱的血珠濺在青磚上，宛如綻放的紅梅。

大埔黑眼中閃過一絲癲狂，第二刀、第三刀接連落下。

刀刃與骨骼碰撞的悶響，混著人群的嘶吼，在夜色中編織成無間地獄的嘶鳴。

“殺！殺！殺！”

瘋狂如同瘟疫般蔓延。

眾人抽出砍刀、匕首，如餓狼般撲向地上的尸體。

一擁而上，將那人千刀萬剮，碎尸萬段。

其余被綁著的人，面露驚駭，奮力想要掙扎。

可身上被捆了個結結實實，動彈不得。

濃郁的血腥氣在院中彌漫。

血肉橫飛間，火牛渾身發冷，顫抖不止。

那些被綁的人，分明是鄧伯遇襲那晚拼死護主的兄弟。

他認得鄧伯的司機臉上的胎記，記得幾個小弟總愛分享家中自己曬的臘肉。

此刻他們卻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大部分人火牛都認識，大家平時都跟阿樂私交甚好，平常一起吃飯喝酒。

現在大D借著鄧伯遇襲的事情，大做文章，借機打擊報復，剪除阿樂的羽翼。

血腥氣如同實質，鉆入周露露的鼻腔，她強忍著胃部的翻涌。

身旁的玩家們卻興奮地低聲議論。

“這過場 CG太絕了！”

“代入感拉滿！”

火牛身后的師爺蘇，天生口吃卻心思機敏。

此刻望著大 D香堂里那些兇神惡煞的手下，心里直發怵。

那些人個個像盤踞的豺狼虎豹，大 D在這地盤上權勢滔天，翻云覆雨，說一不二。

當真是：

伸手五支令，翻手要人命！

師爺蘇生怕火牛一時沖動說錯話。

要是惹惱了大 D，自己這群人怕是要被拉去執行幫規。

落得個三刀六洞、千刀萬剮的下場。

那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師爺蘇心急如焚，趕忙拽住火牛的衣袖，湊到耳邊壓低聲音說：

“麗……麗姐，等……等好久了。老大，咱……咱們帶人先過去吧。”

火牛被師爺蘇這么一提醒，立馬想起鄧伯之前交代的事兒。

他目光掃過眼前混亂凄慘的場面，重重冷哼一聲，便帶著師爺蘇、周露露等人匆匆離去。

鄧伯居住的那棟三層別墅，此刻顯得格外肅穆。

麗姐身著一身素服，靜靜站在門廊處向眾人招手。

以往她總是穿著能完美勾勒婀娜身姿的旗袍，可今天這身裝扮，倒顯得她柔弱了幾分。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臉上貼著一塊紗布，整個人面容憔悴。

聽說是昨天遇襲時，一顆子彈無情地打穿了她的臉頰。

但麗姐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被毀容，一心只撲在照顧鄧伯上。

火牛和師爺蘇見此情景，心中也不禁暗暗贊嘆，雖說麗姐和鄧伯年齡相差不少，可這份真心相待、相互守望的情誼，著實令人敬佩。

眾人快步走近，麗姐輕輕拉住周露露的手，上下仔細打量著，語氣輕柔地問道：

“聽說昨晚你也遇到危險了，沒受傷吧？”

周露露朝著身旁的小富、麥克、老崔等人示意，說道：

“多虧了李大哥的同伴幫忙，才把敵人打跑了。”

“李大哥？”

麗姐露出疑惑的神情。

“就是李昂，文叔的殯儀經紀。”

周露露解釋道。

“原來是文哥的徒弟。”

麗姐聽完，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點頭說道，

“辛苦你們了，這份恩情可得好好感謝。

鄧哥跟我說了，如果露露出了事，他心里會愧疚得很。”

周露露、麥克等人聽了這話，心里滿是疑惑。

鄧伯為何對周露露的安危如此在意呢？

未及多想。

吱呀——

麗姐身后的門，緩緩打開。

黑暗中，

傳來一陣濃濃的中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