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簾如織。
飛機斜睨著晃晃悠悠踉蹌上前的小富一行人,喉間溢出一聲冷嗤。
雨水順著兜帽邊緣成串滑落,在他陰鷙的眉骨下砸出細(xì)碎水花——
這幾個東倒西歪的身影,在他眼中不過是暴雨中搖擺的螻蟻。
唯有眼前戴著麻將面具的“吸血鬼”麥克,才值得他拔刀相向。
自出師以來,飛機在唐人街和盛堂年輕一輩中已是罕逢敵手。
義父阿樂常拍著他的肩膀感嘆,說他的形意刀法早已青出于藍(lán),便是大 D和阿樂當(dāng)年的實力,怕也難纓其鋒。
阿樂不止一次在深夜堂口的香火氣中低語:
“你缺的不過是資歷,待和盛堂熬過這多事之秋,只要你立下大功,干爹必在鄧伯面前保舉你接位。
這把子交椅,將來遲早是你的!”
此刻鋼刀在掌心跳動,飛機望著雨中掙扎的龍根,心底的最后一絲猶疑正被雨水沖刷殆盡。
原本他還顧忌龍根身為叔父輩的身份——
按和盛堂規(guī)矩,以下犯上斬殺長輩,需開香堂受三刀六洞之刑,剖心挖腑,死在萬刀之下。
但若對象是背叛社團的叛徒,這規(guī)矩便成了斬奸除惡的刀鞘。
在茶餐廳時,他對大D手下長毛等人出手雖狠,可對龍根還是猶豫著沒當(dāng)場斬殺下死手。
不過,當(dāng)麥克的血霧子彈擦著耳際飛過,當(dāng)小富等人不要命地?fù)鋪砭仍埜〝车淖锩阍谒闹需F板釘釘。
刀芒在雨中劃出冷冽弧光,飛機想起阿樂今早遞刀時的眼神——
那目光像極了堂口供桌上的銅獅,鎏金瞳仁里藏著千年不化的冰。
他握緊刀柄,鋼絲在掌心勒出紅痕,忽然覺得這場暴雨來得正是時候:
血水混著雨水流入陰溝,既洗去了和盛堂被叛徒龍根玷污的污名,也將他染血的刀刃沖得發(fā)亮。
待天破曉,他飛機的名字,該像新磨的刀鋒一樣,在和盛堂的青史上刻下深深一道了。
麥克余光瞥見小富四人跌跌撞撞接近街角,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他想拖住飛機,讓小富四人找機會先帶走龍根。
“得為他們爭取至少三十秒。”
混源吸血鬼的血液在血管里洶涌流動,他默數(shù)著剩余的血霧詭彈次數(shù),雙槍吞吐火舌的節(jié)奏驟然加快。
子彈撕裂雨幕的尖嘯中,
飛機低喝“乾坤步”,八卦游身步踏碎積水如踏蓮葉,雙刀旋出陰陽魚虛影。
銀色刀芒中將彈頭盡數(shù)震成齏粉。
作為遠(yuǎn)程射手的麥克,不想與飛機近身搏斗。
只要一有機會就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閃躲騰挪在街道高處,保持射擊視野。
趁對手刀勢未穩(wěn),麥克如猿猴竄上電線桿,靴底勾住橫擔(dān)的瞬間,雙槍在頭頂舞成銀色光輪。
六顆子彈突然脫離直線軌跡,在空中結(jié)成鎖鏈狀彈道,猩紅尾焰如靈蛇吐信,纏向飛機咽喉與膝彎。
飛機瞳孔驟縮成針尖,雙刀舞成颶風(fēng),藍(lán)光與銀芒碰撞處爆發(fā)出連串脆響,金屬碎屑與刀罡碎片在雨幕中織就死亡簾幕。
一邊揮舞雙刀,腳下步伐卻不停,又向麥克逼近。
“想近身?做夢!”
麥克借力蕩向二樓窗臺,反手兩槍命中空調(diào)外機。
銹蝕的金屬框架轟然炸裂,下落的空調(diào)外機和碎片裹著雨水形成扇形,在血霧詭彈的牽引下如鐵砂掌般拍向飛機。
飛機雙刀交叉如十字絞肉機,銀色光芒暴漲三寸,將外機和所有碎片碾成霧狀齏粉。
過程中揚起陣陣水幕。
麥克在騰起的水幕中失去了對手蹤跡。
麥克暗道:“糟糕!要趕緊移動換位置!”
目光掃去,選擇落在遠(yuǎn)處一個汽車頂上。
當(dāng)麥克落在銹跡斑斑的車頂時,后頸寒毛突然倒豎——
那聲極輕的鋼絲摩擦聲,讓麥克心中一凜。
他剛要旋身,飛機的暴喝已貼著耳際炸開:
“太慢了!”
抬眼只見飛機借著鋼絲激蕩之力,破開雨幕,從天而降。
手中刀光如銀河倒懸,雙刀在半空劃出十字?jǐn)兀鹿獍愕娜忻⒁雅聋溈松砬敖帯?
“壞了,還是被近身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街角傳來拉瑪沙啞的怒吼:
“水箭星芒?裂空爆射!”
拉瑪借著暴雨中的水元素,直徑三寸的水箭凝聚成形,裹挾著空氣中的水汽呼嘯而來。
飛機此刀如果斬向麥克,必然要被這水箭所傷。
這是圍魏救趙的救援方式。
最后,飛機在麥克近前將身子一側(cè),將刀斬向奔襲而來的水箭。
麥克子彈打完,所幸一拳打向飛機腰腹,卻被飛機抬腿一架。
水箭與十字?jǐn)剞Z然相撞的剎那,空氣爆出雷鳴般的悶響,沖擊波掀飛滿地積水,在兩人之間掀起一人高的水墻。
麥克被巨大的沖擊力掀翻下汽車,借機一個懶驢打滾遠(yuǎn)遠(yuǎn)避開,再次與飛機拉開距離。
不過之前麥克發(fā)射了太多血霧詭彈,體力狀態(tài)在戰(zhàn)斗中一直下滑,又受了水流和十字?jǐn)氐臎_擊。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
暴雨沖刷著眾人殘破的身軀,混源吸血鬼之血在血管里翻涌如即將干涸的巖漿。
富爸富爺此刻已重新鉗制住癱軟的龍根,布滿血痕的手掌死死扣住叛徒后頸,指節(jié)因用力泛著青白。
小富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側(cè)身貼近麥克壓低聲音:
“怎么就你一個,你小隊其他人呢?”
他的目光警惕地掃過雨幕,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手槍握把。
麥克扯動嘴角,面具下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之前接到你們遇襲的電話,可位置都沒說清……”
他的聲音混著雷鳴愈發(fā)低沉,
“我們只能分頭找,現(xiàn)在怕是隔了好幾條街。”
拉瑪單膝跪地,未受傷的右臂結(jié)印凝聚水元素:
“他們離得近嗎?”
麥克緩緩搖頭,雙槍上的血霧詭彈紋路黯淡如垂死的火苗。
既然事已至此。
小富握緊手槍,他猛地起身指向雨幕深處,發(fā)狠道:
“那就跟這家伙拼了!”
積水泛起漣漪,飛機拖著雙刀從雨中陰影里緩緩走出。
他盯著麥克等人,喉間溢出的笑聲被暴雨撕成碎片,如同死神逼近時的喪鐘。
這時,飛機耳后的微型通訊器,突然發(fā)出刺啦電流聲。
火牛沙啞的嘶吼傳來:
“飛機!你他媽在哪?!”
飛機陰沉道:
“做事。”
“樂哥在東區(qū)遭大 D埋伏!速來支援!”
電流聲里夾雜著槍響,火牛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音。
飛機瞳孔猛地收縮——
阿樂不僅是義父,更是他在和盛堂的立身之本。
若失去這棵大樹,他苦心經(jīng)營的上位之路將徹底崩塌。
“我這就到!”
話音未落,飛機已踏著積水疾退,身形在雨簾中化作一道黑影,轉(zhuǎn)瞬消失在巷口。
麥克等人呆立原地,雨水順著槍口往下滴落,直到拉瑪喉間發(fā)出疑惑的悶哼,眾人才恍然回神。
富爸富爺臉上浮現(xiàn)劫后余生的笑意:
“這是個限時任務(wù)啊,瞧咱這運氣……”
話未說完,龍根腳踝處的鐵爪突然泛起幽藍(lán)光芒。
那看似普通的鉤爪,里面竟然是個微型炸彈。
“不好!”
轟然巨響中,鐵爪化作熾烈的火球,龍根整個人瞬間被吞噬,血肉混著金屬碎片如霰彈般四射。
眾人躲避不及,直接被氣浪掀飛。
半晌,眾人才掙扎著爬起來。
“完了,任務(wù)失敗了!艸!”
“那倒未必,我還有個意外收獲?”
麥克搖了搖手中一個紅色試管。
“這是什么?”
“剛剛對方近身十字?jǐn)負(fù)趵敿寄艿臅r候,我從他腰上順手牽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