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密集的雨幕仿佛千萬枚淬毒鋼針,狠狠砸在唐人街斑駁的水泥地上,迸濺起銀白的水花,又迅速被雨水吞噬。
霓虹燈牌在雨簾中暈染成詭譎的血色光斑,將狹窄逼仄的巷道浸泡在朦朧而危險的氛圍里,如同巨獸張開的獠牙,隨時準備吞噬一切。
龍根額角滲血,歪歪扭扭地扶著布滿青苔的磚墻踉蹌前行。
方才追車時的劇烈撞擊,讓他腦袋嗡嗡作響,腦震蕩帶來的眩暈感如潮水般涌來。
胸口煩悶難當,胃部翻江倒海。
他忍不住彎下腰,劇烈地干嘔起來。他怎么也沒想到,那個毫不起眼的黑蓋子,竟會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更糟糕的是,阿樂和大 D兩幫人馬已經徹底撕破臉皮。
沖突像野火般迅速蔓延,勢必會席卷整個唐人街北區。
龍根緊皺眉頭,在心底盤算著應對之策。
眼下只有兩個方案:
一是請德高望重的鄧伯出山,憑其威望鎮住場面,平息這場內斗。
可鄧伯此前遭遇刺殺,身受重傷,至今仍臥病在床,這個方案根本不切實際。
那就還有一計…
“呵,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龍根苦笑著低語,
“讓阿樂和大 D打個頭破血流,老子不管了!”
他在自由城其他地方還有兩處“床墊房”,是專門用于躲藏的秘密據點。
實在不行,還能遠遁西海岸,或是躲到阿拉斯加、夏威夷群島,隱姓埋名,逍遙度日。
任憑阿樂和大 D再怎么厲害,也休想找到他。
主意已定,龍根強撐著身體,瘸瘸拐拐地加快腳步,恨不得立刻離開這是非之地。
然而,他剛艱難地邁出一步,破空聲驟然響起——
一枚連著鋼絲的鉤爪暗器,裹挾著凌厲的殺意呼嘯而來。
噗嗤一聲,鉤爪精準地穿透龍根的跟腱,劇痛瞬間席卷全身。
龍根慘叫著撲倒在地,泥水濺滿全身。
那暗器死死扣住他的骨頭血肉,鋼絲另一端緩緩收緊,將他一點點往后拽去。
劇痛中,龍根驚恐地回頭,只見雨幕中,一個騎著摩托、身披黑色兜帽風衣的消瘦身影緩緩逼近。
“飛機!”
龍根瞳孔驟縮,心中咯噔一下。
阿樂的這個義子,不知何時竟追了上來,一現身就逮住了想要逃跑的自己。
求生的本能驅使著龍根拼命掙扎,想要掙脫束縛。
但腳上創口傳來的鉆心劇痛,又讓他渾身抽搐,根本無力反抗。
摩托車上的飛機面無表情,左手穩穩地拉扯著鋼絲,將龍根緩緩拖拽到身前。
右手握著的短刀在雨幕中泛著森冷的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穿他的咽喉。
兩聲悶雷般的槍響突然炸響。
兩發裹挾著破空銳嘯的子彈,如夜梟利爪般劃破雨幕,直取飛機面門。
樓頂陰影中,戴著麻將一條面具的麥克單膝跪地,利用混源吸血鬼的潛行優勢,隱秘在陰影中。
手中的點 45沙漠之鷹槍口騰起藍紫色硝煙,雨水瞬間將灼熱的彈殼沖刷成青灰色。
飛機身形一動,他的黑色風衣后擺驟然揚起。
麥克的子彈撞上風衣布料的剎那,竟詭異地陷入其中,仿佛墜入深潭的石子,連半點火星都未濺起。
麥克面具后的瞳孔猛地收縮,喉間溢出壓抑的“咦”聲——
他發現這風衣絕非尋常材質,表面流轉的暗紋竟在吞噬子彈動能。
下一秒,麥克如黑豹般縱身躍下,靴底擦著掛滿雨簾的墻面疾滑,濺起的水花在霓虹燈映照下化作細碎的血色珍珠。
他屈指彈動槍柄,雙槍在雨中甩出殘影,六顆子彈拖著猩紅尾焰呈扇形迸發。
混源吸血鬼之血在血管中沸騰,血霧詭彈特有的猩紅軌跡在空中蜿蜒,如同被喚醒的嗜血靈蛇。
“吸血鬼?!”
飛機瞳孔驟縮,鋼牙緊咬。
他果斷棄車,左手鋼絲如活蛇般纏住龍根腳踝,用力一拽,身形借力騰空。
“著!”
麥克暴喝震碎雨幕,五顆子彈在空中劃出致命弧線繼續追襲。
最后一枚卻突然轉向,精準咬向龍根腳上的鋼絲。
“啪”的脆響中,斷裂的鋼絲如蛇信彈起,龍根趁機在泥水中翻滾遠離二人交火的核心。
飛機瞳孔中倒映著五發拖著猩紅尾影的子彈。
突然。
飛機雙刀出鞘,銀色刀芒與血色彈痕在雨幕中激烈碰撞。
八卦虛影籠罩周身,血霧子彈穿透虛影的瞬間速度驟減。
再與刀罡相觸時,猩紅尾焰竟如被掐斷的燈芯般熄滅,麥克失去了對子彈的控制權。
被刀鋒格開的彈片撞在磚墻上迸出幽藍火星。
麥克心頭劇震,這飛機的身手竟絲毫不弱于那晚與老崔、方世羽激戰的大 D!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和飛機分個勝負,而是先抓住龍根,這老東西知道不少關于黑蓋子的線索。
拖延時間的同時,讓小富等人過來帶走龍根。
泥漿在靴底飛濺,麥克踩著墻面連續騰挪,雙槍交替噴吐火舌。
飛機也看出了麥克的意圖,踏著積水殘影游弋。
如鬼魅般閃避子彈,與麥克、龍根之前保持的微妙的距離。
他數著麥克發射的子彈數,在等反擊的機會。
很快。
當麥克手槍發出“咔嗒”空響的剎那,飛機腳踏七星步驟然加速,雙刀化作寒芒電閃。
左手刀如毒蛇吐信直取太陽穴,右手刀暗藏崩拳勁力橫掃肋下。
麥克急忙后全力后躍,刀鋒幾乎貼著麥克的臉和胸腔劃過,雨水順著領口灌入。
在高等級敏捷、混源吸血鬼血脈、一條面具等敏捷加持下,他的靴底踩著旁邊墻檐滑出一小段距離。
快速滑行的同時,麥克單手換彈夾,一手保持射擊。
只是飛機的速度也不遑多讓,在麥克換彈夾的間隙,再次逼近了麥克的落地點。
千鈞一發之際,麥克突然調轉槍口轟向地面。
炸裂的碎石裹著泥漿如霰彈迸發,遮擋視線的碎石中,又有兩枚血霧詭彈追擊而來。
飛機身形急停,被迫揮刀格擋,符文藍光在泥雨中炸開刺目光暈。
飛濺的泥水模糊了兩人視線,卻掩蓋不住空氣中愈發濃烈的血腥味——
這場暴雨中的生死博弈,才剛剛拉開帷幕。
跟腱破裂的龍根癱在泥水里,雨水混著血水順著指縫往下淌。
這位平日里在唐人街呼風喚雨的和盛堂叔父,此刻像條被掀翻的泥鰍,只能趴在青石板上艱難蠕動。
暴雨抽在他后背,恍惚間他看見霓虹燈牌在雨幕里碎成光斑,像極了賭桌上被揉皺的籌碼。
“操他娘的……”他齜牙咒罵著,指甲摳進磚縫里想撐起身子,卻疼得眼前發黑。
方才還在拉鋸的鋼絲勒痕還在腳踝滲血,每動一下都像有把生銹的刀在剜肉。
遠處突然傳來金屬撞擊聲。
他掙扎著抬頭,只見街角那輛被撞得凹陷的豐田車車門歪斜著彈開。
小富幾人像被搖晃過的骰子般跌出來,腳步虛浮卻跌跌撞撞地往這邊挪動,懷里的手槍在雨中晃出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