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水汽在車窗上凝成細密水珠，將伊麗莎白皇家酒店的輪廓暈染得模糊不清。

富爸突然伸手拍了拍副駕駛座的椅背，喉間溢出一聲帶笑的嘆息：

“你們兩個殺氣騰騰的，活像出鞘的刀刃，目標要是瞧見，隔著三條街都得拔腿狂奔。”

見車內氣氛低沉，富爸開口調節氣氛。

富爺接話道：

“對啊，我們是潛入調查任務，又不是屠街任務。你們兩個別那么嚴肅好嗎？

你們二位的表情，能凍上北極冰川了。”

駕駛座的小富輕按喇叭避讓闖紅燈的摩托。

小富覺得二人說的有理，深吸了一口氣，排解煩悶，轉換心情。

只是拉瑪身上的氣壓還是很低沉。

小富拍了拍拉瑪的肩膀，說道：

“放心吧，云朵學姐說劉艷現在已經沒事了，先帶回國王十字要塞繼續觀察。

而且，她說了，她會求觀察者出手。

觀察者也會類似云朵學姐的治療技能，只要觀察者出手，別說一些新傷，劉艷身上經年累月留下的暗傷也能治好。”

拉瑪聽了小富的話，想起一諾千金的觀察者，當時正是他答應讓自己和劉艷重逢。

只要觀察者肯出手，劉艷必然沒事。

拉瑪緩緩點頭，喉結滾動咽下千言萬語。

他終于松開牙關，眉間的霜雪似有消融跡象。

車內的氛圍略微輕松了些。

“等等！”

富爸突然開口道：“不對呀。”

拉瑪焦急問道：“什么不對？”

富爸摩挲著下巴：

“為什么云朵學姐跟觀察者的關系那么好？還能請觀察者出手？”

富爺也說到：

“對啊，學姐他們明明比我們認識觀察者晚許多。

但是她們跟觀察者的關系，比我們都更親近些。”

這話提醒了小富和拉瑪，好像真是這樣。

“這后面又有什么PY交易嗎？”

富爸看著拉瑪，脫口而出道。

“嗯……”

拉瑪接話道，

“我去把你這話告訴學姐們。”

“別別別！”

富爸拉著拉瑪說道，

“我只是隨便一說。開個玩笑！我收回！”

“那這周你去食堂打飯！”

“……”

“好啦，別說八卦啦。

聊回正事吧，你們誰看到龍根了嗎？

我們繞了三圈，都沒看到那個老東西。”

小富拍了拍方向盤。

三人皆是搖頭。

四人來此的目的，正是為了逮住官仔森的老大——龍根。

把黑蓋子交給官仔森的人，正是龍根這個老混蛋。

在老崔把官仔森折磨得不成人形后，官仔森把他老大賣了個干干凈凈。

可惜的是官仔森也不知道龍根是從哪里弄來這些黑蓋子。

“官仔森說龍根每晚都會來這邊，帶走手下幾個姑娘回去過夜。”

富爸摸著下巴上的胡茬，喉結滾動咽下唾沫：

“要不咱去茶餐廳耗著？點份菠蘿包配絲襪奶茶，守株待兔？我這肚子都開始唱空城計了。”

他的提議被富爺嗤笑打斷：

“想得倒美！老崔拷問時連茶餐廳地板縫里有幾顆蟑螂卵都問出來了。

生面孔進門就被盤切口，答錯半句，立馬被當成砸場子的暴揍。”

小富等人倒是不怕對方動手，收拾一些小混混對他們來說不是難事。

唯一怕的就是打草驚蛇，讓龍根跑了。

不過一直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官仔森一伙被眾人逮住的消息遲早會傳到北區這邊。

到時候龍根如果躲起來，那就更麻煩了。

和盛堂在唐人街北區有許多隱秘的床墊房。

這些床墊房都藏在一些記名在普通人名下的公寓里。

里面擺滿床墊，供戰時行動或者躲避追殺的幫派中人休息。

冰箱里存放著滿滿當當的食物，壁櫥里放著大量密封的罐頭和槍支彈藥。

一躲就能躲上經年累月。

這種床墊房的具體位置，一般只有叔父輩的人知道，官仔森對于確切地點也不知曉。

小富總結道：

“所以當務之急，還是要先逮住龍根這老東西才行。”

富爺補充道：

“嗯，除了怕這老東西躲起來，還怕他被人滅口了。”

拉瑪問道：

“滅口？你也覺得龍跟還只是小嘍啰？”

富爺答道：

“當然啦，龍根官仔森主營業務是肉體治療師。扯上黑蓋子的生意，還不是眼紅這東西來錢快？”

富爺的話其實是轉述論壇上大部分人的觀點。

《自由城OL》的玩家們有把收集到任務線索上傳論壇帖子的習慣。

今天因為陣亡的人數眾多，所以在論壇上水帖子的人也特別多。

當然討論度最高還是關于‘黑蓋子’線索的討論帖。

其下是方新俠剛剛發布的《關于如何防止怪物從化糞池潛逃意見》的帖子。

但是因為口味實在太重，很快被限制閱讀了。

時間在引擎的低吟中悄然流淌，當暮色完全浸透城市的脈絡時，雨勢驟然升級。

自由城的雨從來如此——

受大氣環流攪動，被海洋水汽喂養，再經熱島效應蒸騰。

如同一鍋煮沸的水突然掀翻鍋蓋。

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砸在轎車擋風玻璃上，

將霓虹燈牌的光碎砸成流動的油彩，在玻璃上暈染出扭曲的霓虹魔紋。

“這鬼天氣……那老東西今晚還會露頭嗎？”

富爸的話音未落就被小富的噓聲掐斷。

只見街角處，

一輛珍珠白寶馬如同深海里的鯊魚，無聲滑行至茶餐廳路口。

拉瑪激動道：

“小富趕緊靠近！”

小富打斷道：

“等等！他們沒熄火。”

“啊？”

寶馬車在即將停穩時突然加速，尾燈劃出腥紅的弧光，消失在下個轉角。

“有詐。”

拉瑪的鼻尖幾乎貼上玻璃，瞳孔里映著寶馬車反復兜圈的軌跡——

第二次停駐時，排氣管噴出的白霧從未間斷，引擎始終轟鳴。

直到第三次繞行，確認后方沒有尾隨時，車身才終于緩緩切入停車位。

茶餐廳的卷簾門突然拉開半道縫。

暖黃的光潑在雨幕里，幾個姑爺仔舉著黑傘沖出來，傘面在車燈下泛著冷光。

車門開啟的瞬間，一個佝僂的身影從陰影里浮現。

龍根——

這個被官仔森供出的老狐貍，實際比傳聞中更矮小，褶皺堆壘的臉像曬干的橘子皮，西裝雖筆挺卻掩不住肩膀的瑟縮。

他在手下姑爺仔和打手們的簇擁下跨進茶餐廳。

車內。

“行動吧。”

小富轉頭對富爸富爺說道，

“我開車守著門口，你們誰去把那輛寶馬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