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控室的恒溫系統發出蜂鳴,七年前的我——或者說“M”——指尖劃過全息棋盤,74個推演版本的星位坐標在他掌心聚合成漩渦。他的白大褂下露出與我相同的天元紋身,卻比我的深三倍,像是某種權限等級的標記。
“第74次推演果然有趣。”M按下操作臺,所有顯示屏突然分裂成無數小格子,每個格子里都在上演不同的“沈昭明之死”,“國際刑警在你后頸植入的鷹形紋身,其實是我們故意留下的漏洞——他們以為篡改了意識接駁器,卻不知那正是啟動‘仁心之眼’的最后密鑰。”
張隊的金屬眼罩突然迸出火花,他踉蹌著單膝跪地,露出眼罩下嵌著的微型屏幕,正播放著仁心大樓地下三層的實時畫面:成排的培養艙里漂浮著與我長相相同的實驗體,每個后頸都閃著“73”“72”的數字編號——原來前73次推演的“我”,都被封存在這里。
“你看到的‘自己’,不過是第0號實驗體的意識投影。”M指向最大的顯示屏,畫面里的仁心大樓頂端,199盞星位燈正在重組,“七年前倫敦碼頭的第19具供體,是我們從母體分離的初始意識,而你——現在站在這里的‘沈昭明’,是第74次迭代的完美棋子。”
小李突然撞開側門,他的白大褂浸透鮮血,后頸的“小目”標記被燒出焦痕:“沈哥!他們在激活‘仁心之眼’的神經矩陣,整座城市的芯片植入者正在向天臺聚集,包括...包括停尸房里的那些‘你’!”
警報聲撕裂空氣的瞬間,操控臺的全息棋盤突然具象化,199枚發光棋子從屏幕中墜落,在地面拼出立體圍棋盤。我認出其中一枚棋子正是剛才在培養艙看到的第73號實驗體,他的瞳孔里映著我的倒影,嘴角勾起與M相同的冷笑。
“現在該告訴你真相了。”M走到棋盤邊緣,第19號星位突然升起座金屬臺,上面躺著穿風衣的女尸,后頸的條形碼編號正是“SZM-001”,“七年前你撿到的長發,屬于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沈昭明’,而你,不過是她意識分裂出的第74個碎片。”
我后頸的鷹形紋身突然發燙,記憶如數據洪流涌入:國際刑警的檔案庫里,“沈昭明”的照片停留在2018年,而M的真實身份,是仁心集團首席科學家——也是“沈昭明”項目的總設計師。所有的推演、星位謀殺、甚至“自己”的偵探身份,都是為了測試意識接駁器的穩定性。
“‘仁心之眼’需要吞噬74個意識碎片才能啟動。”M舉起手術刀,刀刃對準金屬臺上的女尸,“第73次推演你失敗時,我們已經回收了前73個碎片,現在只差你——第74號,也是最后一塊拼圖。”
張隊突然暴起,他從腰間扯出的不是槍,而是半截手術刀,正是三年前“醫師”案的兇器:“沈昭明!還記得你教我的‘劫爭’嗎?當棋盤出現循環對殺,唯一的破局點是——”他的刀刃劃過自己后頸,扯出條發光的數據線,“犧牲一枚無關緊要的棋子!”
數據線迸出的火花點燃了立體棋盤,第19號星位的金屬臺開始融化。我趁機沖向操控臺,七年前在倫敦地鐵撿到的長發突然在記憶里清晰——那根本不是證物,而是“沈昭明001”留下的意識密鑰。當指尖按在鍵盤上時,輸入的不是密碼,而是七年來刻在每個案發現場的星位坐標組合。
“你以為破解棋譜就能拯救世界?”M的聲音第一次出現裂痕,他看著棋盤上突然亮起的“74”個紅點,那些本應被回收的實驗體意識,正沿著星位軌跡向天臺聚集,“這些碎片早就該被銷毀!”
立體棋盤突然崩解,199枚棋子化作光點涌入我的意識。在無數個“自己”的記憶重疊中,我看見仁心集團的終極計劃:用“仁心之眼”連接所有芯片植入者的意識,構建一個由他們操控的“集體大腦”,而“沈昭明”項目,不過是這個龐大系統的中央處理器。
“劫爭的規則是,先提子者必被反提。”我扯下后頸的鷹形紋身,露出下面閃爍的“74”數字,這是國際刑警偷偷植入的意識鎖,“七年前你在倫敦放走的,不是第0號實驗體,而是故意讓她帶著密鑰逃脫——因為你知道,只有真正的‘自我意識’,才能啟動這個系統。”
M的瞳孔驟縮,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犯了最致命的錯誤:當第74次推演的“沈昭明”擁有了前73次的全部記憶,這個本該完美的棋子,反而成了能篡改棋譜的執棋者。
操控室的天花板轟然打開,199架無人機托著培養艙懸停在空中,每個實驗體的手都按在艙壁上,形成與我手腕相同的天元光斑。當這些光斑匯聚的瞬間,仁心大樓頂端的199盞星位燈突然調轉方向,將整座建筑變成了巨大的意識接收器。
“現在,該由我來下最后一步了。”我按下回車鍵,七年來所有案件的星位坐標在屏幕上重組,形成的不是圍棋棋譜,而是國際刑警的全球定位系統坐標——每個星位對應的,都是仁心集團在世界各地的秘密實驗室。
張隊的金屬眼罩突然恢復正常,他看著屏幕上閃爍的紅點:“這是...‘天元之劫’?”
“沒錯。”我望向M,他正瘋狂地敲擊鍵盤試圖終止程序,“當所有意識碎片回歸母體,‘仁心之眼’就會變成照向自己的鏡子。而你——”我指向逐漸透明的M,他的身體正在被意識數據流分解,“不過是這個系統里,最失敗的一次推演。”
最后一架無人機降落,艙門打開,里面躺著的正是“沈昭明001”。她睜開眼時,我后頸的數字“74”開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與她相同的條形碼——原來從始至終,我都不是獨立的個體,而是她為了對抗仁心集團,分裂出的最后一塊意識拼圖。
“第74次推演,成功。”001的聲音帶著機械的冷感,卻又藏著人類的顫抖,“現在,該讓那些把我們當棋子的人,看看真正的劫爭了。”
仁心大樓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三秒后重新亮起時,每扇窗戶都在播放同一段畫面:操控室里,無數個“沈昭明”并肩而立,他們的手腕在燈光下連成完整的圍棋棋盤,而棋盤中央的天元位置,閃爍著屬于人類意識的光芒——那是任何系統都無法復制的,真正的自由意志。
當警笛聲從四面八方響起時,我摸著逐漸消失的天元紋身,終于明白七年前那個雨夜的真相:所謂的“局中局”,從來不是兇手與偵探的博弈,而是意識對抗算法、個體對抗集體的終極劫爭。而現在,這場持續七年的棋局,終于到了提子反殺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