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父親,盧卡斯叔叔他們回來了!”負責望風的艾弗里對著坡下的人說話。
巴德爾松了口氣,夜幕降臨了,他正打算指揮所有人回頭,去山道前,但好在盧卡斯和維德在他們走回頭路之前回來了。
兩人走下山坡,和村民匯合。
“維德閣下,你先去歇息吧。”盧卡斯說,“詳細的情況,我會說明,今晚我們就在這個地方扎營,明天再改換路線出發(fā)。”
維德點頭,獨自去了一旁,找到自己的鹿皮包。
他找了干布,又去大鍋旁找人接了點水,打算好好把身上的污穢擦一擦,不然味道實在太重了。
雖然他自己聞不到,但從那個負責舀水的老婦人的表情能看得出來,那腐臭味一定還揮之不去。
在維德清理裝備的時候,很多人圍成一團,將盧卡斯圍了起來,迫切地想知道勃朗特村發(fā)生了什么。
“盧卡斯,情況怎么樣了?”巴德爾問。
“很糟糕。”盧卡斯說。
這一句話,讓氣壓降到了底點。
“總之,先去準備露營吧,今晚我們就在這里過夜。”
“艾弗里,帶人去扎帳篷吧。”巴德爾說,“把火升起來。”
“好的,父親。”艾弗里喊走了一些人,去牛車那邊,把棚布取下來。
年輕人拿起斧頭,劈砍枯木,點燃篝火。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了?”巴德爾接著問。
“是亡靈法師。”盧卡斯面色沉重地說。
“亡靈...法師...”
有幾位膽小的婦女,臉色唰的變白。
還有幾個年幼的小孩聽到這四個字,直接嚇的哭出了聲。
比起維京海盜,亡靈法師對小孩來說,名號更加震耳欲聾。
大人們經(jīng)常用亡靈法師來嚇唬小孩,說如果天黑了,你還不回家,就會被亡靈法師抓走,做成骷髏和僵尸,永遠都不能見到爸爸媽媽了。
“真的是亡靈法師?”連年長的巴德爾,也顯得訝異和吃驚,“會不會...會不會是弄錯了?”
其實他已經(jīng)聞到了維德和盧卡斯身上的尸臭味,但他還是希望那是強盜或者別的什么東西入侵了勃朗特村。
一個亡靈法師,對普通人來說,實在是太過可怕了。
使用刀劍的維京人,好歹還能拿起武器與他們搏命,可面對神秘莫測的亡靈法師,巴德爾甚至生不起戰(zhàn)斗的勇氣。
“不會錯的。”盧卡斯說,“我和維德閣下,在村子見到了很多尸體,勃朗特村已經(jīng)沒有活人了,我們看到了腐爛的亡靈野狗,甚至還遇上了一個用魔獸的軀殼制造的縫合巨獸。”
盧卡斯給村民們講述他和維德進入村子里遇到的東西,除了那些狗群,他重點講述那個縫合獸。
“你們一定不會想要遇到那個怪物,它和石頭房子一樣巨大,有三個狼頭,支撐它行動的四肢,不是狼爪,是羊蹄一樣的東西。”
“它一走動起來,我感覺大地都在顫抖。”
“那東西的力量大的可怕,一腳就能將石墻踢塌,它的肉塊縫隙里還會噴射出一種黃色的汁水,比我聞過最臭的東西都要臭,我差點被那惡臭熏暈。”
“那你們...你們遇見了怪物以后,就逃回來了嗎?”有一位婦女問,“天啊,那我們怎么可以在這里過夜!萬一那個怪物追過來怎么辦,我們會死的,所有人都會死的!”
山一樣的壓力,壓在每個人的身上,那位婦女一出聲,其他人都焦慮起來。
不管是年輕人,還是年長者,都開始驚慌失措。
盧卡斯形容的那個怪物太恐怖了,村民們本身就是從自己的家園逃離出來的,他們的故鄉(xiāng)被維京海盜燒毀,又在雪地中疲憊地走了十天,遇上了冬狼。
每個人的體力和心理防線,都快到了極限。
是那個“跨越克拉維山道,抵達勃朗特村,就能平安了”的希望,讓他們支撐著走到了這里。
在見到那些石頭房子的一刻,他們本來放松了下來,可此刻卻有人說,他們又落入了另一個深淵。
絕望、不安、恐懼、焦慮...
積壓已久的負面情緒,就要像火山一樣噴發(fā)出來了。
到了那個時候,這個隊伍將不再擁有前進的動力,失去希望的人,不過是行尸走肉,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徒步穿過溪澗森林抵達阿爾瓦多,在中途,就會有很多人放棄。
盧卡斯清楚這件事,所以才在現(xiàn)在,提前把這些情緒引爆。
他必須給村民們找到一個新的支柱,所以他才努力地將那個縫合獸的可怕之處,描繪出來。
他說:“我們當然可以在這里露營過夜,要問為什么,因為那個可怕的亡靈縫合獸,已經(jīng)被英勇的維德閣下殺死了!”
“這位來自遠方的閣下,毫發(fā)無傷地戰(zhàn)勝那個怪物,村莊里的亡靈狗群,也死在了他的劍下。”
“說來慚愧,我連拿起武器的機會都沒有,維德閣下就一個人把那些怪物解決了。”
所有人的目光移動,集中到了那邊正在擦拭頭盔的維德身上。
維德沒有理會,繼續(xù)干自己的事情,他知道盧卡斯想做什么,在回來的路上,盧卡斯就和他談過了。
如果維德真的是個獨行冒險者,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考慮,其實最好拒絕再和這些拖累一起行動。
人越多,就意味著目標越明顯。
亡靈法師是人人喊打的一個群體,既然那家伙出現(xiàn)在勃朗特村附近,一定會防止有關(guān)他的消息走露出去,這意味著,他會殺死每一個他見到的人。
村民的隊伍被察覺到以后,亡靈法師毫無疑問會發(fā)起攻擊。
一個人行動,被發(fā)現(xiàn)的概率更低,更安全。
但維德假如離開,也意味著,這支隊伍的生機降低到了零點,幾乎不可能再往前了。
在自己的生命和大多數(shù)人的生命之間做抉擇,這很難。
不過維德并不是一個冒險者,他是個骷髏,來到這里的只是他的化身。
他選擇和村民們一起走,畢竟接了他們的任務,說要平安把他們送到最近的有執(zhí)政官的城鎮(zhèn),阿爾瓦多。
這是他的第一個任務,他希望能圓滿完成。
因此,當塔尼亞人用希冀的目光看向他的時候,他要做的,就是鎮(zhèn)定而不失距離感,保持自己的神秘。
他展示自己的劍,用磨鐵石打磨劍刃,劍石撞擊的聲音,與村民們的心跳聲同頻。
村民們漸漸安靜下來了,沒有笑聲,但每個人開始忙自己的事情,去幫忙砍柴或者駐扎帳篷,布置陷阱。
他們烹煮肉湯,聽盧卡斯的話,拋棄多余的行李,宰殺牛羊,作為儲備的食物。
維德并不干這些體力活,但他坐在那里,就能給以希望,讓人重整旗鼓。
從遠古時期就是這樣,一個群體,總是需要誰來指引他們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