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不解,為何村落就在前方,維德卻要阻擋他們前進。
盧卡斯是第一個察覺到不對勁的,上山道時,他就從牛車上下來了,他的傷勢好轉了些,已經能正常走路,他來到維德面前,問道:“維德閣下,有狀況么?”
維德指向了屋頂上,盧卡斯瞇著眼,墊著腳仔細地看了一會兒,面色忽然鄭重了起來。
艾弗里緊張問道:“盧卡斯叔叔,前面有什么?”
盧卡斯答道:“渡鴉。”
“渡鴉?”
艾弗里疑惑,渡鴉有什么好稀奇的。
盧卡斯解答了他們的疑惑:“那些房子上有一大群渡鴉,只有在戰場和墳墓一樣的地方,會見到這么多的野生渡鴉,它們是被腐爛的味道吸引而來的。”
盧卡斯對危險的感知很敏銳,要不然他也不可能當了十七年的冒險者,都沒缺胳膊少腿。
“你們往別處看看,能看到有人活動么?”
幾個身手矯健的年輕人爬到了一旁的橡樹上,當他們下來后,每個人都搖了搖頭,說自己沒看到人影。
“可是...可是現在是冬天呀。”一位婦女說,“這么冷的天,誰會出來亂跑呢?他們一定在坐在屋里,圍著溫暖的火呢。”
她還在幻想,幻想只要敲敲木頭門,就會有熱心的村民迎接他們,和他們分享面包和羊奶。
“如果村子里有人,就不會有這么多渡鴉聚集起來。”盧卡斯面色沉重地說。
“盧卡斯,該怎么辦,你來做決定吧。”艾弗里的父親,巴爾德大叔開口了,“你是我們這里最有見識的人,我們聽你的。”
盧卡斯點點頭,爬上了最近的一輛牛車。
他掃視整個勃朗特村,試圖獲得有用的信息。
作為一個職業者,雖然只是鐵級,但他的視力也比一般人好上許多了。
他往渡鴉聚集的地方看,看到了被白雪掩埋的尸體殘缺,渡鴉飛落在周圍,啄食腐肉。
勃朗特村內發生了某種不得而知的變故,難道這里也被維京人入侵了么?
怎么可能,盧卡斯眉頭緊皺。
現在正是深冬,海面結冰,維京人的戰團根本沒辦法驅使長船和戰船駛過大海,最多也就是像來到他們村莊的維京海盜團那樣,用雪橇運送幾十個人,跨過雪原和冰河,入侵一些偏遠之地罷了,怎么可能來到如此遠離海岸線的勃朗特村?
盧卡斯感知到一種詭異而危險的氣息。
“巴爾德大叔,讓小伙子們把牛車和羊,趕到我們身后的坡下去!”盧卡斯壓低了聲音,“每個人都去坡下,不要出來!”
“好。”巴爾德招手,“所有人,跟我來!”
上百余人的隊伍往后退,懷著不安的心情,躲避到了山坡下。
盧卡斯拿起了自己的愛槍,他的傷勢還沒痊愈,背上的箭傷倒是結疤了,但他斷掉的肋骨,要調養兩三月才能愈合,損傷的內臟,就更不用多說了。
他的呼吸還是有種堵塞感,不過不像前幾天,每一次呼氣吸氣都會有鐵銹味從喉嚨冒出來了。
只要沒有劇烈沖擊,不使用戰技,他的行動,應該不會有什么大礙。
“維德閣下,能麻煩你和我一起去勃朗特村里看看么?”盧卡斯說,“如果有額外的情況發生,我們會視嚴重程度追加報酬。”
維德點頭,他拔出了腰間的鐵劍,站在了盧卡斯的身旁。
盧卡斯呼出一口氣,在執行任務時,有一位可靠的隊友,是一件讓人放心的事情。
他得知了維德的身世,一個能從尼德蘭來到塔尼亞闖蕩的流浪騎士,一定很有本事。
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上,敢于獨自一人出行,本身就是膽量和實力的體現。
“我也和你們一起去。”巴德爾大叔說。
盧卡斯搖頭:“巴德爾大叔,你得留下來,不然這里就沒人能主持大局了。”
“那找幾個勇敢的小伙子來搭把手。”巴德爾大叔說。
盧卡斯依然搖頭:“年輕人的勇敢,有時候并不是勇敢。”
那可能是魯莽和無知。
他沒說完最后一句話,但巴德爾明白了他的意思。
帶那些沒見過幾個世面的年輕人,去戰場一樣的地方,更多的可能是他們根本幫不上忙,反而會成為拖累。
“我明白了。”巴德爾點頭,“你們去吧,我們會在這里等你們回來。”
盧卡斯說:“盡量讓隊伍保持安靜,尤其是那些牛羊,不要讓它們亂起來。”
“如果天黑之前,我們還沒回來,你們就接著后退,到山道前面去。”
“好。”巴德爾拍了一下盧卡斯的肩膀。
兩人對視一眼,然后盧卡斯轉身,和維德一同走向山腳下的石頭村落。
“我來帶路吧,維德閣下。”盧卡斯低聲說,“我們走岔路潛入進去。”
維德點點頭,跟在盧卡斯的身后。
在沒人看到的地方,一團白霧從黑色鐵盔的縫隙中飄了出來。
霜白的米婭,在維德的身后凝聚成形,然后飛向高處。
小幽靈飛行的速度比維德和盧卡斯快很多,在二人從側面繞進村莊時,米婭已經抵達了勃朗特村的上方。
雖然維德和米婭并不共享視野,不能清晰地知道米婭看到了什么,但能透過小幽靈的思緒,得知村莊里是不是有東西。
有什么維德無法偵測到的東西,在村莊的角落里活動。
他握住劍,讓米婭注視著他和盧卡斯的前方,那些被灌木和石頭房子擋住的視野盲區。
二人彎著腰,安全地穿過了灌木叢和雪地,來到了一座石頭房子的正門外。
濃烈的腐臭味沖入鼻尖,盧卡斯胃部蠕動,勉強將那惡心感壓了下去。
他停下腳步,半蹲下,挖開了不算很深的雪地。
一具凍僵的男性尸體暴露出來,其身上大部分的肢體都像是被什么東西咬過,啃的坑坑洼洼。
“是野獸么?”盧卡斯皺眉。
兩人接著前進,進入了較為狹窄的小石墻巷子內。
在走出這個巷子前,維德伸出手,攔住了盧卡斯。
米婭看到了那前面有什么東西。
他聆聽到了細小的啃咬聲,于是緊貼在墻邊,無聲地往前走。
盧卡斯學著他,二人靜悄悄地朝外探出頭。
盧卡斯的瞳孔驟然收縮,映入眼簾的,是一具腐爛的野狗,那野狗的腸子都掛在了地上,森白的肋骨從腐肉中暴露出來,可它居然還在活動,在埋下頭,啃食身下一只被它咬死的渡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