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話,劉玉尺先回過神來,帶著欽佩之意說道:“會首請講!”
唐平安看到其他兩人都在點頭,就認真地說道:“各類匠人,醫師等等,都和戰兵同等重要,甚至從某些角度來說,他們比起戰兵,都要重要多了,因此,他們必須要有足夠的禮遇。”
聽到這話,朱成矩有點不解地說道:“比戰兵還重要?不至于吧!”
這個時代,其實也重視匠人的,滿清以前在關外幾乎殺光了漢人,但是匠人沒殺,圈起來為他們干活。
但是,對于匠人,他們用是用,禮遇,卻是不大可能的。
在明朝中后期的時候,普通匠人,過得很慘,是被欺壓的對象。但是,有精湛手藝的匠人,特別是享受方面的,往往會成為達官貴人的座上客。
比如嘉靖朝著名的小閣老嚴世蕃,身邊有個狗頭軍師叫羅龍文,善用桐油煙制造上品墨。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此時,唐平安說匠人比戰兵還重要,至少朱成矩就想不通了。
唐平安還看到,袁時中以及劉玉尺,其實也有疑惑,便認真地說道:“我們要想在眾多勢力中占據一席之地,不是說我們要練出多少戰兵。光是膠東半島的人口,肯定無法支撐我們選拔足夠強壯的戰兵去和其他勢力斗。因此,我們必須要改變做法。”
明末,是冷熱兵器共存的時代。準確地說,火器是很重要,但是最主要的,其實還是冷兵器。
一個簡單的例子,為什么白甲兵要披三層甲廝殺,就是因為他們是冷兵器作戰。
野豬皮為什么用十三副盔甲起兵,也是因為打仗是以冷兵器為主。
而冷兵器作戰的話,戰兵的身體必須強壯才行。但是,強壯的人,那是從一大堆人里面選拔出來的。人口基數少,能選拔出來的戰兵就少。
袁時中對此,更是深有感觸,此時一聽之下,他連忙追問道:“怎么改變?”
聽到他的話,唐平安看向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火器,普通人也能熟練掌握火器,從而有可能殺死最厲害的白甲兵!”
這一點,袁時中壓根沒懷疑,在聽了之后,當即遺憾地說道:“火器確實厲害,但是我們軍中就沒多少火器,多是繳獲來的,自己又不會打造!”
劉玉尺聽到這話,立刻回答他道:“所以會首才說要重用匠人,去吸引匠人為我們打造火器……”
說到這里,他自己都有了疑惑道:“對了,我們去膠東半島的話,還能去哪里找火器匠人?”
唐平安聽了,微笑著回答道:“江南等地,相信還能找到一些,可以吸引他們來投。另外,我們也可以自己培養。”
“沒用!”朱成矩聽到這里,插嘴說道:“別人也有火器匠人在打造火器的,甚至他們的火器匠人人數,遠比我們多,比不過的。”
一聽這話,袁時中和劉玉尺都覺得有理,當即搖頭。
可誰知,唐平安絲毫不在意,只是淡淡地說道:“我知道火器的打造之法,并且,還知道厲害火器的打造之法。我的火器,射程遠高于當下的火器,還有弓箭,這便是我們以后的立身之本!”
聽到這話,不管是袁時中,劉玉尺還是朱成矩,都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上身全都傾向唐平安這邊,幾乎不約而同地問道:“當真?”
唐平安伸出雙手,示意他們不要激動,重新坐下之后,才接著說道:“所以我們需要火器匠人來打造新式火器,必須給他們足夠的禮遇,留住他們,心甘情愿地為我們打造,不對,為他們自己的將來打造新式火器。”
“能有個兩年時間的話,至少應該可以組建出一支拿得出手的軍隊,為實現我們的目標而戰!”
袁時中聽得很是振奮,當即握緊拳頭說道:“好,就這么干!”
反而是劉玉尺,這會兒冷靜一些了,他便疑惑地問道:“會首的新式火器,要遠比如今的火器厲害,這……這是天書上的么?”
雖然是如此說,但他感覺有些不可能。如果真是天書上記載的話,為何張良那個時候,從未有過火器?除非,此天書非彼天書!
聽到他的話,其他兩人也是好奇了,盯著唐平安看。
唐平安聽了,有過那么一瞬間,想承認是天書上記載的,但是,最終他還是回答道:“不是,是格物致知,知火器之所以然,而后推演出更好的火器,如此而已!”
劉玉尺聽到這話,不由得非常佩服道:“也唯有會首才有如此格物致知之能耐也!”
唐平安不理這個馬屁,而是正色說道:“各類匠人,都有其用處,特別是好的匠人,更能發揮出重要的作用。因此,我們必須要重視匠人,禮遇他們,至少提到戰兵級別,如果是優秀的,要高于戰兵,也是應該的,讓他們能心甘情愿地為我們效力。”
“……”
聽著他在詳細闡述,袁時中等三人不時點頭。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的臉上,已經多了不少希望之光。
唐平安講完這些,見他們不反對之后,然后再嚴肅地說道:“另外,還有一點,對于讀書人,我們也要歡迎。而讀書人中,絕大部分是官紳地主。因此,對于他們,我們不能學李自成他們一樣,一棍子打死!”
他自己就是官紳之后,此時他說出這樣的話來,其他人都覺得理所當然,當即點頭。
“我們每到一地,對于當地的官紳地主,都要區別對待。如果是開明的,對百姓好的,我們不能傷害。不過他們的土地,還是要收歸公有,但是可以補償他們。”
“如果是貪官污吏,那就不用客氣,開批斗會,沒收他們的土地財物等等。”
“……”
沒辦法,小袁營就是張白紙,只有最樸素的一些思想,比如不濫殺無辜,不掠奪百姓財物,救助安撫百姓等等。
唐平安早就發現了,小袁營沒有花名冊,一共有多少人,那也是不知道的,就只知道一個大概數而已。
做事的話,就憑著他們幾個首領,想要怎么做,想到怎么做,那就怎么做,至于具體的章程,基本上就沒有。
為此,唐平安只能從設立目標,到組織架構,再到行事準則等等,把章程一個個都給他們制定出來。
等他把已經寫出來的初稿內容解釋了一遍,停下來歇息時,忽然就聽到了特別的聲音。
“呼嚕……呼嚕……”
他抬頭一看,卻見守在門口的唐順,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而且還打起了呼嚕。
唐平安知道,這兩天,對于唐順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兩天,并且他要整理這些資料,弄得很晚,唐順也是一直陪著他的,估計是真累到了。
朱成矩順著唐平安的目光一看,頓時哈哈一笑,正要起身過去時,被他邊上的劉玉尺拉住了。
袁時中站起來說道:“這時辰過得真快,估摸著,快要天亮了。會首還是快點休息,有什么事,我們明日再議。”
劉玉尺聽了,也是跟著站起來說道:“會首的嗓子都啞了,先休息,我們明天再議!”
唐平安也不勉強,反正之前準備的東西,都已經說了一遍了,因此,他便也站起來說道:“好,暫時也就這么多了,回去之后,你們再想想,看看有什么要補充的,我們下次再說。”
三人聽了,都是答應下來,然后一起出去,經過唐順身邊時,為首的袁時中變得輕手輕腳,不去打擾到唐順。其他兩人見了,也都有樣學樣。
等他們出了唐平安這里,走遠了一點之后,袁時中忽然停下,轉身看向身后的兩個老伙計,非常感慨地說道:“我感覺,我們奉會首為主這個事情,是真做對了!”
劉玉尺一聽,便立刻笑著說道:“真是慚愧,我也是讀書人,但是兩眼一抹黑,不知道要干啥,又要怎么干!但是,到了會首這里,卻是給我們安排地井井有條。”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眼神中帶著憧憬說道:“說不定啊,我們在會首的帶領下,真有成功的那一天!”
朱成矩聽了,嘿嘿一笑道:“會首什么都好,就是有點啰嗦。讓我講一個晚上,還不如殺了我算了!”
袁時中一聽,指著他搖頭道:“你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家伙!”
三人就這么說笑著,然后各自散去。
等到第二天中午時分,他們三人便又先后約著,聚到了唐平安這邊來了。
唐平安一見他們,便有點驚訝地問道:“你們怎么回事,黑眼圈有點嚴重啊!”
說著,他伸手指著眼睛畫了一圈。
劉玉尺一聽,便笑著說道:“會首不知道,回去之后躺在那,想著會首說的那些事情,越想越激動,結果壓根沒睡。”
“哈哈!”朱成矩一聽,哈哈笑道:“我也一樣!”
袁時中笑笑不說話,不過能明顯看出來,他也差不多。
相比于以前的渾渾噩噩,唐平安相當于給他們指明了一條通天大道,對于他們來說,又怎么可能就像沒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