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殘垣遺命
- 時空裂隙:地心楚河秦界
- 荷花草
- 2081字
- 2025-07-06 14:38:08
一、青鳥之約
咸陽城外二十余里的殘垣斷壁間,縈縈數著磚縫里的野葵花。這個被孟姜從奴隸市場救下的女孩,此刻正用炭筆在陶片上勾畫——三日前那場暴雨沖垮的城墻缺口處,新砌的磚石排列成飛鳥形狀。她的樣子約莫比孟姜小十歲左右,纖小的身驅,讓人一見,會生出憐憫之意。
“他們來了。“孟姜突然按住陶片。月光照亮她發間新換的木簪,那是昨前些日子在臨淄集市里孟姜幫忙換的。縈縈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遠處官道上煙塵滾滾,秦軍的黑旗在暮色中若隱若現。
孟姜解下腰間錦囊,倒出十二枚青銅蟻鼻錢:“有一年在青衣江畔,夏無且用這些錢買了我們三日的干糧,剩下的錢交給我做防身用,我記得一清二楚。那一年,秦軍于巴蜀重查杜家族人后人,我們返回巴蜀清理叛徒時,他舍身先讓我們脫身,而他獨自犯險,好在最后仍重傷后返回咸陽。“她將錢幣排成北斗狀,最末一枚正好壓住陶片上的飛鳥眼睛,“今夜之后,你帶這個去找他。只有他才能照顧你一生。“
縈縈突然劇烈搖頭,抓起炭筆在墻上疾書。磚粉簌簌落下,露出先前被掩蓋的刻痕——那是幅未完成的咸陽宮地圖,各處暗道用朱砂標得清清楚楚。
“傻丫頭。“孟姜用袖口擦去她臉上的炭灰,“你以為我這些年潛伏燕地,真就為等荊軻那一劍?“她指尖撫過城墻新砌的痕跡,“荊軻那一劍,能有一成把握,就已經是高看了十倍,又怎能容易得手!“
遠處突然傳來號角聲。孟姜猛地將縈縈推向暗渠,自己卻迎著煙塵走去。她腰間露出的半截玉玨,在月光下泛著魚鳧印特有的青芒。
“阿縈,你是否可以以夫事待夏無且?”孟姜忽然抬頭,卻是一臉淚水。
縈縈一臉愕然。
“我虧欠了他太多,即使他不愿殺秦王以報杜蜀之仇,這是天意!而你如此之弱小,我實是都放心不下。”原來孟姜心中仇恨雖大,但夏無且和縈縈兩人,于她的心中仍是最重大。
縈縈驚呆了,將手中的炭筆棄于地下,眼睛張得大大的看著孟姜。
孟姜伸手摸著縈縈稚嫩的臉龐,她的淚珠飄于風中,好幾滴輕打在縈縈的皮膚上。
“罷了,我欠夏郎的,沒有誰可以代我還。就欠著他好了!沒什么大不了。阿縈,人販子說你的舊名是浮萍,這名太苦,所以姐幫你另起名杜縈縈,杜姓便不提起吧!”孟姜說道。
縈縈點點頭。
孟姜忽而將她抱得緊緊的,縈縈更加不明所以,全身顫抖得如風中竹葉。
忽然孟姜撤手,狂奔而出,飛身向那古城墻的缺口撞了過去。那缺口本就不實,被她一頭撞得竟塌了下來,石頭散滿一地。
二、血染羅帕
夏無且來到古城墻時,露水已打濕了縈縈的麻布鞋。啞女拼命拽著他奔向缺口處,陶片上的飛鳥圖案在晨曦中泛著血光。
孟姜躺在斷磚堆里,月白深衣被血浸成絳色。夏無且的銀針剛觸及氣海穴就凝住了——她肋下插著的,正是當年他親手打造的防身匕首。
“你終于...來了...“孟姜咳出的血沫染紅了手中羅帕。夏無且認出這是她及笄那年,自己在蜀錦上繡的辛夷花。如今絲線間多了首小詩,墨跡被血暈開大半,唯“莫忘石馬道“五字清晰如刀刻。
縈縈突然跪下,將孟姜的手按在自己額前。她突然攥緊夏無且的衣襟,“答應我...待她如...如...吾。“
夏無且的淚砸在匕首上。這柄曾刻著“山有木兮“的利器,如今只剩“木“字還完整。他想起二十年前在石馬道時,少女也是這樣攥著他的衣角:“小郎君,你袖口沾了藍蝴蝶的卵。“
城墻外忽然響起整齊的腳步聲。孟姜用盡最后力氣將縈縈推向他:“活著...才能...“未盡的話語化作唇邊血線,她瞳孔里最后映出的,是夏無且發間那根褪色的五毒絡子——和當年孟孤凡劍穗上的一模一樣。
三、燼余婚約
三日后入夜,在一堆柴火堆旁邊,夏無且站在一輛馬車前,里面有一副石棺,石棺里躺著孟姜。
馬車的周圍站著七.八個精狀漢子,為首一個卻是一個四五十余歲的精瘦男子。
夏無且對他說:“刀箭疾大叔,姜妹傷重,要治本不難,卻同時她又伏了毒,她求死之心堅決,我也束手無策,只能用貓王石護著她心魄,性命算是保住了,但行動能力怕是半年內也難有起色。此番可能要往燕地尋找更好的手段,才能恢復她的性命。你護送她先往韓地我所私設的醫館住下。到了韓地之后,我會派人通知你往下一站,到時我自有安排。你現在馬上出發,遲則唯恐事會生變。”
刀劍叔接過他手上的通關鐵券,這個幾乎是通關最快捷的指令了。他馬上召乎另外的七八個漢子上路,直往韓地而去。夏無且送走刀箭疾,轉身為縈縈戴上魚鳧印。啞女指著自己鎖骨處的丹鳥刺青,又指向北方——那里有座被秦軍焚毀的墨家機關城。
“你想說...孟姜和秦舞陽都是墨家子弟?“夏無且突然想起什么,從藥囊取出荊軻的短劍。劍柄暗格滑出片薄如蟬翼的青銅箋,上面蝕刻著墨家密文:“巨子令:山海經現,機關城啟。“
縈縈忽然抓起熄火的炭筆,在青磚上畫了幅詭異的圖:九個太陽環繞著青銅神樹,樹下跪著戴冕旒的人影。夏無且想起秦王案頭那卷《山海經》里的插圖,寒意順著脊梁爬上來——孟姜臨終讓他保管的玉玨紋路,正與青銅箋上的太陽圖騰嚴絲合縫。
夏無且說道:“風要起了,這些都不重要了,咸陽城,估計我們待不久了!”
縈縈不明所以,用那雙大眼望著夏無且。
夏無且只得道:“秦王遲早會查到孟姜身上,而我也將會被拖累.被驅逐或者砍殺,雖然我曾救過他,對他忠心不二。但他對自己的安危,還是放在第一的位置!”
試問,人,有哪個不是自私的?秦王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