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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短劍疑云

咸陽宮的白玉地磚上,暗紅血跡如毒蛛吐絲般蔓延。夏無且跪在荊軻尸身旁,銀針探入咽喉的動作突然停滯——柄短劍正插在殿柱陰影里,劍柄處的饕餮紋在血色中若隱若現。

“這不是宮制兵器。“百里笛的嗓音在空曠大殿激起回響。他指尖拂過劍身暗槽,月光從鏤空穹頂斜照下來,在青灰刃口映出細密魚鱗紋。

“燕地鐵官鍛造時,習慣用三疊冷鍛法......,這劍也不是燕地鑄劍!”夏無且說。

“按醫官所說,此劍既非秦劍,也非燕劍?”

“正是。嗯,你細說一下,我到宮門之前的刺殺經過。”夏無且輕撫著短劍說。

百里笛重新思索片刻,一五一十的將夏無且到達之前的經過細說了一番。

此時,殿內只剩兩人,空氣靜得針掉落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夏無且忽然在空中大力的抓了一把,這個動作讓百里笛覺得似曾相識。他忽然醒悟,叫道:“不錯,秦舞陽就是這樣抓向六護衛的長劍!”

“那么,他的動作有這么快么?”夏無且問。

百里笛想了很久,道:“比這個更快!”

夏無且又問:“那四個護衛現在情況怎樣?毒解得怎樣了?”

“他們都在按你的除毒方法救治了,但估計也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現在還在昏迷狀態。”

夏無且搖了搖頭道:“不不不,他們得兩三月才能恢復,清醒過來也得五六天!他們用的毒有多種毒性,以致于我都分辨不出到底是巴蜀的烏頭毒,抑或是燕趙的狼毒,又或是荊楚的毒箭木毒混合蝎毒。現在表面上看,他們病情穩定,但能不能保住一條命,還得看后續的幾天藥物是否能抗得住!”

說完,他又蹲下身去查看護衛的尸體。此時離刺殺才剛過去一個多時辰,尸體上的血由于含有劇毒,早已變成暗黑色。他小心翼翼翻動腳下的尸體。

百里笛照著他的樣子,也小心的翻起另一具尸體。

胸口中劍的尸體,中毒最深,臉上的肌膚已經黑紫。而另一具尸體,卻是談談的灰黑色。

“你發現這兩個護衛有什么不同?”夏無且問。

“這個中毒淺,臉色安詳很多。”

“他們幾乎同時死亡的嗎?”

百里笛想了想:“同時死亡,這個中毒淺的護衛,拖倒秦舞陽后,便癱倒于地上,和另外四個存活的護衛幾乎同時暈倒,這個刺中胸口的護衛倒地,卻要慢上一些。這毒性太厲害了!”

他說到此處,臉色大變,自己若不是佩戴著護心鏡,也早成了一具死尸!

夏無且指著兩具尸體的臉孔說:“這兩人中毒致死的量是一致的,暈倒的時間所以是幾乎同時的,因為此事的幕后主腦就想大王死于非命,所以下毒的手法復雜,量也特別大,連我都難解!這手法夠陰狠!”

百里笛冷汗直流問:“那為何四個護衛能救,兩個不能救?中第二劍的救不了可以理解,同樣都只中一劍的這個護衛,為何命喪黃泉?”

“這個不難理解,因為他中毒后,仍盡全力撲向秦舞陽做出最后一擊!這加速了毒液進入他的心腦中心。”夏無且說,“但是,他為何仍做最后一撲呢?”

“師......夏醫官,他是我埋伏的死士。”

夏無且終于恍然大悟:“然來如此,這就不難解釋,他的臉色雖然不甘,但仍顯從容。原來他有使命。”

說完這話,他忽然臉色一變,覆近另一個胸前中劍尸體的臉部細細的凝視著。夏無且忽然抓住百里笛的手腕,醫者常年觸碰草藥的指尖微微發顫。順著他的手指望去。

“阿笛,他的臉色是不是很奇怪很復雜?”

百里笛也靠近去細看,他支吾著說:“是……有點……復雜,但……我……說不出!”

“他是不是極……憤恨?嗯,不止于此,還有一點……,嗯,是疑惑嗎?”

百里笛前前后后的盯著胸口中劍的護衛臉上看了很久,才點點頭說:“確實是滿臉的憤恨和不信,但這能說明什么呢?”

“那就對了!快,去他居室查查!”他催促百里笛。

百里笛約半刻鐘就回來了,左手拿著一個精美的動物皮囊,右手拿著一塊很薄很薄的樹皮。

那皮囊用銀絲線縫制,在光線中閃著光,它的表皮很細膩,顯然它的主人非富則貴。

夏無且接過皮囊和樹皮,問:“樹皮裝在皮囊里?”百里笛點點頭。

“短劍疊長劍,自有取劍人。”薄樹皮刻著十個蠅頭小字。

夏無且道:“這也就解釋得通了!此人為燕使內應無疑了,他收到幕后指示,將短劍藏于長劍后,只待荊軻和秦舞陽來,六護衛出劍時,秦舞陽抓向六護衛,這一護衛混于其中,大家自然不清楚其中內情,他出手又快,獲取短劍太突然,再轉而刺向這六人,這六人自然更容易被刺中,更不好的是,劍中有劇毒。但正好有這個劇毒,才讓刺殺改變了走向。”

“夏醫官,何出此言?”

“最主要的還是,此護衛既然是內應,秦舞陽便不應受幕后指令,同時以劇毒短劍刺死。當短劍刺中此內應后,此內應怎么也不會相信,自己人殺自己人,他自然心中大怒,死之前也要拉上秦舞陽一起赴黃泉。”

百里笛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這胸口中劍的護衛,滿臉都是憤恨和不信行復雜表情。”

夏無且望向大殿的寶座,說道:“這或許是殿下洪福齊天,如此兇險的形勢,居然仍然是敵人內部出現問題,才使形勢得以逆轉。”

百里笛想了想,點頭道:“確實如此,如果此內應不抱緊秦舞陽,那另一個抱腳的護衛要拖倒他,應該不會成功,不成功的話,秦舞陽自然容易脫身,加入刺殺大王,那大王傾刻間就跑不了!好在夏醫官趕到了,并制服了荊軻。”

“我那時已經盡全力趕到了!如果不是此內應的曲折變故,大王性命堪憂矣!”

百里笛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想起昨日在少府調閱的兵器譜:燕使團入宮時分明只有荊軻的秦夫人劍登記在冊,短劍從自己的護衛手中傳入,如果讓秦王獲悉,那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青銅燈樹在壁龕中投下搖晃的影子,百里笛的手指下意識摩挲著腰間玉符,突然轉身奔向典獄署。

囚室里的霉味濃得能掐出水來。秦舞陽癱坐在草席上,囚服領口沾著暗褐色血痂。“那短劍是我的。”他忽然笑起來,鐵鏈在笑聲中叮當作響,“沒有什么內應!”

百里笛亮了亮那塊薄樹皮,說道:“我們搜索到這塊樹皮,你們的計劃,我們很清楚。”

夏無且問:“說吧,你們背后的主人是誰?”

秦舞陽見內應被識破,也不再做爭辯,但也不肯再說話。

百里笛低聲問:“要不要使上刑具?”

夏無且不置可否,只在那來回走動沉思。

忽然來了幾個侍衛,為首一個大叫:“拉上這個姓秦的,送去市口上刑。”

百里笛伸手正想阻止,夏無且伸手一攔,低聲道:“不可!”

秦舞陽知道時日無多,出獄門時轉頭對夏無且似有話說,卻又止住了。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夏無且忽而發現他的領口若隱若現的青色刺青——那是趙國死士特有的“丹鳥“印記,和孟姜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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