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外型設計大同小異，增加不了多少工作量的。”

王義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

林松握著手機的手指不自覺收緊，聽出對方話里藏著的心思，不由得提高了聲調：

“老三，咱們都是學汽車制造出身的，你應該比誰都清楚，車輛外型設計哪里是看起來那么簡單的事。”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鄭重，

“比例線條要講究美感，色彩材質要反復斟酌，這只是最基礎的。

更重要的是空氣動力學、人機工程學這些——要保證車輛操控流暢，駕駛者視野開闊，乘坐空間舒適。還有制造工藝和裝配流程，每一個環節都得兼顧。”

說到這里，林松的語速加快了些：“這不是簡單的畫圖工作，得在功能性、美學設計、品牌特色、生產可行性，甚至法規安全這些方面反復權衡，找到最佳平衡點，才能做出真正能在市場上站穩腳跟的產品。

就說我在高交會上拿下的六個設計項目，每個都花了大量心血，各有各的獨特之處，才會那么受歡迎。

要是這次同時做兩個設計方案，費用必須得增加。”

林松有理有據義正言辭，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王義尷尬的干咳聲：

“老五，我當然明白這其中的復雜，汽車外觀可不僅僅是個殼子。賈老板愿意出1000萬，已經很有誠意了，你看能不能適當讓利？不然我夾在中間也難做人啊。”

林松聽著王義放軟的語氣，心里明白已經占到主動。深吸一口氣，語氣緩和下來：

“老三，這樣吧。我做兩個設計方案可以。

如果甲方兩個都滿意，第二個方案直接五折，總共1500萬；要是只看中一個，就加20%的費用，1200萬。

你是懂汽車設計的，應該清楚這個價格已經壓到最低了。”

“老五，真不能再少點了？”王義還在試圖爭取。

“不能了！”林松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又是一陣沉默，王義終于嘆了口氣：“那，那好吧...我先跟張總匯報，讓他再去和賈老板溝通看看。”

隨后兩人又隨意聊了幾句，王義掛斷了電話。

……

林松放下手機，站在窗邊，看著樓下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抬手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一上午時間，為設計方向發愁，他腦袋一直發脹。

甲方的設計需求倒是讓他不再糾結了。

之前他還在猶豫，到底是照著“阿維塔12”的風格，還是“智己L6”的樣子做設計，對著電腦屏幕和設計圖反復琢磨，咖啡涼了都顧不上喝。現在不用想這些了，心里反而踏實了些。

下午一上班，林松將設計部四名設計師召集到一起。

之前六輛車的“設計”摸索出固定流程，就像真的是通過群策群力設計出來的一樣。

第一步是開設計會。

他把公司四個搞車體設計的同事叫到會議室，依照空間數據庫里面的設計方案，把自己的想法和要求說個大概，讓大家先出初稿。

第二步是匯總修改。

等大家把初稿交上來，林松就是簡單看看，基本不用。走這一步的目的，就是把空間里設計圖的設計過程圓上。

實際上，還是用腦海中已有的設計再根據當下的生產能力和技術水準進行修改。

有些原來設計很先進，當下生產線做不出來，就得把那些功能去掉，換成實際能做的。

第三步是申報外形設計專利，外形設計申報相對其他專利申報要快很多。

第四步就是談專利轉讓，價格、交付時間需要仔細拿捏。

這次給法拉第設計，也是按這幾個步驟來。

會議室里，林松用投影儀把兩個車型的設計要求打在白板上，把功能性、美觀性、品牌特點還有生產工藝這些要求，一項項掰開了講。

最后把四個設計師分成兩組，一人負責一個車型，下了死命令：“兩個月內，也就是2009年春節前必須出初稿。”

散會后，設計師們抱著資料回辦公室，腳步都帶著小跑。

……

開完設計會，天已經擦黑了，墻上的掛鐘顯示五點整。林松趕緊把桌上攤著的圖紙和資料一股腦塞進文件袋，要去江北大學接葉晚。

正往包里塞東西，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江晴晴抱著文件夾走進來，踩著輕快的步子到了辦公桌前：

“林總，法拉第的三百萬首付款到賬了，有一百萬要存到供應鏈當保證金，得您簽個字。”

說著，把付款單和銀行憑證平鋪在桌上。

林松接過單子，仔細核對了金額和日期，確認沒問題后拿起筆唰唰簽上名字：“晴晴，你可真是咱們的福星，第一天來上班就有錢進賬！”

江晴晴接過付款單，睨了林松一眼，“林總，我不是說了，叫我小江……”

“哦……”林松尬笑一聲，“好，叫你小江……小江，法拉第怎么這么痛快就付款了？”

江晴晴揚了揚頭，語氣輕快：“王義說我的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安排，下午就給辦了。”

聽到江晴晴說到王義，林松握著鋼筆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辦公室的日光燈管發出輕微嗡鳴，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前世的記憶像潮水般涌來——江晴晴披著婚紗走向王義的畫面，這么多年過去，想起來胸口還是隱隱作痛。

即便今生他已經和葉晚在一起，可江晴晴和王義扯上一點關系，心里還是不舒服。

他不想看到江晴晴因為王義幫助拿到這筆付款，更不想讓兩人有過多交集。

見林松半天沒說話，臉色也不太好看，江晴晴輕輕咬了咬嘴唇，“林總，王義還說要來江北看你，到時候，怎么接待？”

林松回過神，往后靠在皮質椅背上，椅子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他揉了揉眉心，沉聲道：“晴晴，等他來了，準備10萬現金，到時候，我親自給他。”

“林總，一下給他10萬......”江晴晴忍不住皺起眉頭。

林松擺了擺手，語氣放緩：“小江，法拉第背后是樂事集團，資金和資源都很雄厚。現在樂事急著進軍汽車行業，小白的錢最好賺。

有王義這樣在法拉第說得上話的接洽人，對我們開展業務有幫助。”

想到前世王義因為吃供應鏈回扣被判十年，林松很清楚，跟他打交道有些事不能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