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小聲說：“大哥，那有個人正看著咱們。”

“誰？何家的人？”中年人朝蕭易瞪眼。

蕭易露出善意的微笑，什么也沒說，目送著兩人下樓離開。

他認出那個中年人的聲音。

中年人正是之前同何青文爭價的那位。

聽兩人的對話，他們似乎與何家有矛盾。

從他們的舉止判斷，不像是當?shù)馗簧蹋瓜袷浅Ｄ昊燠E邊境的散修。

對他們沒必要主動交好，也不要交惡。

半個時辰后，何青文從房間里走出，臉色陰沉的要滴水。

他一眼瞥見遠處的蕭易，低著頭離開。

蕭易回到包間，還沒坐下，便聽見張管事說：

“蕭大人，最近你還是少來縣城的好。

雖然何青文并不知道你是這場拍賣會的主辦人之一，但他難免會把馮百戶和你聯(lián)系在一起。”

“何青文承認王勇他們是他安排的？”蕭易問。

“那當然不會承認。

何家勢大，黑白兩道通吃，手底下什么人都有。

拋棄了一個王勇，何青文回去最多挨兩句罵。

何青文是個愛面子的人，如今在萬珍坊和除魔司手上丟了臉面，他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找補回來。

說句不好聽的，何青文就是一只不知道什么時候發(fā)瘋的瘋狗。

小心為妙。”

“多謝張管事提醒。”

……

馬廄旁小屋。

蕭易十分聽勸，自從拍賣會回來后，一閉關便是半個月。

沒有任務，靈石充足，馬有人喂，他最多走出門看兩眼。

修行，一刻不停地修行。

那天，馮先威懾全場，又力壓王勇兩人，那是蕭易第一次見筑基境修士出手。

盡管不是全力，但他也能從中感受到練氣與筑基之間鴻溝般的差異。

這種差異不是靈力的多少導致的。

他猜測與先生們口中的“神物”有關。

“修士筑基需要煉化神物，神物到底是什么？”

“蕭師弟，在嗎？”

門外的敲門聲讓蕭易回過神。

走出門，是張平。

自從親睹蕭易一劍斬殺白紋蛛妖后，張平對他的態(tài)度就變得格外友善。

張平深刻意識到，同為練氣七層，實力亦有高低。

蕭易剛修行完，沒來得及收斂氣息。

張平立馬捕捉到蕭易身上的氣息比之前還要渾厚，心中震驚。

這精進的也太快了吧！

他溫和地說：

“蕭師弟，外面有個叫秦雅的姑娘找你，說是來給你送東西。”

“我知道了，多謝張哥。”

“不用喊哥，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和張平閑聊了兩句，蕭易來到駐地入口。

秦雅原本正好奇地四處張望，看見蕭易后，連跑兩步，意識到什么，臉紅著低下頭，改為快步走。

在距離蕭易三步遠時停下，雙手遞過去一個儲物袋，緊張地說：

“這是……這是蕭大人讓張管事找的東西……都在……都在里面……”

蕭易接過儲物袋，小拇指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秦雅手心。

秦雅像觸電般猛地把手抽回，頭低得更低。

儲物袋內(nèi)都是能彌補生機的東西。

簡單檢查后，蕭易點點頭，溫聲說道：

“東西沒問題，多謝秦姑娘。

麻煩秦姑娘回萬珍坊后，替我向張管事道聲謝。”

“嗯。”

回應的很小聲，蕭易差點沒聽見，心想這姑娘也太內(nèi)向了。

“那我就不送了，秦姑娘路上注意安全。”

見蕭易要走，秦雅鼓足勇氣說：

“蕭大人……我……我已經(jīng)能吃飽飯了，偶爾也能吃上肉了！”

蕭易愣神片刻，才明白她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他微笑著說：

“嗯！一切都會有的！”

……

返回小屋，布下聚靈陣和隔離陣。

蕭易把裝著彌補生機物品的儲物袋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

然后取出記載《化虛典》的玉簡。

他將再次嘗試修煉這門功法。

上次已經(jīng)摸到一點門檻，這次準備充分，他有信心把手搭到門檻上。

化虛典大致分為三部分：破虛、煉虛、用虛。

核心是感悟虛空、利用虛空。

世界有無相生，實物與虛空相伴而生。

日常所見所聞所感的一切背后皆有虛空。

化虛典中破虛的第一步就是尋得虛空，并與之溝通。

蕭易運轉(zhuǎn)功法，放開束縛，以自然狀態(tài)，去尋找虛空。

過程漫長單調(diào)，如同一個人在一個無邊際的全白空間內(nèi)，尋找一滴比針尖還小的墨汁。

隨著時間推移，他的臉開始出現(xiàn)消瘦凹陷，眉毛變得花白。

就像歲月在他身上隨意施展暴行。

又將老成上次修煉化虛典后的模樣時，蕭易驀地睜開眼，從儲物袋里抓出一顆紅色果子塞進嘴里。

然后重新閉上眼睛。

少頃，他恢復年輕的樣子。

接下來，變老、吃東西、恢復……重復著。

不知過去多久，無邊際的全白空間內(nèi)，蕭易跪著，臉緊貼在腳下。

他的眼睛瞪的溜圓。

他在判斷，那是不是就是自己要找的虛空。

他似乎什么都沒感知到，又似乎有那么一點感覺。

微弱。

微弱的仿佛不存在。

虛空就是不存在。

心念一定，他感覺自己墜入一汪溫暖的黑暗，沒有下墜的恐懼，只有溫暖。

這里什么都沒有。

他卻能聽見浪聲，摸到從身邊游過的小魚。

他現(xiàn)在所感知到的，與《化虛典》中的描述完全一樣。

這意味著他已經(jīng)成功一半。

修煉《化虛典》的過程中，每一步都有相應的法術。

破虛卷中記載的最基礎的一招就是“魚躍”。

蕭易需要抓住一只“魚”，才算是溝通虛空成功。

當他再次感知到有“魚”游過時，迅猛一抓——

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回到現(xiàn)實。

竹屋的氣味、從窗戶透進來的陽光、窗外馬廄里的咀嚼干草聲……

過去一刻鐘，他才體會到一點真實感。

蕭易長呼一口氣，簡單推算，發(fā)現(xiàn)自己閉關有半年之久。

再看原本裝著生機補品的儲物袋，里面已經(jīng)空空如也。

“第一次閉關這么久，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一直抓著什么。

張開一看，是一團墨黑的霧。

“什么東西？”

正要仔細觀察，團狀的霧伸展成一條漆黑小魚。

只見小魚尾巴一甩，躍出蕭易手心，在碰到地板的一瞬間，整棟屋子憑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