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回過神的，是那群下賭注的人。

“現在怎么算？”

“什么怎么算？我們賭的是林子甫能不能突破。”

“對！我押中了！找胖子去！”

郭瑄臉色陰沉的像要滴水，撒氣地踢了身旁跟從一腳，轉身離去。

蕭易走下高臺，本想尋找趙全，一番張望發現角落里的郭歡。

郭歡始終注視著蕭易，見他視線看來，點頭示意。

走上前，蕭易招呼道：

“剛進問道院的時候，我還想找你來著，今天終于是見到了。”

“好久不見，這里人多，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

白云青山，山間小亭。

郭歡、蕭易，以及那位稱呼郭歡“少爺”的少年，三人圍坐在石桌旁。

“這位是？”

蕭易看著少年詢問。

“郭保家，從小陪我一起長大。”

郭保家敷衍地向蕭易行禮，然后雙手抱胸，悻悻閉上眼睛。

郭歡解釋道：

“別理他，他剛才贏錢了，心情不太好。”

贏錢還心情不好？

蕭易不理解，但也沒多想。

“郭歡，原來你是問道院前幾屆的學生。

我看你們這些師兄，平時都很忙的樣子。”

“蕭易，你來問道院也有段時間，應該知道這里的治學大多靠自己。

修行不是找個山洞，然后閉死關就可以。

每一步都需要資源，需要實戰。

除了小部分人，大多數學子在待了一兩年后，都會時常下山，四處奔波。

或是去深林除妖，或是幫先生跑腿。

總之，為了修行，忙才是常態。”

對此，蕭易深有體會。

他為了攢靈石，經常不辭辛苦地利用黃金秤換取丹藥法寶，然后任勞任怨地賣出去。

他不禁感嘆：

“忙，都忙。”

“那郭師兄你現在是剛回來，還是準備出去？”

郭歡對蕭易忽然改口叫自己“郭師兄”，感覺挺受用。

“前不久，我已經突破至練氣七層，將要前往除魔司任職。”

“除魔司？郭師兄打算離開問道院了？”

“你剛入練氣四層不知道，這是問道院的規定。

每位修為達到練氣七層的學子，都會被派往各府除魔司任職幾年。”

畢業實習？

蕭易繼續問：

“要多久？后面的筑基怎么辦？”

“快則兩三年，慢的話可能一輩子。

修為到達練氣后期，問道院先生該教的也全部教了。

想更進一步，就需要自己去修行領悟。

加入除魔司，去紅塵中磨煉，去與各類妖魔鬼怪交戰。

等自己練氣趨于圓滿，便可自行回到問道院。

到時，院里會安排學子前往凈土之外，煉化神物，筑就仙基。”

煉化神物？

之前，周文矩先生也說過同樣的話。

不過，郭歡提到煉化神物是在凈土之外，也就是傳說鬼魂前往的無盡荒原。

蕭易按捺不住好奇地問：

“郭師兄，這煉化神物的神物到底是什么東西？

凈土之外到底有什么？”

郭歡張口，嘴唇數次變化，最后變為一抹復雜的笑容。

“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是我現在不能說。

等你要筑基的時候，自然會有人告訴你。

而且有的時候，知道的太多，容易將目標定的太遠，反而不利于你接下來的修行。

蕭易，你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盡快提升修為。

你今天能一招擊敗林子甫，用不了不久，你的名字就會傳遍王都城。

很多大人物都會開始注意到你。

至少在我看來，這對你并不是什么好事。”

“有那么夸張嗎？就因為林子甫是右相的兒子？”

“你應該聽說過，當今圣上有三十六位皇子，二十四位皇女。

而近年來圣上的身體越來越差。

有資格繼承大統的皇子們開始明目張膽地培養自己的勢力。

皇女和王公大臣們紛紛站隊。

你作為勝過林子甫的天驕，又沒有背景，很可能成為他們利用的對象。”

聞言，蕭易扶額。

確實，他都無法想象，到時那么多皇子斗起來是什么場面。

郭歡以為蕭易在為今后憂慮，安慰道：

“現在也沒必要過分擔心。

你才練氣四層，利用價值不大。

我說這些，也不是希望你以后畏畏縮縮地行事。

沒背景，適當的表現自己，也有助于獲取更多的修行資源。

只是你要時刻謹慎小心。

等你突破到練氣七層，就離開青雀府，去那些偏遠的府除魔司任職。

練氣圓滿就回來，用我送你的玉佩聯系我，我能幫你安排筑基。

筑基之后，選擇繼續去除魔司任職也好，選擇離開問道院去云游也好。

總之，離王都城遠遠的。

到時哪怕火山爆發，不在火山附近，最多沾染點火山灰。”

一直閉目養神的郭保家睜開眼，抱怨道：

“少爺，你對這家伙也太好了吧？怎么什么都告訴他？”

郭歡淡然解釋：

“我和蕭易一見如故。

還一起對付過賊人，說起來也算出生入死過。

對了！其實保家你去年用的洗靈丹，都是我從蕭易那買的。”

郭保家狐疑地看向蕭易：

“你當時最多練氣三層吧？還會煉丹？”

蕭易毫無心虛：

“你管我哪里來的洗靈丹！錢貨兩清，概不退款。”

這次見面，在蕭易和郭保家的扯皮中結束。

……

郭歡離開問道院，前去除魔司任職的日子，比蕭易預想的更早。

次日，王都城外渡口，一艘大船破開河上霧氣，緩緩靠岸。

蕭易和郭保家來為郭歡送行。

河邊棧橋上，郭保家眼眶微紅：

“少爺，給我兩年時間，兩年后我修煉到練氣七層就來找你。”

郭歡跟他囑咐了兩句家里事，便讓他先回去。

經過蕭易時，郭保家瞪了他一眼。

蕭易不明所以。

腳下的木板被水汽打濕，稍微移動重心，便會讓它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船只已經靠岸，船家正組織船員搬換貨物。

望著霧氣中朦朧的朝陽，蕭易平靜地說：

“沒想到，你竟然是去水東府的除魔司。”

“我喜歡水東府，遠離王都，又不是什么富饒商賈地，能少很多麻煩。”

“被你這么評價，作為水東府人，我可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我該登船了，記住我說的。還有，即使我人不在王都，我的玉佩還是有點用的。”

蕭易摸了摸腰間儲物袋。

“所以，我該稱呼你為郭師兄，還是殿下呢？”

突然的提問讓郭歡停住腳步。

短暫的愣神后，他回過頭，微笑地說：

“我還是更愿意你直接叫我郭歡。”

直到郭歡登上船，蕭易沒再說任何話。

船只離岸，槳櫓悠悠撥起河水。

郭歡站在船舷邊，望著前路白茫茫一片。

忽然，岸上傳來蕭易的呼喊：

“郭歡，等下次見面，你請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