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看著夜空中那炸開的絢爛色彩,一身戎裝的張茂直接下令道:“大軍開拔!”
“奉監軍令!大軍開拔!”
“奉監軍令!大軍開拔!”
“奉監軍令!大軍開拔!”
……
標營兵的傳令聲好像好像雄雞報曉一般,喚醒了燕京城外的三萬大軍。大軍開拔之下,可謂槍戟如林。
望著這份森然景象,作為這支大軍的直接掌控者,張茂腦海中不可抑制的冒出一個想法。
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弄死應無憂?
惡念如同滴在宣紙上的墨點,開始不可抑制的浸染著原本的顏色。同時,還伴隨著眼前那似乎不斷變大的燕京城急劇擴張著。
殺了他!
他異軍突起,無疑分薄了所有人手里的權力,再加上為人惡劣,就算弄死他也不會有人替其出頭,甚至會有很多人拍手叫好!
殺了他!
只要弄死了那個姓應的,除了自己,便沒有人有資格坐上司禮監那個位置,自己的“前途”便再無阻擋!
殺了他!
三萬大軍在手,只需一聲令下,不過動動嘴皮子的事情,定能讓那渾球兒死無葬生之地!
張茂好像聽到了另一個自己在耳邊不可抑制的興奮叫喊著,而他也終于抵擋不住這種看似唾手可得般的誘惑,緩緩抬起了手。
然,不等那發自心底的命令脫口而出,卻被猛然打斷了思路。
“呦!幾日不見,有禮貌不少啊!都知道主動打招呼啦!”
李枸那煩人的聲音讓他猛然回過神來,他有些茫然的朝四周望去。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帶著大軍來到了燕京城前,而李枸則單人獨騎,在敞開的城門里笑盈盈的望著他。
看到李枸之后,張茂心中的惡意如同退潮般消散。
倒不是他對李枸感情有多深,而是因為在拿到“圣旨”,前來掌控大軍時,應無憂便私下給他留了一道令。
“和李枸匯合之后,如有任何不諧之處,格殺勿論……”
這是那條命令的其中一半。顯然,應無憂不是那種輕信之輩。他既然防著李枸,自然沒道理不防著他。說不準,身后那群平日里馬屁如泉涌的將官中,就有人在等著弄死他呢。
沒了雜七雜八的想法,張茂直接開始辦起了正事。
“人已經送出去了?”
李枸聽罷,先回了句“那是自然”,接著便忍不住抱怨起來。
“這些時日可是把我給折騰慘了,先是到處在那犄角旮旯兒里搜羅了一批落魄宗室帶來燕京,一到地方,連口水都沒喝上,就得幫你調集大軍。好不容易這事兒完了,又被安排處理平安客棧那幫人出城的事兒。這眼看著安排的差不多了,那姓應的居然下令讓我想辦法把這燕京老街的人都弄出去。這他媽不開玩笑一樣么?那得多大的動靜兒!最后得虧萬通夠意思,幫我找到一條當年反王朱棣挖了大半的地道。我倆帶著一群錦衣衛,當了好幾天土耗子才把這條地道挖通,把人弄了出來。完事兒以后,我這又馬不停蹄的趕回來帶著城里早就認慫投靠了的那幾家打開城門,又放了煙火,在這里迎你。一會兒,等我帶著那幾家人幫你穩定住局勢之后,還他媽得回去跟接應萬通,一起護衛咱們那位未來的太子爺。媽的!拉磨還得給驢嘴上套個飼料口袋呢,我他媽連驢都不如!我干他應無憂的爛……”
聽著那絮絮叨叨的內容,張茂面無表情的掏出一份文書遞給李枸:“給,你的飼料口袋。”
李枸的滔滔不絕瞬間戛然而止,接著他一把奪過那份文書展開。才剛看了兩眼,便驚呼出聲。
“司禮監秉筆?我?不是!我這就成了司禮監秉筆了?哎呦喂!要不說應公公這人能處呢!真夠意思啊!”
看著李枸那副多多少少有點兒沒出息的模樣,張茂忍不住提醒他,道:“看清楚,是“補秉筆太監”,前面還有個“補”字呢。你得等金陵那邊有了空缺,才能正式坐到那個位置上。說到底,不過就是頂著個虛名跑腿兒罷了。”
李枸對于張茂的話卻不以為意,而是十分嘚瑟的道:“你就是嫉妒!”接著,他卻是口風一轉,道:“不過你也不用傷心,兄弟我為人那可是跟應公公一樣夠意思的!”說著,小心翼翼的把自己那份任命文書收進懷里。然后,也從取出一份文書遞給張茂。
張茂一怔,緊接著一把奪過文書展開,一字一句的認真看著。而這份文書,和他給李枸那份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受命人換成了他張茂。
見他這副模樣,李枸頓時調笑道:“真有出息嘿!”
張茂卻充耳不聞,而是滿臉嚴肅的道:“離開金陵前,姓應的是不是還給你私下留了一道命令。”
李枸一聽這個,頓時更嘚瑟了,道:“這事兒你可真得謝謝我!你知不知道?他讓我做好準備,一旦你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就讓我聯合萬通弄死。為了取信萬通,他甚至連佩劍都留給我以作證明。”
說到此處,李枸拍了拍一柄掛在他馬上,足有丈余長的闊劍。
李枸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張茂則用一種平靜到有些詭異的眼神,靜靜的望著他。
李枸心里一毛,緊接著突然破口大罵起來。
“他媽的!那姓應的果然不是好東西!”
李枸氣的把懷里屬于他的那份任命文書掏了出來,作勢要往地上人。但半天了,那手也沒松開。
一邊的張茂見狀也不肯給他的臺階,就那么繼續看著。
李枸瞪了他一眼,罵道:“沒良心的東西!”
張茂有些不明所以,至于李枸,終究則還是沒舍得,把那份任命文書重新收進了懷里。
而憤怒過后,李枸腦門上的冷汗也隨之而來。因為,他忽然想起了一種可能性。
“你說萬通那廝手里……”
李枸沒有明說,但張茂卻是嘆了一口氣,道:“你以為呢?”
李枸砸吧著嘴品了一會兒,有些感慨的道:“這王八蛋,虧得我還以為他變了,開始多少講些人情,通了人性了……”
乍一聽這話時,張茂并沒有在意。但是他很快就聯想到了李枸那句“沒良心的東西”和掏出文書時的那番話。
以他對李枸的了解……
“你手里的任命文書……不會是你求來的吧?”
“不是!”
李枸矢口否認,可這反而讓張茂更加篤定了。
“還真是求來的……”
“我說了不是就不是!”
看著李枸那仿佛土狗齜牙護食的模樣,張茂露出一個貍奴干壞事得逞后的笑容,連心情都跟著好了一些。
接著,不等李枸再說什么,直接一揮手,下令道:“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