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夢縈魂牽 十八

低頭疾步向前走去，粉色的布衣裙衫在寂靜的夜色中沙沙作響。

偶有巡邏的衛兵，三三兩兩從身旁經過，也并未留意到我，誰都曉得，淑蓉二妃在此，每宮隨身的宮人都有幾十之數，來往于營地之間，也屬平常。

就快到蓉妃所說的營帳了，已經能依稀看見，帳內有裊裊燭火的影子。

不過，帳前有兩個太監守衛，我腳步一頓，不能確定這二人是否蓉妃安排。

太監已經發現我了，警惕道：“什么人？”

環顧左右，身后又有巡邏的衛兵跟隨而來，沒有辦法，我深吸一口氣向前，盡量壓低了嗓音道：“兩位公公，我是蓉妃娘娘身邊的宮人，今夜來此伺候的，還請公公通融。”

“哦？叫什么名字？”太監尖著嗓子問道。

我想起蓉妃差人來送包袱時，叮囑好的名字，忙答道：“奴婢玉奴見過公公。”

“原來是玉奴姑娘，你也跟隨宮里來此了嗎，黑燈瞎火的，我竟未認出，里面請吧。”

“是。”我整理了下衣著，不敢抬頭看他二人，盡量裝作冷靜沉著的樣子，掀開帳簾向內走去。

這營帳比平常的倒是大了許多，里面還有一道簾門，里面依稀有女子的身影，大概就是蓉妃了吧。

我躬身走進，恭謹的叫了聲：“蓉妃娘…”

話未說完，便堵在了嘴邊，眼前的一幕讓我渾身溫度降到了冰點。

蓉妃確實在此，她正跪在地上，一臉不甘的神色，而在她面前的，是殷行郾。

殷行郾正把玩著手里的玉佩，一動不動的盯著我，哪有半分醉了神色。

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我，不必多想，殷行郾一定是發現了什么端倪，提前來此等候。

我身上還穿著宮人服制，連忙轉身，試圖糊弄過去：“奴婢不是有意沖撞，蓉妃娘娘，既然皇上在此，奴婢先退下了。”

剛向前邁了一步，身后沉沉的聲音響起：“慢著。”

我聽見殷行郾不疾不徐起身的響動，我閉上眼，不知道自己要迎接的將是他怎樣苛刻的問詢。

那腳步聲已踱至我跟前。

“這身衣裳，倒也很配你。”他帶著一絲笑意。

我睜開眼，他正灼灼的望著我。

我感覺有什么東西抵在喉嚨里，看著他，卻什么也說不出。

身后跪著的蓉妃開口了：“殷哥哥，你明明什么都知曉，卻不提前怪罪于我，就等著今夜來此阻攔，抓個現形，對嗎？”

殷行郾笑道：“既然有好戲看，我為什么不看？”

我低著頭不言語，他伸出一只手指抬起我的下巴：“陸夫人，大半夜穿成這樣，打算做什么去？陸將軍不在這邊，你要尋他，可是走錯了嗎？”

從蓉妃的話中便知，他已然什么都知曉了，只是調笑于我。

“不說話？不說話，我可要差人通知陸熠來領人了。”

我急道：“別，別叫陸熠。”

事已至此，不能把陸熠牽扯進來。

身后蓉妃又恨道：“殷哥哥，這個狐媚子，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一個破落戶，讓你們都念念不忘！當日，要不是因為她，你也不至于顧慮太多錯失那么多良機，而我，更不會與你如此生分！”

“住口！”殷行郾眼里多了一絲厲色。

他重新回到椅上坐下：“陸夫人，我再問你，你如此打扮，是要到哪里去？”

我轉過身，看了眼蓉妃的神色，明白什么都瞞不過去了。

蓉若撲到殷行郾腳邊，哭訴道：“我不明白，不明白你為什么非要她不可！家仇國恨沒攔住你娶她，朝廷賜婚也沒阻止你念著她！她到底哪里好？我到底哪一點不如她？”

殷行郾道：“蓉若，我最不喜歡，別人瞞著我，做我不喜歡的事。”

“殷哥哥，我都是為了咱們啊，這女人就是禍水，她去到哪里，哪里便沒有安寧，你早晚要栽在她的手中！”蓉若憤恨的呼喊。

“啪！”，重重一耳光回響在帳中，突如其來，讓我忍不住跟著一抖。

“蓉若，不要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你記住。”

殷行郾高高在上，睥睨著腳邊的蓉妃。

蓉妃捂住臉，冷笑著起身：“她是你的人？那我呢？我容家上下八十多口人，都為你父親喪命九泉之下！”

殷行郾道：“該給你的，我從未虧待過你，至于，你是誰的人？我想，這件事，我應該將凌寒舟叫進來，問一問。”

凌寒舟？那個侍衛。

這些事與他有何關系？我不明白。

只見蓉妃臉色都變了：“你，殷行郾，你什么意思？”

殷行郾彈了彈袖口：“非要我明白說出來嗎？若不是我不計較，那侍衛死千百次有余！”

原來是這樣，我立刻心下了然。

怕是蓉妃已與凌寒舟暗中茍且，可是，在那宮中，有什么能瞞得過殷行郾。

對他而言，只有已經知道的事，和故意裝作不知道的事。

蓉妃被驚的說不出話，方才張狂的氣勢也消散的無影無蹤：“我…我要他來身邊護駕，只是為了…只是為了…”

她吞吞吐吐，一時不知該如何把事情圓了去。

“好了，”殷行郾打斷她，“我不想聽。”

又補充道：“你開心就好。”

聽聞此話，蓉妃卻徹底崩潰了，她沖過來一把揪住我的胳膊：“殷哥哥，我是背叛了你，我寧愿你因此打我，罵我，怪罪我，也不要看見你如今無動于衷的模樣！換做是她，如果是她，恐怕你早就將那男人千刀萬剮了吧！”

我被蓉妃拽的趔趄，差點摔在堂前。

“放開她。”

殷行郾道，聲音淡淡的，帶著不容置疑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