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夢縈魂牽 十七

想到我馬上就要離開這個地方，離開京城，我緩緩吸了口氣，平復情緒道：“白日里人來人往，在此多有不便，你想要，也得挑時候吧。”

眼下得罪他，不如假意應承，安然度過這幾天再說。

直到，直到蓉妃答應的，將我送出南苑。

他游走的手果真停了下來，細細打量我的眼睛，半晌，方才說道：“不尋常。”

“皇上何意？”

他道：“曲意逢迎，不是你的做派，云氏的貴女云翩翩，從來不肯向人低頭的。”

我按住他伸進我里衣里的手：“你從前也不是這種做派，你從前從未強求過我。”

這話好像起作用了，他冷靜了一些，依然不肯放開我：“從前我待你如何，你心中有數就好。”

我有數，正因我經歷一世后太過清楚了，所以我才要決絕的離開。

他又道：“也許是我過分信了自己，以為自己在任何事上都運籌帷幄，最終誰也不能奈我何，我喜歡的人，會歸順于我，我不喜歡的人，喪命九泉之下，我以為最終就會這么簡單。”

“卻不曾想，百密一疏，我失算了一件事，差點失去一個人，而這個人，讓我魂牽夢縈，日食夜寢皆不安寧！”

他說的是我嗎？怎么可能。

我默不作聲，殷行郾的目光流連于我的唇瓣，我緊張的咽了下唾沫，按著他手的手指也更用力的收緊了。

即便他要在此對我怎么樣，怕是此刻我也不敢聲張，為了陸熠的名聲，我也不能聲張。

還好，最終他松開了環住我腰間的手：“不急一時，馬上，這件事就落定了，你安心待著，等我。”

我道：“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么事，但如果你要傷害陸熠，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別再提他！”殷行郾忽然怒喝，手鉗住了我的下巴，“我等的夠久了，給他的時間也夠久了。”

他動了氣，卻也渾然忘記了剛才我的反常。

“你先出去吧。”他松開手，背過身去。

我眼圈紅著，沒有再看他一眼，轉身向帳外走去，帳外守衛的士兵見我從里面出來，我雖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也感覺到了他們的驚異，傳出去，不知道又該引發什么樣的風波了。

還好，我就要走了。

快到居住的營帳時，星闌迎出來，低聲在我耳邊道：“小姐，蓉妃娘娘差人送來了一個包袱。”

我跟隨星闌入內，一個平平無奇的不惹眼的灰色包袱，打開后，我瞬間明白了蓉妃的計劃。

幾日后，到了我與蓉妃約定的那天。

南苑正舉行炮火演習，白日里轟隆作響之聲一直沒有中斷，殷行郾，以及陸熠嚴武他們，都在校練場。

我在帳內一天未出，坐立難安，我與蓉妃相識不久，就這樣輕易相信了她，不知是對是錯。

可在這里，也無其他人能幫我了，我唯一信任的人只有陸熠，可他如果知曉我要徹底遠離他們，他也不會放我走的，我深知他對我的感情。

星闌也頻頻在帳外觀望，生怕有可疑之人注意到我們。

校練場傳來的炮響聲不停扣擊著我的心。

入夜，演習結束后，殷行郾照例大宴眾將士。

蓉妃與我約的是宴會后，但宴會我也不想參加，差人給陸熠傳了個話去，就說身子不適，頭痛難忍，不能出席了。

這些日子，南苑的流言蜚語就沒停過，尤其那日我從殷行郾所在的帳內出來后。

我不知道陸熠曉不曉得，他應該也聽說了，否則，今夜這樣的場合，我說自己身子不適，他總歸會來看看我的。

但直到宴會結束，他也沒有來。

想來，他應該是生氣了，沒有男人能經受的住，這樣長久以來，流言蜚語的羞辱。

我只盼著自己能快些走，我走了，陸熠即便痛心一時，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否則，愧疚會吞沒我。

帳外遠遠傳來眾人嬉鬧的聲音，也有舞姬樂師的笑聲，軍營里向來不拘小節。

我提著心等至宴會快結束時，已是二更多了，星闌從外匆匆趕來：“小姐，皇上看起來喝多了，我親眼看見高公公將他扶走了。”

“陸熠呢？”

“陸將軍也喝了不少，與嚴總兵一同去了他帳子里接著喝去了。”

如此順利么，我有些不敢相信。

今夜對我而言，出奇的平靜，殷行郾沒有來擾我，連陸熠這幾天也冷冷淡淡。

外頭觥觸交錯的吵鬧聲漸漸平息，連沖天的火光也暗淡下來。

星闌拿來蓉妃差人送來的那個包袱，打開后，里面是一身宮中女婢的服制。

我褪下身上的衣衫，淡定的將衣服換好，坐于銅鏡前，星闌又將我的頭發盤起，做成宮女的樣式。

接下來，就是要到蓉妃指定的營帳內去了，這營帳離我居住的帳子有一段距離，星闌要送我，我示意不必。

兩個人目標更大，我一個人，穿著宮女服制，即便遇上巡邏的衛兵，夜間視線不清，也不容易立刻發現我是誰。

出了營帳，我有些緊張的，低頭端身，做出宮女的姿態向前走去。

今夜確實有些離奇，一路上衛兵寥寥無幾，就連去往皇帝行宮的路上，也沒看見幾個守衛。

都喝多了？還是說，蓉妃真有這么大的本事，能調兵遣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