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夢縈魂牽 十五
蓉妃這才低下頭,扯扯衣袖道:“本宮今日來,本想勸你識實務,不要在殷哥哥面前賣弄風騷,方才在帳外不經意聽見,原來你也想著早日遠離了他,如此甚好,我倒是省了頗多口舌功夫。”
“南苑遠離京城,他自己找了來,不是我上趕著擠到他跟前。”我冷冷道。
蓉妃笑一聲:“這些年,我早已不在乎這些了,不管他心里是否有你,只要你能消失在他面前,我就暢快,只要你不在他身邊,他早晚能發現我的好。”
我嘆了口氣,情執二字,是多少女子過不去的一關,生為女子,本身就成了原罪,老天不公。
蓉妃來我面前囂張跋扈,我不恨她,反而有些可憐她。
“此刻不是我不想走,是我沒有辦法走,南苑戒備森嚴,又無處雇車馬,私下怎么好出去?”
“本宮既然來此,就自然有我的法子,你若鐵了心不再糾纏殷哥哥,我就能送你出去,不過,你出去以后,最好遠離京城,再也別回來,時日久了,他也就把你忘了。”蓉妃道。
“可是我這一走,他可能會怪罪于陸熠。”
“你確定陸將軍不想讓你趕緊走嗎?他看皇上那眼神,冷冽森寒,連本宮都心生懼意。”
“況且,你走之后,我會差人做成是你失足跌落懸崖的事故,這南苑山邊的懸崖高幾十丈,無人下得去,即便耽誤些時日,繞到崖底,也可以說是猛禽吞了人的尸身,總之,最后死無對證。”
我閉了閉眼,再耽誤下去,陸熠能做出什么事,我不敢想。
“五日后,行營進行火炮演習,晚宴結束后,我會安排人把守門的侍衛更換掉,到三更時分,你來離山邊最近的一處營帳,那里是白日里供妃嬪歇腳用的,不會有人亂闖,到時自有人接應你。”
說罷,蓉妃起身便走,青瑾跟隨在側。
出門前,她又偏過頭丟一下一句:“按有些人的意思,你本來該殺,我憐憫你,送你走,如果這事泄露出去,你知道后果。”
蓉妃走后,星闌擔憂的問:“小姐,是誰這樣恨毒了咱們,蓉妃說的有些人指的是誰?你真能走的了嗎?”
我坐下來,怔怔望著帳門:“我雖與她無過多交往,但看她這言行,不像是假的,只是我走后,你怎么辦呢?”
“小姐不必擔心奴婢,到時可能還需要我配合,如果我也走了,那就很蹊蹺了,就不像是事故那么簡單,可是,我們尚未告知陸將軍,他若知曉此事,不知是什么意見?”
“我害他夠多了,早日遠離他,他后半生也能少些是非,后面幾天我會盡量表現的與他親近,以免我失蹤后,殷行郾怪罪到他頭上,以為他為著殷行郾的行徑而把我送走。我死了,對他來說,也是好事,我不該再給他留念想。”
“小姐放心,還是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去尋你們。”
陸熠那邊,這些日子他都夜宿在嚴武的賬中,白日里只一昧流連于練兵場,我想尋他,都找不到機會。
終于,這日正午時分,他不在將軍行營用膳,卻跑去與將士們,泥泥水水的打成一片,吃軍營里的大鍋飯。
要的就是人多的場合,我抱著一個包袱走過去,他正與將士談笑風生,臉上絲毫不見那日的憤怒沖天之氣。
見我來了,周邊的將士漸漸息聲,有人給他使眼色,陸熠回過去,正對上我關切的眼神。
“怎么不去陪我用膳?”我用尋常的語氣問,“這幾天你太忙,都見不到你,我為你縫制了貼身的護腕,特地來送與你。”
打開包袱,里面是一對墨色錦緞為底,茜色軟綢為里的護腕,牛皮鞣的極薄,針腳全藏在夾層中,表面只浮著暗青的竹紋,極好的女紅,可惜不是出自我的手筆,是星闌連夜趕制的。
待嫁閨中時,一應針線活計都有下人打理,嫁給殷行郾后,也是樣樣無缺,我被“寵”的,其實并不怎么擅長女紅,給景昭做個小衣服,也只能是笨拙的將對孩兒的愛縫制進去。
陸熠站起身接過,他眼中明顯有了些許神采:“不知道你還會做這些。”
我有些心虛的笑笑,攀上他的胳膊:“我原是不會的,給你做,便突然有心了好多。”
周圍將士打趣:“陸將軍,夫人對你的一片心意,這護腕怎么舍得戴啊?”
陸熠亦是有些疑惑的神色,他不明白我怎么突然如此。
不等他有所反應,我連忙告辭:“不打擾你們了,政務要緊,有什么需要的,回頭差人來傳話。”
我要當著眾人的面向陸熠示好,讓眾人都覺得我與他之間并無問題,但不想再與陸熠過多親近,讓他覺得我會永遠陪著他。
出去以后,該去哪,我還沒想好,眼下這種每日如鯁在喉的生活,我不想過了,更不想陸熠為難。
說罷我轉身離去,但我知道陸熠就在我身后看著我。
冬日正午的太陽雖沒有了往日的熱辣之氣,卻也明晃晃的耀人眼。
回營帳的路上,我總覺得有什么人一直跟著我,穿過多個各色營帳,眼見就快到了,突然從一旁經過的營帳里,一只大手將我拉了進去。
熟悉的氣味,我沒有再驚慌,是殷行郾。
“給你送去的藥,效果如何?”
我抽身掙脫他:“我不會再收取你分毫的東西,不論是什么,你與云氏,在我父親歸還那八萬將士那天起,就兩清了。”
“兩清了嗎?你未婚夫的職位,府邸,他如今的一切,哪樣不是我賜予他的?”
我一時語塞,但也不欲與他爭辯。
“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會做護腕?從前在王府時,可沒為我做過一星半點的貼身之物。”
殷行郾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