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陌上花開 三
- 大琰秘史
- 寶兒姐
- 2314字
- 2025-05-17 18:51:54
第29章 陌上花開 三
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
堂屋內站著一個負手而立的身影,借著天上一彎月朦朧的月色,隱約能看到一身墨色蟒袍。
除了殷行郾,無人如他般,只站在那里,周身氣場便如山海般威壓傾覆。
我感到后背一陣寒意:“你怎么在這?”聲音有點抖。
他怎么知道我被陸熠安置在此?又是怎么進來的?他如今萬人之上,如何能避人耳目尋摸到此?
疑問太多,驚恐太多,導致我脫口而出的話,忘記帶對如今這位“皇帝”的尊稱。
“怎么,就這么怕我?”他聽出了我聲音里的懼意。
殷行郾向前幾步,未等我反應過來,一只大手將我拉進屋內,黑暗中,熟悉的氣息籠罩了我。
他俯下身來抱住我,我的臉被迫貼在他的胸膛前,他的掌心與胸膛,都熱的驚人。
我掙扎著,卻像他利爪下的玩物,被他緊摁著動彈不得。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我急促的想掙脫開。
“陸熠給你安置的好去處,如今天下都是我的,我想找什么人,想去什么地方,對我來講算難事嗎?”
聽到陸熠的名字,我狠狠推開了他。
“你…您…請您自重!我如今身為臣婦,不方便在此見你!”
“臣婦?”殷行郾一聲嗤笑,“還未成婚,就上趕著要進陸家的門嗎?你們能否成婚,還要指望我說了算。”
“可是,可是那日你在朝堂之上,當著一眾朝臣將士的面親口答允,為我與陸熠賜婚!”
“我答允的事太多了,是否兌現,由我來衡量決斷!“
聽到他如此說,我冷眼瞧著他在黑暗中面龐的輪廓,矜貴又疏離的感覺。
“對,你答允的事很多,你曾答允我要帶我去到最南方,過一世周全靜好的生活,如今呢?如今你貴為天子,還像從前一樣喜歡玩弄別人,大言不慚的說自己不會兌現諾言,你今天到底是想來戲弄我?還是想殺了我?”
我有些歇斯底里。
人心里的委屈如果沒有釋放,不會隨著時間淡去,只會像一根越扎越深的刺留在心里。
說完我呆住了,殷行郾也怔住了。
我現在還跟眼前這人說這些干什么?經歷過一世生死,眼下說出來的恨話,卻只像個小女兒鬧脾氣般,在意那些情情愛愛邊邊角角的事。
真有點好笑。
良久,他囁嚅道:“殺了你?你就這么恨我、怕我嗎,在你心里,我是如此狠辣的一個人,嗯?”
他不明白我為何如此懼怕他,我卻對上一世死前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
星闌從前院舉著一只裝著蠟燭的陶土托盤過來,腳步由遠及近:“小姐,這院中的蠟燭有些陳舊了,明日我們告知陸將軍,讓他…”
話未說完,接著燭光,她瞥見了殷行郾的臉,驚呼一聲,手中的托盤摔在地上,蠟燭斷成了幾截,殘余的火光照著人臉。
“世,世子,不知世子大駕,奴婢莽撞了。”
星闌忙跪下來,她太驚慌了,忘記了眼前的世子馬上登基為帝,還像從前在府中那樣稱呼他。
燭光中,我也看清了殷行郾的臉,沒有我想象中的得意與陰險的神色,反而有些疲憊,眉心輕擰,像在琢磨什么。
他正凝視著我,眸色如墨。
“星闌,去外面守著門,不要讓人闖進來,世子在此,不希望有人打擾。”
陸熠安排的侍衛還未走遠,如聽到這里的動靜,勢必要過來查看一番,我不想讓陸熠知道這件事。
星闌磕磕巴巴后退出去:“是,是。”
我冷靜了一些,撿起地上的燭火插在燭臺上,又重新點燃,剪了剪燭芯。
“您馬上要登基了,萬一傳出去,仍與我這云氏余孽不清不楚,怕要引起將士們的反感。”
“陸熠什么都沒告訴你嗎?”
“他需要告訴我什么?”我疑惑的看著他。
殷行郾不明白,我與他的恩怨,與陸熠無半點關系,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他下頜微微抬起,冷淡的眸子一如往常。
“云翩翩,我有我的苦衷。”
“您的苦衷,我人小力薄,擔不起,也不想聽,我如今是陸熠的未婚妻,所有的心思和指望,只在我夫婿一人身上。”
上一世,我總想為殷行郾“分憂”,總想搞明白他所謂的苦衷也好,顧慮也罷,總想盡自己一份力,卻最終連同我的孩兒,連同整個云氏都一起都為他的大業陪了葬。
人有時候要承認自己的無能,尤其是在感情中,感情是天下最不能掌控的一回事。
倒不如隨心隨性隨緣。
“如今云氏倒臺,我父親在鄉下隱居,八萬將士也如數交還于你,你今日來此,是還在擔心什么?我作為云氏之女,向你承諾此后云氏一族將永遠不與你為敵。”我懇切的說。
云氏曾經是害了他父親的幫兇,但現在云氏的一切都還給他了,包括我這個云氏女兒,也以命以身相抵了。
殷行郾神色平靜,又隱隱透著壓抑的怒意。
我垂目不看他,半晌,袍角沙沙作響,他走出門去,我跌坐在椅中,感覺渾身脫力。
看不透,我不透他,救我的是他,傷害我的也是他。
星闌急匆匆跑進來:“小姐,世子他坐上院旁隱蔽處的一抬轎子走了。”
我嘆口氣:“今日之事,跟誰也不能講,尤其是...陸熠。”
星闌擔憂的望著我點了點頭。
皇宮,太極殿旁西暖閣。
殷行郾屏退左右,進入殿中,歪在榻上養神,新選的太監總管高進忠小心翼翼地進來:“皇上,這么晚了,奴才一直擔心著您,剛想遣人出宮尋一尋,可巧您就回來了。”
高進忠之前是大太監李德順手下的“小忠子”,暗地里早已投歸于殷行郾門下,安氏就是他從中協調后,在起兵前夜被神不知鬼不覺的運出了宮。
殷行郾睜了睜眼,隨后又閉上。
“以后的我行蹤,不許任何人過問,包括你自己。”
高進忠忙躬身道:“是,皇上,奴才明白,太后午時遣人來問過,邀您過去用膳,奴才只說您出宮與朝臣議事了,沒有多嘴。大琰朝能得您這樣的明主,實乃天下之幸,乃我們奴才之幸,任誰也不能不上心啊。”
“好了。”殷行郾煩躁的揮揮手,示意高進忠退下。
高進忠卻站在榻前,支支吾吾:“奴才…”
“還有什么事快說!”
高進忠看出今日殷行郾心情并不好,可是,有件事他不得不開口。
“皇上,蓉姑娘今日來了好幾次了,說定要見您一面才行。”
高進忠早就聽說,昔日殷行郾在世子府,是為了這個蓉姑娘和離的,可見這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一般,眼見登基在即,來日封妃封后也是有指望,自己可不能在這關頭得罪了她。
“今日乏了,就說我歇下了。”
“可是,蓉姑娘得知您回來,眼下已經在殿外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