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徐淵連忙看向識海中的鎏金文字，旋即眼前一亮。

當(dāng)時他踏上測靈根的九竅問心階最后一階，看見云海中降下了鎏金劫雷，想都沒想就使用了奪運之力。

由于專注于把玩劫雷劍穗，徐淵并沒有注意鎏金文字的提示：

【你以奪運之力吞噬劫雷的行為催生了造化，你的境界即將提升】

簡短的描述讓徐淵心頭一熱，他還是第一次這般期待境界提升。

不過，謝昀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有系統(tǒng)之事，那姬舞月八成也不知道。

只是她倆卻都知曉自己身負(fù)氣運之力，也知道他的靈魂不屬于此方天地。

如此看來，往后要是遇上得道高人，估計也是同樣的結(jié)果。

看來還是要努力變強(qiáng)才行！

這時，謝昀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你方才問我們，是不是一直在利用你。其實這個問題，在最初的時候，我們二人及元昊就達(dá)成了共識。”

徐淵沒有說話，他看到姬舞月有些陌生地點了點頭，那誠懇的樣子讓他都有些不適應(yīng)了。

“無論我們對你做了什么，對你有什么期望，但我們從未干涉過你的意志。”

“你在這個世界的因緣際會，全都是你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造化。

“即便你腳下的路充滿了我們的目光，可你并非是單純地取代了元昊軀殼的游魂，在更多的層面，你還是我的徒弟，是大家重要的朋友，這是無論如何都不可更改的事實。

“至少我和姬姑娘都清楚，徐淵自始至終都是以個人的意志，努力地在這個世界上活著。

“你想要不斷變強(qiáng)，獲得足矣自保的力量；你想要照顧好身邊的人，不參與任何的攻訐斗爭。

“所以哪怕從此刻開始，你想脫離我們的期望走自己的路，為官也好，加入道統(tǒng)也罷，我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并助你謀一條永世無虞之路。

“但……”

謝昀正欲繼續(xù)說話，卻被不知何時紅了眼眶的少年抬手打斷。

只見徐淵緩緩起身，在幾個呼吸之后，他努力讓自己的神色好看一些，而后在視線掃過二人，拔出赤焰流轉(zhuǎn)的長刀一字一頓道：

“我將以此烈焰，焚盡世間詛咒；我會以此劫身，噬滅永世厄果。”

謝昀和姬舞月相視一笑，后者忽然笑著化作靈流回到了徐淵的元海當(dāng)中。

她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在這之后，就要由徐淵來續(xù)寫與她們有關(guān)的故事了。

謝昀認(rèn)真地看著少年，思忖間開口問道：“看來你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道源經(jīng)》都記下了嗎？”

徐淵略作思忖，脫口而出道：

“混沌初分兩儀立，劫運相生貫太虛。

“萬炁歸墟藏造化，一爐焚盡古今局。

“天行有常非恒道，地載無常即真章。

“噬運斬緣窺命隙，抽絲剝繭斷玄黃。

“雷火淬金方成器，寒潭葬玉始通靈。

“萬劫焚身鍛道骨，九死回春鑄劍心。

“昨日種因今噬果，明朝結(jié)緣今斬塵。

“三清契鎖陰陽扣，九霄雷動生死門。

“劫火焚天方見月，厄水漫地始現(xiàn)星。

“吞盡八荒無常氣，煉就乾坤不壞身。

“一字千鈞破虛妄，半句成讖定乾坤。

“唇啟驚雷撼山岳，舌綻金蓮鎮(zhèn)妖魂。

“鎏金鎖鏈縛蒼龍，赤焰道火焚舊夢。

“陰陽雙魚游元海，劫運同爐鍛新鋒。”

徐淵能在短時間內(nèi)將《道源經(jīng)》一字不差地背下，足見與此經(jīng)有緣。

畢竟，即便換做那天賦異稟的顧家兄妹，也不一定能看懂半句。

徐淵問她：“只是完全記下來后，每次理解一兩句，片刻后就忘得一干二凈了，是因為我境界不夠嗎？”

謝昀點頭道：“此經(jīng)暗藏為師三千年悟道心得，更融入了姬姑娘逆轉(zhuǎn)天道的禁術(shù)精髓，由上及下分別是總綱、氣運篇、陰陽篇、因果篇、劫運篇、言法篇、合道篇，每篇四句。”

“你修為尚欠，閱歷更是如同一張白紙，待你修出真正的道蘊，有了對這個世界的感悟，再閱讀這牽涉因果的字句，應(yīng)該會有不小的收獲。”

“怪不得。”徐淵了悟地點了點頭。

“若有朝一日，你入世與諸子論道，無論哪個道統(tǒng)，切記不可失了為師的身份，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唯有你，不需要給任何道統(tǒng)任何的面子。”

徐淵有點沒聽明白她的意思，但他還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他忽然感到鼻孔里溢出一股溫?zé)幔皖^一看，那鮮紅血液已有一滴落向了地面。

下一刻等他抬頭之時，眼前景色倏忽一變，成了青陽宗的山門前，而夏侯鸞也重新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側(cè)。

徐淵再感知不到與謝昀有關(guān)的任何氣息，就好像她徹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你沒事吧？”夏侯鸞皺著眉頭看過來，她竟沒有察覺到徐淵的虛弱。

“徐大哥！”顧瑾鳶驚叫著奔上前，不由分說地攙扶少年坐下替他把脈。

少女的指尖剛剛觸及徐淵腕脈，便被突然燃起來的鎏金流焰灼得縮回手。

顧瑾鳶跌坐在地，望著安然無恙的掌心怔然道：“這是……”

她的掌心本該被燙出血泡，但卻被一股溫暖的力量保護(hù)著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夏侯鸞終于有所反應(yīng)，催動靈力引動雷曦劍穗，赤雷道紋順著劍鞘蜿蜒而上。

她以劍為筆于地面劃出十丈雷域，隔絕眾人：“都退后！”

她的袖中飛出十二道玉符環(huán)繞少年，符面篆文觸碰到徐淵周身逸散的鎏金光焰，如春蠶啃食桑葉般迅速融化，很快便形成了一道堅固的結(jié)界。

“難道是詛咒？”顧瑾鳶的疑問被夏侯鸞抬手打斷。

“并非詛咒。”夏侯鸞眼中映出徐淵元海異象，鎏金鎖鏈正在液態(tài)氣運海洋中劇烈翻騰，每一根鏈條末端都拽著半截灰霧凝成的妖魁殘骸。

“為何他的破境之相會被灰氣所擾？莫非是穆陽？”

夏侯鸞思來想去，徐淵此前接觸過的異狀，也只有據(jù)他所說的，青銅門后的穆陽了。

就在這時，顧廉突然指著地面驚叫：“你們看！”

青石板上蜿蜒的血跡突然逆流升空，在徐淵頭頂凝成赤色劫云。

眾人清晰看到血珠里游動著龍形暗紋，每道紋路都在吞噬著四周靈氣。

“昂~”

虛空中突然傳來龍吟之聲，徐淵的鎏金豎瞳不受控制地顯現(xiàn)。

他內(nèi)視元海，望見徐稚魚的三片主葉正將妖魁殘骸煉化成翡翠靈液。

“原來如此……”少年喉間溢出沙啞笑聲。

在眾人驚駭?shù)淖⒁曄拢蝗徊⒅复倘氲ぬ铩?

指尖穿透皮肉的瞬間，十二道玉符同時炸成齏粉，夏侯鸞布下的結(jié)界應(yīng)聲而碎。

“徐淵！”夏侯鸞的雷曦劍脫手而出，卻被鎏金光焰凝成的龍爪牢牢鉗制。

少年周身毛孔噴涌鎏金氣霧，元海中的液態(tài)氣運開始沸騰。

那些被鎖鏈?zhǔn)`的妖魁殘骸突然劇烈掙扎，竟發(fā)出與穆陽如出一轍的嘶吼。

“老東西，最好別讓我找到你！”

徐淵未料到穆陽手段竟如此高明，悄無聲息間就在他體內(nèi)埋下了妖種。

若非有謝昀的龍尊之力壓制，僅憑他自身的實力，還真要栽在這里不可。

暴喝出聲的剎那，徐稚魚的主葉突然卷住三根鎏金鎖鏈。

眾人聽到虛空傳來琉璃碎裂的脆響，少年脊背竟浮現(xiàn)出完整的龍鱗紋路。

與此同時，青陽宗周遭逸散的灰氣突然從四面八方向徐淵周身匯聚，卻在觸及鎏金光焰時化作精純靈氣，如百川歸海般涌入他的體內(nèi)。

“給我突破！”

少年渾身骨骼爆出炒豆般的炸響，每一寸肌肉皆在鎏金光焰中重塑。

當(dāng)最后一縷灰氣被徹底轉(zhuǎn)化為精純靈氣，徐淵元海中的液態(tài)氣運突然坍縮成拳頭大小的鎏金丹丸。

夏侯鸞突然笑著看向徐淵道：“恭喜破境。”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徐淵身后，十二重道宮虛影在云端若隱若現(xiàn)。

夏侯鸞以指尖輕點少年眉心，為他渡入靈流消去疲憊：“感覺如何？”

徐淵周身逸散的光焰驟然收斂，肌膚下流轉(zhuǎn)的鎏金紋路卻愈發(fā)清晰：“就像……”

他握了握拳頭，“就像有著用不完的力量在四肢百骸間流轉(zhuǎn)。”

這個時候，慕容昭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心口的鳳凰血紋竟褪去了一絲灰霾：“他破境時的余波，居然能凈化我的血脈！”

慕容昭猛地抹了抹雙眼，確認(rèn)自己沒有看錯后，心中的駭然更甚一分。

僅是鍛體境突破便有如此奇效，若再進(jìn)一步，踏入煉氣境乃至入魂境……

他甚至不敢想象，那時的徐淵帶來的奇跡該有多瘋狂！

因為早前就簽訂了契約的緣故，顧廉本能地感知到了徐淵的力量變化，他撓著頭看向滿地玉符殘渣：“俺咋覺得圖之現(xiàn)在能打十個煉氣境？”

“不是覺得。”夏侯鸞收回雷曦劍，劍身倒映著少年瞳孔中尚未消散的龍影，“他現(xiàn)在……”

她的話被虛空炸開的鎏金蓮花打斷，青陽宗上空忽然飄起靈氣凝成的金雨，沾到雨水的草木瞬間暴漲三寸。

剎那間，十二重道宮虛影化作流光沒入徐淵元海，而后虛空中傳來青陽虛明的道音：“你要記住這種感覺，至于你們……”

青陽宗主說著，忽然將聲音擴(kuò)散到那些通過試煉的人的耳畔：“這金雨就當(dāng)是對你們順利入門的嘉獎。”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在金雨的沖刷下，不少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傷勢居然在漸漸愈合！

徐淵見眾人歡呼雀躍，抬手感知著金雨傳來的溫?zé)幔聪蛳暮铥[道：“這金雨很厲害嗎？”

夏侯鸞嫣然一笑，“每一屆的弟子在入門后，都會經(jīng)過金雨洗禮。金雨來源于青陽宗依托的化靈木，由精純靈氣凝結(jié)而成，沾染雨水的弟子體內(nèi)靈力會得到淬煉與提純，加速修為鞏固。”

徐淵點了點頭，“怪不得他們這么高興，不過這雨水應(yīng)該不止這些功效吧？”

“嗯。”夏侯鸞和顧瑾鳶一道將徐淵攙扶起來，繼續(xù)道：“雨水蘊含青陽宗道宮虛影的法則碎片，你剛才突破時顯現(xiàn)的十二重道宮虛影就是，這些法則碎片可洗滌弟子靈根雜質(zhì)。”

“金雨中暗藏青陽宗傳承道蘊，弟子接觸后可短暫窺見靈技本源，提升對宗門秘法的領(lǐng)悟速度。”

“這么厲害？”徐淵眼前一亮，但很快又滿是疑惑道：“為什么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夏侯鸞搖了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畢竟你太特殊了，不能以尋常而論。”

“瑾鳶剛才差點被鎏金流焰灼傷時，應(yīng)該是金雨余波形成的保護(hù)層隔絕了傷害吧？”

徐淵回憶著剛才突破的情景，他能感知到與此刻金雨同源的力量護(hù)在了自己身側(cè)。

少年話音未落，鎏金道紋忽自云端垂落，于山門前凝成百丈玉階。

徐淵與夏侯鸞不受控制地飛到了最前方，而后安穩(wěn)落地。

顧瑾鳶和顧廉也不受控制地飛到了二人身側(cè)。

“夏侯姑娘，你這破境動靜把問心階都燒裂了，”慕容昭指著焦黑臺階調(diào)侃，“青陽宗怕是要你賠錢修臺階！”

夏侯鸞尚未開口，徐淵便笑著回道：“若論破壞，你先前在生死幻境炸毀的十二面陣旗，可抵得上十座問心階。”

眾人哄笑間，山門云海忽分，執(zhí)事長老踏著青玉簡飄然而至，袖口青陽云紋泛起靈光：

“宗主有令，徐淵、夏侯鸞入內(nèi)門聽濤閣，顧氏兄妹暫居外門百草廬，慕容公子隨商隊駐驛北峰。”

徐淵被青陽虛明親收為親傳弟子，命其暫居“劫焰軒”。

劫焰軒毗鄰劍碑林，屋檐懸著星砂鈴鐺。

徐淵望著眼前這一幕，嘴里念叨著“劫焰”二字，忽然感嘆謝昀竟也有演都不演的時候。

青陽老頭告訴他，三日后須隨執(zhí)法堂入礦脈，以劫焰刀凈化侵蝕之源。

至于夏侯鸞這邊，則跟她之前一樣，還是入了驚雷殿修習(xí)「九霄引雷訣」，將雷曦劍置于殿內(nèi)劍池溫養(yǎng)。

青陽虛明特允她可隨時調(diào)用藏書閣典籍，因其劍意能與鎏金道紋共鳴，需每月朔望之日協(xié)助徐淵鎮(zhèn)壓劍碑躁動。

顧瑾鳶因醫(yī)術(shù)天賦被藥廬長老看中，負(fù)責(zé)炮制抵御灰氣的「清心丹」。

為了方便聯(lián)系，徐淵在她的潮生鐲上注入了氣運之力，可隨時感知他的氣運波動。

而顧廉因其礦洞經(jīng)驗，被編入巡山隊，專司檢查地脈封印。

入夜后，徐淵在劫焰軒推開雕花木窗，透過氣運之眼，他竟望見山門處慕容昭正與孟懷真密談。

冰魄珠映出礦洞虛影，灰霧中穆陽的扭曲面容一閃而逝。

這時候，夏侯鸞的傳音劍符突然破空而至：“師父傳訊，明日辰時劍碑林見。”

當(dāng)他再次看向山門，兩人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