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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村雨未止

  • 一篇故事小說
  • 作家aHkPwh
  • 2190字
  • 2025-04-16 13:14:03

夜色沉沉,山路泥濘,飛魚服在雨中像浸了墨的紙,一騎又一騎,悄無聲息穿過林道。林家村的牌坊上掛著老舊燈籠,被風(fēng)吹得吱呀作響,昏黃燈影像半盞將熄的酒。

為首錦衣衛(wèi)身背繡春刀,雨水自肩頭滑下,他沒撐傘,只瞇眼望著前方。

“屬下查過了,”副手騎馬靠近,壓低聲音,“林晟最后出現(xiàn)的地點,正是南境這林家村。他曾就任布政司,牽涉一筆公銀流失案。三月前潛逃,杳無音訊?!?

主官望著前方燈火稀疏的村落,半晌,冷聲:“進(jìn)村。”

林家村常年貧瘠,早早入夜。幾戶人家見陌生官騎而至,連狗都不敢吠,反倒在檐下縮成一團(tuán),抖得厲害。房舍灰白,稻草翻濕,雨水從屋檐沿著黑瓦蜿蜒而下。

村長穿著破舊棉襖,氣喘吁吁迎上前,腳還未站穩(wěn)便跪下了,口中連喊:“幾位大人……幾位大人,小村荒僻,不知何處招惹了圣怒?”

“林晟,”主官的聲音冷得像雨,“是你村人?”

“是是是,是林家的大兒?!贝彘L連連點頭,“但他早已不在了,自去年起,就沒再踏進(jìn)村一步?!?

“為何離村?”

“……據(jù)說是犯了官事,逃了。”村長眼神閃躲,“咱村小民不敢多問,也不敢多說?!?

錦衣衛(wèi)不語。

那一瞬,風(fēng)吹過村口老槐樹,斷枝在空中旋了個圈,落在主官馬前。他緩緩抬頭望了眼黑天如墨,忽而道:“將他家人叫來?!?

不多時,一對年邁夫婦在眾人注視下被帶來,老態(tài)龍鐘,衣衫襤褸。林母神色惶然,林父佝僂著背,似是怕得整個人都縮進(jìn)了泥地里。

“你二人是林晟之親?”

“……是?!?

“知他去向么?”

“……不知。”

“有人說,他卷銀潛逃?!?

“我們也是后來才聽說的?!绷帜嘎曇魩八孕〔豢下犜?,出了事,我們也管不了……”

“那你們小兒子呢?據(jù)聞早年被送入宮中?”

林父眼神一震,忙道:“那孩子……與我們早就斷了親。我們只望他將來能干凈做人,是以告訴他——你沒有爹娘,別再回來。”

“你們?nèi)绱苏f,是怕牽連?”

兩人不敢應(yīng)聲,只是低頭痛哭。

雨勢忽然變大,屋檐之下嘀嗒作響,錦衣衛(wèi)的人一個個站在黑影中,如鬼魅不動??諝夥路鸨凰葸^,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

主官淡淡收回目光:“好一對撇清關(guān)系的父母。走,去他家?!?

林家舊宅早已敗落,門板裂縫,院中野草及膝。

幾名錦衣衛(wèi)翻箱倒柜,卻只找到些破布與腐壞的糧袋。灶口發(fā)霉,鍋底生銹,連張紙契都沒留下。

“這屋子像被人提前清理過。”副官皺眉。

“有人怕留下痕跡。”主官眼中冷意一閃。

“等等,大人!”一人急匆匆趕來,身后拽著個醉醺醺的村漢。

“這人說,他曾看見……”

話未落,村漢便咧嘴笑著擺手:“嗨喲,那日我喝得晚了,路過林家宅后,聽見吵得兇——林晟罵他弟弟,說什么‘你也想害我?’,然后就沒聲了。我怕事,躲墻根偷看,就見那小子扛著啥往后院走,像……像是尸首?!?

空氣頓時一滯。

主官眼神一凝,走上前一步:“你親眼看見了?”

“也、也不是很清楚,夜黑嘛……”村漢打著酒嗝,眼神卻帶著一絲真切。

村長聽聞此言,臉都變了,忙攔住他:“這人整日喝破酒,信口開河,大人別信他。他上回說天上掉過金子,結(jié)果是瓦片?!?

主官盯著村漢看了良久,緩緩一笑:“把他帶走,醒醒酒再問。”

傍晚時分,錦衣衛(wèi)來到后院水井邊。

井壁苔滑,井水泛著腐葉的味道,幾人用繩鉤下探,撈出幾塊石子、一截舊布,和一塊斑駁的銅質(zhì)物件。清洗后才看清,那是一枚殘破印章的碎片,邊角已毀,僅余一“政”字。

主官沉吟半晌,將碎片收起。

數(shù)日后,密信從南境快馬傳抵京中,直送御前。

御書房內(nèi),燭影婆娑,皇帝身披便袍,獨坐案前,翻閱密折。夜風(fēng)從窗外吹進(jìn),帶著一絲寒意,吹得燭火搖曳。

趙奇站在一旁,目光沉穩(wěn)。

皇帝看完密信,眉頭微皺,指尖輕輕敲著桌面,良久才吐出一句:

“這事……查下去?!?

趙奇躬身領(lǐng)命,不作聲。

案上密折壓著一物,露出一點銅紅殘痕。

那是林家村井底撈出的印章碎角,靜靜躺在宣紙上——像一根被折斷的舊骨,等待重拼,又仿佛一場大火里未燃盡的舊因,隨時可能燒出新果。

夜沉如墨,御書房靜得出奇,只有火苗輕輕晃著帷幔的影子,仿佛連風(fēng)都不敢進(jìn)來。

皇帝看完密折,沒有說話,只將信封倒扣在案上,手指慢慢摩挲著角落一抹暗紅的蠟封。

趙奇垂首站在一旁,一動不動,像一件漆了幾十年的老木器。

半晌,皇帝才開口,語氣溫溫的:

“南境這件事,起得挺快?!?

趙奇躬身:“密折里的人,手腳倒是利落?!?

皇帝輕輕“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你挑的人,總是能辦事。”皇帝緩緩起身,走到窗邊,盯著外頭濃黑的夜,“能在荒村里翻出這么點陳跡,也算是……手段不凡?!?

趙奇低聲道:“奴才規(guī)矩教得緊?!?

“規(guī)矩?”皇帝輕笑一聲,轉(zhuǎn)頭看他,“你這人,規(guī)矩得很。但有時候,規(guī)矩太緊,眼睛就容易錯開一寸,看不清腳底下。”

趙奇依舊伏身,沒有應(yīng)聲。

“朕這些年,不怎么管你的人?!被实鬯齐S口提起,“他們做得順手,辦得干凈,也少有叫朕煩的?!?

“但這回——”

他話鋒輕輕一頓,像把玉佩放回案幾,聲音仍舊溫和,“有些干凈得太快了?!?

趙奇終于抬頭,面色如常,聲音卻極低:“奴才……會提醒他們,別太省事?!?

皇帝微微點頭,轉(zhuǎn)身回坐,隨意拿起案旁的茶盞,但并不喝,只在手里慢慢轉(zhuǎn)。

“林家村……這名字,聽著倒不像個藏污的地方?!?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指腹抵著杯蓋,輕輕敲了三下:

“那個灶下小子,林郁,朕記得住?!?

趙奇低頭:“奴才也在看。”

“看著吧?!被实圯p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像是把什么東西收回心里,“別叫這名字哪天,是朕先從別人口里聽見。”

趙奇頓首,低聲應(yīng):“喳?!?

皇帝擺擺手,趙奇退下時,火光從他背后投出一道長影,落在地上,半步之外便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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