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灘的夜景如同流動的寶石，在巨大的弧形窗外鋪陳開來。會所內的光線柔和，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雪茄和陳年威士忌的混合香氣，但鐵三角所在的卡座，氛圍卻因楚河那句“一起搞點事情”而變得熱絡起來。

“說真的，河圖，你這次回來，感覺整個人沉穩了不少。”方致遠端著酒杯，仔細打量著楚河，“以前雖然也挺有主意，但沒現在這么……嗯，深藏不露？”

楚河笑了笑：“可能是在外面待久了，見的人和事多了點吧。”他沒有過多解釋，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方致遠和李修明。

在他的“靈視”中，方致遠周身的氣場活躍而外放，帶著明顯的商業拓展和人脈交際的色彩，整體呈現明亮的暖色調，但也夾雜著幾縷因頻繁應酬和壓力帶來的輕微晦暗，不過并無大礙。而李修明，氣場則內斂得多，集中在頭部和手部，呈現出冷靜的藍色和代表邏輯思維的銀白色光澤，純粹而專注，但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因過度用腦而產生的滯澀感。

這些都是正常的生命活動和精神狀態的體現，與昨晚感知到的那種“非物質侵擾”截然不同。楚河暗自放下心來，至少目前看來，他的兩位摯友并未被卷入什么異常事件中。

“對了，致遠，你剛才說東海這邊AI還在風頭，”楚河將話題拉回正軌，“有沒有什么具體的方向或者項目，讓你覺得比較有潛力的？”

方致遠果然來了精神，身體微微前傾：“要說潛力，那可太多了。不過我最近重點關注的是‘城市大腦’的升級迭代。你知道，東海市的城市管理AI系統已經是全球領先了，但現在幾大科技巨頭都在爭奪下一代系統的核心架構主導權。這背后不僅是萬億級的市場，更是未來城市運行模式的話語權！”

他調出智能桌面上的一個界面，展示出幾個正在競標或研發中的項目Logo。“你看這個，‘天樞’系統，主打的是超大規模分布式計算和邊緣智能協同，技術很硬核，是修明他們公司也有參與的一個項目。”

李修明點了點頭：“嗯，‘天樞’的底層架構確實很有突破性，但也正因為太復雜，集成度和穩定性是個挑戰。我們團隊負責的就是其中一個關鍵的安全校驗模塊。”

方致遠繼續道：“還有一個是‘羲和’計劃，這個更神秘一點，背景據說是官方主導，目標是構建一個能進行超前預測和風險干預的‘預言引擎’，聽起來有點玄乎，但投入巨大，很多頂級人才都被挖過去了。”

“羲和？”楚河聽到這個名字，心中微微一動。這個名字在中國古代神話中，是為太陽駕車的女神，也與時間的推演有關。用它來命名一個“預言引擎”，倒也貼切。不過，他更在意的是方致遠提到的另一個項目。

“那個‘靈境’平臺呢？”楚河指著其中一個看起來不那么起眼，Logo設計卻頗具藝術感的項目問道。

“哦，‘靈境’啊，”方致遠似乎對這個項目興趣不大，“這個比較特殊，不是純粹的城市管理系統，更側重于構建一個超高擬真度的虛擬現實交互平臺，想打通現實和虛擬的邊界，據說未來目標是應用于文化、娛樂、甚至心理治療領域。技術理念很超前，但商業模式不太清晰，目前還處于早期燒錢階段。發起方是一家叫‘幻海科技’的新銳公司，創始人挺年輕，有點理想主義色彩。”

楚河若有所思。靈境，幻海……這些名字似乎都隱隱帶著某種指向性。昨晚那輛車上的異常，會不會與這類試圖模糊現實與虛擬界限的技術有關？

“這個‘靈境’平臺，對外有公開的測試接口或者數據樣本嗎？”楚河問道。

李修明插話道：“有一些公開的開發者API和體驗場景。我之前因為工作需要，簡單接觸過他們的渲染引擎，確實很強悍，對算力的要求也極高。不過，他們的數據處理方式有點……不太常規，加密和混淆的層級非常多，很難深入分析。”

楚河點了點頭，收起想法，沒有再繼續追問。

聚會的氣氛很融洽，三人聊了很多，從國際形勢到個人生活，從過去的糗事到未來的憧憬。方致遠還興致勃勃地提議，等楚河安頓下來，帶他去體驗一下最新的全沉浸式體感游戲，或者去郊外的反重力賽道飚幾圈。李修明雖然話不多，但也分享了一些他在技術領域遇到的有趣挑戰。

直到深夜，三人才意猶未盡地散去。方致遠和李修明都有自己的座駕，楚河則依舊選擇了自動駕駛專車。

回到濱江壹號的住所，楚河沒有立刻休息。他坐在書房的電腦前，調出了“靈境”平臺的相關公開信息。

他沒有動用任何黑客技術，只是以一個普通開發者的身份，訪問了“靈境”提供的公開API，并下載了一個小型的體驗Demo。

這個Demo構建了一個高度逼真的虛擬園林場景，光影效果、物理碰撞、環境音效都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楚河戴上神經交互頭帶（一種非侵入式的腦波讀取設備，2043年已比較普及，主要用于娛樂和輕度交互），沉浸其中。

他在虛擬的亭臺樓閣間穿行，感受著數據構建的微風拂過臉頰。一切似乎都完美無瑕。

然而，當他嘗試將注意力集中，試圖用“靈視”去感知這個虛擬世界的數據流時——那種熟悉又詭異的感覺再次出現了！

這一次，比在車上時更加清晰。

在構成虛擬場景的龐大數據洪流中，再次出現了那種“雜質”——它們如同幽靈般無聲無息地潛伏著，沒有固定的形態，卻帶著一種冰冷、空洞、與純粹數據格格不入的“質感”。它們似乎在數據流經某些特定節點，或者進行某些復雜渲染運算時，更容易顯現。

而且，楚河隱隱感覺到，這些“雜質”并非靜止不動，它們似乎在……緩慢地“汲取”著什么？從龐大的數據流中，從支撐這個虛擬世界運行的算力中？

“果然不是偶然。”楚河摘下頭帶，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這種現象，絕對超出了當前已知的計算機科學范疇。它更像是一種……信息層面的寄生，或者說，污染。

這背后到底是什么？是某種未知的AI變異？還是真的有某種“靈”或者意識體，依附在了數字世界之中？那個“靈境”平臺，或者說“幻海科技”，他們知不知道自己創造的系統里，潛藏著這樣的“幽靈”？

楚河意識到，這不僅僅是好奇心的問題了。如果這種現象是普遍存在的，甚至是可以被利用、被控制的，那它所帶來的潛在風險，將是難以估量的。

他看了一眼通訊錄里李修明的名字，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自己做一些更深入的分析，未到不得已，暫時不想把兄弟們也拖進這片未知的渾水。

他重新戴上神經交互頭帶，這一次，他不再是漫無目的地體驗，而是開始有意識地調動“靈視”，追蹤那些“數據幽靈”的軌跡，試圖分析它們的模式和規律。

夜色深沉，落地窗外的城市燈火依舊璀璨。而在這座科技之都的心臟地帶，一個融合了東方玄學與現代科技的探索，悄然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