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洗出來了。
不僅給黎新葉一張,這姑娘還讓他在背后寫贈言。
蘇亦想了想,也不知道該寫啥。
然后這姑娘就指了指天上?
啥意思?
今晚的月色真美?
關鍵,現在是白天啊。
最后,這姑娘急了。
“笨,天上的云啊!”
蘇亦恍然,立馬拿起鋼筆。
刷刷刷!
留下一行行云流水的鋼筆字。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山水畫講究留白,因此,下一句,他沒寫。
黎新葉拿起照片,看著上面的字:
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離開之前,這姑娘笑道,“嗯,我收回剛才的話,你還不算笨!”
嗯,這一刻,蘇亦覺得天上的云,也可以溫柔的。
然后,這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王訓那個大嘴巴說出去了。
連師姐許婉韻都知道了。
師姐可比黎新葉直接多了。
一見到他,就直接說道,“臭小子,我的照片呢?”
蘇亦以為她過來找當日報告會的合照。
連忙從包里面找出來。
“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許婉韻接過照片,卻不滿意。
“還有呢?”
“還有啥?單人照嗎?那天沒拍哦。”
“裝傻,我可是聽說,某人可是把自己的照片送給中文系的姑娘了,還寫下情詩呢!”
這一刻,聞弦歌而知雅意,不需要許婉韻解釋,蘇亦就知道她要干啥了。
“婉韻姐,就是送給朋友的小禮物,哪有你說得這么夸張。”
“那我怎么就沒有禮物啊?”
“你也要?”
“廢話!”
這一刻,蘇亦心道好險。
幸好,之前校刊那邊也需要他的照片,因此他多洗出來幾張,現在這不是派上用場了嗎。
許婉韻一邊打量著他,又一邊翻看手中的照片。
“還挺上鏡的。沒有想到你穿著青年裝,會這么有貴氣!”
“啥?貴氣?”
“是的,有點像民國時期有錢人家的貴公子。要是擱幾年前,絕對是人民專政的對象。”
“婉韻姐,你不要嚇我,那你還不如夸我帥呢!”
“臭不要臉!”
頓時,許婉韻咯咯直笑,就在蘇亦以為事情要結束的時候,卻聽到對方說道:“贈言呢?”
好家伙,這是要定制嗎?
對于自家師姐,蘇亦自然不可能寫徐志摩的《偶然》啊。
也不要急。
師姐還有唐代李群玉的《書院小二松》啊!
不過,剛寫完“從此靜窗聞細韻,琴聲長伴讀書人。”
蘇亦就直勾勾地望向自家師姐。
許婉韻心領神會。
“好了,知道了,別催,改天表演給你看!”
話雖如此,離開之前,師姐還是用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
“臭小子,才多大啊,就不安分,不好好讀書,看宿先生不收拾你。”
然后看到蘇亦一臉無語的表情,她也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這一刻,蘇亦覺得琴聲,也沒有悠揚了。
但不管如何,這一劫難,總算平安度過了。
實際上,覺得蘇亦帥的人,不僅僅有許婉韻,還有歷史系的一幫學生。
等蘇亦的單人照在北大校刊刊登出來的時候,不少人都有此感慨。
擔任攝影師的王訓,也沾沾自喜,說他是特意挑的角度拍照的,主要就是打算把小師兄的書生意氣給彰顯出來。
沒有錯,北大校刊的采訪,開篇編者按就引用教員的詩句“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然后,根據蘇亦的建議,報道采用了記者提問蘇亦回答的采訪對話模式。
這種新穎的模式,頓時得到崔佳楠楊長明兩位校刊記者的認同。
然后,隨著校刊的刊登,蘇亦這位歷史系小師兄就真正的在北大校內揚名了。
別說校內,就連校外,也開始揚名。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北大的校刊發行量還挺大的,不僅僅北大校內訂閱,京城各大高校也訂閱,甚至,一些其他的機構也在訂閱,可以說這年代的北大校刊就是一種風向標。
……
中青報,編輯部。
自從去年10月7日該報復刊之后,編輯部上上下下,都干勁十足。
尤其是報紙相繼刊發對電影《望鄉》的討論、《天安門詩抄》等,引發強烈社會反響,每天,都能收到幾麻袋讀者來信。
短短的一個月內,就使得報紙銷量大漲。
不僅如此,今年1月份,報紙還報道了《第二次握手》的相關新聞,同樣,使得讀者反響熱烈,來信已經從幾麻袋變成十幾麻袋。
然而,這些都是文藝版面的成績。
對于科教版面來說,業績就差了不少。
這一天,梁曉萍照常到編輯部上班,她來得比較早,此刻編輯部還沒有人。
于是,就率先拿著熱水壺到水房打水,然后開始打掃辦公室,這段時間沙塵暴有些頻繁,只要隔夜,辦公室內的桌椅都會覆蓋上一層塵土,因此,每天都需要用抹布抹干凈,這些活,對于梁曉萍來說,已經輕車熟路了。
就算如此,等她干完活,臉頰還是冒出一些細密的汗珠。
她是報社復刊之后,剛剛從社會招的新人,因此,編輯部的雜活,都由她們這些新人干,但是梁曉萍根本不在意這些。
實際上,她對現在的工作很滿足,恢復高考之后,她連考了兩次都考不上,好在她有高中學歷,家里的親戚長輩又在報社上班,她才有機會進入中青報工作。不然,在大量知青返城的情況下,她想要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還真不容易。
入職報社,她就被分入科教部當了一名小編輯。
編輯部人少,像她這樣的年輕人就更少了。
因此,每天這些雜活,都是由著她來做。
然而,梁曉萍雖然滿足現在的工作,但是她內心也挺著急的。
因為其他部門的同事,都干得熱火朝天,就她啥成績都沒有,總不能天天待在報社端茶倒水吧。
于是,干完雜活。
她也開始認真工作。
對于他們科教部來說,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就是翻閱各種讀者來信,此外,還要翻閱各大高校的校報。
其中,北大校刊就是作為關鍵的一份校刊,因為此刻的北大就是高校的風向標,他們科教部經常轉載北大校刊的重要新聞,這也是全國各地的讀者比較關注的部分。
這一天,也不例外。
梁曉萍率先拿著北大校刊最新一期的報紙開始翻閱著。
然而,很快,她就被第一版面最底下的一篇文章吸引住了。
標題《天才是怎么樣煉成的》也比較醒目,一看,就是模仿《鋼鐵是怎么煉成的》取名的。
然而,鋼鐵可以煉成,天才也可以煉成嗎?
然后帶著疑問,她開始閱讀內容。
然后,又被其中刊登的照片給吸引住了。
一個穿著黑色青年裝的學生站在臺上,就算是黑白的照片,還是能夠看到對方俊朗的面容,從面容上辨認,就發現對方的年紀不大,稚嫩的面容,應該還沒有成年。
這一刻,梁曉萍心中暗想,“嗯,還沒成年,考上北大,也算是天才了。”
隨即她又咦了一聲。
因為很快,她就發現不對勁了。
對方竟然是一個研究生,而且還是一個16歲的研究生。
頓時,梁曉萍就瞪圓了眼睛。
“天啊,太不可思議了!”
她這一聲驚呼,也驚動了前來上班的老編輯汪忠勉,“小梁,怎么回事?”
“汪老師,你趕緊過來看看,這個新聞太不可思議了。”
梁曉萍也顧不得解釋,直接站起身,拿起報紙繞過工位,遞給旁邊的汪忠勉。
等汪忠勉接過報紙,她又補充道,“北大,竟然有一個16歲的研究生,太不可思議了!”
她這話一出來。
汪忠勉皺起眉頭,做出思考狀,“我怎么記得在哪里聽到這個新聞啊。”
然后,他就開始快速地翻閱報紙。
“北大考古專業,16歲研究生,蘇亦,這個名字,我怎么感覺有點熟悉啊,好像在哪里見過。”
頓時,有同事提醒道,“去年,《人民日報》刊登過這則消息,我們報刊1月份報道盛海市女知青曹南薇自學成才的事跡和盛海冶金研究所副研究員徐念貽的推薦文章,并發表短評《不拘一格選人才》,其中,短評就引用對方的事跡。老汪,這篇文章,還是你寫的呢,沒有想到才過一個月,你就忘記人家了。”
“對,對,原來是他啊,我說,怎么這么熟悉呢。還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天才少年啊,16歲憑借著自學就考上北大研究生,全國有且僅有這么一例啊。我當時就想著什么時候要去北大采訪對方。結果,聯系北大那邊,就說人家去考古工地實習了。就沒成,沒有想到他的事跡,就被北大方面報道出來了。唉,慢一步了啊!”
這一刻,老編輯汪忠勉滿是遺憾。
好似一個大新聞從他的手中溜走了。
然而,就在汪忠勉遺憾他不是第一個把蘇亦這個少年天才發掘出來的新聞記者之時。
梁曉萍卻突然問道,“那汪老師,關于這位蘇亦的新聞,還有跟蹤報道的價值嗎?”
“有啊,當然有,16歲的天才少年。雖然北大校刊方面報道了。但是采訪比較簡單,只是關于蘇亦的個人事跡。嗯,雖然還寫到他的發掘成果,但是筆墨卻不多,可以繼續深挖。”
這一刻,汪忠勉也咦了一聲,“不對,天啊,太不可思議了。”
這一刻,輪到他驚呼了。
他的驚呼,成功引起編輯部所有同事的注意力。
“老汪,怎么回事?”
“大新聞啊,16歲的研究生,已經很離譜了。結果剛讀研究生半年,就挖掘出來一個世界級的成果。報道,必須報道,明天就要見報,小梁走,咱們現在就去北大……”
這一刻,汪忠勉一秒鐘也等不了,拉著梁曉萍就要出門。
這樣的大新聞,一刻也不能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