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霧裹著霜粒,如同被無形魔法凝固的絮狀物,死死貼附在實驗室彩繪玻璃上。那些描繪著「初代元素使與自然簽訂契約」的壁畫,在霧氣浸潤下暈染成流動的色塊,仿佛遠古的神魔正透過時光裂隙凝視著室內(nèi)。十六歲的路易斯踮起腳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拂過懸浮在空中的能量檢測儀,符文矩陣在指尖掠過的瞬間泛起淡藍色微光——那是他昨日用風元素魔晶校準儀器時殘留的能量,此刻如幽藍螢火般順著紋路游走。檢測儀表面的青銅刻度盤突然發(fā)出細微嗡鳴,指針在「危險」區(qū)域邊緣來回震顫,卻被路易斯專注的神情所忽視。
工作臺后方傳來金屬碰撞的叮當聲。十四歲的克萊爾跪坐在地,蓬松的碎發(fā)垂落額前,沾著昨夜調(diào)試魔藥殘留的熒光粉。他掌心的暗紫色魔晶滲出細碎星芒,晶體內(nèi)部若隱若現(xiàn)的混沌紋路,與近期頻繁出現(xiàn)在兄弟倆夢境中的符號如出一轍。每當深夜入眠,克萊爾總會看見同樣的紋路在黑暗中蔓延,化作纏繞他腳踝的鎖鏈。此刻,他正用鑷子小心翼翼地調(diào)整魔晶角度,突然發(fā)現(xiàn)晶體深處閃過一道人影——那分明是穿著白大褂的父親,卻有著一雙燃燒著幽綠火焰的眼睛。
“路易斯,固定量子錨點!“加斯特的聲音穿透蒸汽齒輪的嗡鳴。戴著金絲眼鏡的學者從魔法聚光燈的陰影中走出,鏡片在強光下泛著冷冽的光。他手持散發(fā)幽藍電弧的晶體,周圍漂浮的咒文軌跡突然扭曲成詭異的螺旋,那些由魔力凝聚的符文竟開始滲出血色。當他提到“月神賜福“時,實驗室穹頂?shù)男浅酵队瓣嚪ê翢o征兆地偏移,二十八宿中的參宿四位置閃過一抹極淡的血色,如同天空被悄然劃開一道傷口。穹頂?shù)哪ХㄋУ鯚糸_始劇烈搖晃,折射出的光斑在地面拼湊出破碎的契約符文。
克萊爾下意識抬頭,恰好瞥見父親脖頸后有陰影掠過。那陰影形似某種扭曲的藤蔓,卻在眨眼間被實驗臺的藍光掩蓋。他揉了揉眼睛,懷疑是自己看錯,卻沒注意到加斯特將晶體放進防護容器時,指節(jié)因用力過度而泛白。學者轉(zhuǎn)身時,藏在袖口的左手正悄悄捏著一張邊緣焦黑的紙條,上面用人類文字寫著:「殘魂開始反向侵蝕,必須加快進度」。
東南角的迷你實驗臺是兄弟倆的秘密基地。路易斯培育的第三代發(fā)光藤蔓此刻正纏繞成「時之回廊」的微縮模型,每片葉子上鐫刻的自然系符文都在模擬真實的時間流速。三天前,克萊爾改良的符文刻印機意外觸發(fā)空間折疊效應(yīng),將一只蝴蝶傳送到了過去的實驗室。當蝴蝶憑空出現(xiàn)在昨日的培養(yǎng)皿中時,兄弟倆興奮得徹夜未眠。可這份異常數(shù)據(jù)被加斯特批注時,卻悄悄替換成了普通的氣象魔法公式。此刻,克萊爾正往機器里嵌入新的魔晶,全然沒注意到父親在遠處注視的目光中藏著一絲緊張。而路易斯在藤蔓叢中發(fā)現(xiàn)了一片異常枯萎的葉子,葉脈間竟浮現(xiàn)出與克萊爾魔晶相同的混沌紋路。
突然,防護結(jié)界泛起詭異的血紅色波紋。那波紋如同沸騰的鮮血,迅速蔓延至整個實驗室的穹頂。克萊爾正在調(diào)試新研發(fā)的「概念共鳴增幅器」,儀器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蜂鳴,將他記錄數(shù)據(jù)的羽毛筆震成齏粉。實驗室的溫度驟降至冰點,金屬器械表面結(jié)出詭異的紫黑色冰霜。加斯特幾乎瞬移到實驗臺前,動作快得讓路易斯都沒看清殘影。他將冒著黑煙的水晶球收進次元收納盒時,路易斯幫父親整理儀器,瞥見他袖口滑落的皮膚下,隱約有黑色線條如血管般蠕動,像是活過來的禁忌咒文。
“月相魔力亂流,正常現(xiàn)象。“加斯特笑著解釋,伸手揉了揉克萊爾的頭發(fā)。可那指尖殘留的硫磺味,分明是熵變元素特有的氣息。路易斯盯著父親轉(zhuǎn)身時微微佝僂的背影,突然發(fā)現(xiàn)他白大褂下擺沾著幾滴墨綠色液體——那顏色,與兄弟倆在禁書區(qū)看到的「靈魂腐蝕劑」一模一樣。更令人不安的是,實驗室通風口正滲出細小的灰霧,每一粒霧珠都在折射出人類扭曲的面孔。
王宮信使的獨角獸踏碎晨霧時,加斯特正在地下室門口短暫停頓。鍍金請柬上王后用生命魔法書寫的草莓香氣,與門縫滲出的腐殖質(zhì)氣息形成詭異對沖。他將請柬遞給兄弟倆時,鏡片后的目光在路易斯胸前的家族徽章上多停留了半秒——那枚刻著普通花紋的銀飾,此刻正微微發(fā)燙,表面的紋路間隱約透出幽藍光芒,卻無人知曉其中緣由。而在他身后的地下室里,藏著的不僅是實驗體,還有數(shù)十個懸浮在綠色液體中的人類殘魂,它們的手指正隔著容器玻璃,徒勞地抓向地面。
夜幕降臨時,克萊爾輾轉(zhuǎn)難眠。他悄悄潛入父親書房,月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切割出細長的光痕。實驗日志最新頁被替換成了空白羊皮紙,用自制顯形藥水噴灑后,浮現(xiàn)的不是魔法公式,而是密密麻麻的手寫筆記。泛黃的紙頁上記載著“靈魂共振異常數(shù)據(jù)“和“平行宇宙坐標校準“,還有大量關(guān)于人類殘魂的實驗記錄。最下方的潦草字跡寫著:“另一個我傳來警告,殘魂的侵蝕比預(yù)想更快......它們在篡改我的記憶......“在這些文字旁邊,還畫著一個詭異的循環(huán)符號,與兄弟倆魔晶中的紋路如出一轍。
與此同時,實驗室頂層的觀測塔中,路易斯通過改良的星象儀,看見參宿四方向的血斑正在緩慢擴散。那些血色如同活物般蠕動,逐漸匯聚成某個似曾相識的符號。他不知道,此刻父親正在地下室與平行宇宙的“自己“進行加密通信,閃爍的魔法信箋上,倒映著加斯特逐漸猩紅的瞳孔。當最后一個字符消散在空中,他望著鏡中脖頸后愈發(fā)清晰的暗影咒印,輕聲呢喃:“對不起,孩子們......為了拯救我們的宇宙,只能犧牲你們了......“而在實驗室的另一個角落,克萊爾改良的符文刻印機突然自行啟動,傳送陣中浮現(xiàn)出一只沾滿鮮血的人類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