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流涌動
- 虛妄之相不應執著
- 小星光的璀璨
- 5946字
- 2025-06-23 21:55:07
“姐……好冷……”靈犀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嘴唇泛著青紫色,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
月瑤將她冰冷的小手緊緊包裹在自己同樣冰涼的手心里,用力搓揉著,試圖摩擦出一點可憐的熱度。她的目光掃過空曠破敗的殿宇,落在神龕后堆積的雜物上,那里除了腐朽的木頭和破爛的布幡,再無他物?;钕氯?,這個最原始也最沉重的念頭,沉沉地壓在她的心頭。她必須立刻找到一個能換取食物和暫時棲身之所的方法。
“走?!痹卢幍穆曇舻统羺s異常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她扶著墻壁,強忍著刺骨的寒意和身體的僵硬,拉著靈犀站起來。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冰錐上,雙腿沉重得不似自己的。
她們互相攙扶著,踉踉蹌蹌地走出城隍廟,重新投入灰蒙蒙的、濕冷的江南清晨。街道上行人漸多,早點攤子的熱氣混著食物的香氣飄散開來,對饑寒交迫的姐妹而言,是難以抗拒的誘惑,也是更深的折磨。
月瑤的目光銳利地掃過街邊店鋪的門招。她需要一個地方,一個能立刻接納她們,換取最基本生存所需的地方。最終,她的視線定格在一家臨河的小酒肆門口。酒肆不大,門口掛著的“招雜役”木牌被雨水沖刷得有些發白,卻像黑暗中的一點微光。
“去試試。”月瑤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孤注一擲的意味。
酒肆的老板娘是個身材微胖、面色紅潤的中年婦人,姓王。她正叉著腰,大聲指揮著伙計搬動沉重的酒壇。看到門口兩個渾身濕透、臉色青白、衣衫單薄襤褸的少女,王娘子先是習慣性地皺起眉頭,眼中閃過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
“掌柜的,”月瑤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聲音雖帶著虛弱,卻努力維持著清晰和鎮定,“我們姐妹初來乍到,想尋個活計。什么都能做,洗碗、掃地、招呼客人……只要給口飯吃,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行?!?
靈犀也趕緊學著姐姐的樣子,用力點頭,大眼睛里充滿了懇求和極力表現的勤快:“對對!我手腳可麻利了!我還會……會唱歌!”情急之下,她甚至想展示一下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才藝”。
王娘子的目光在姐妹倆身上來回掃視。大的那個,雖然狼狽不堪,但眉宇間那份清冷和鎮定,不似普通流民;小的那個,眼神靈動,雖然凍得發抖,卻難掩一股子鮮活勁兒。最重要的是,她們的眼神里是純粹的求生欲,沒有油滑和狡詐。她開了這么多年店,見過太多三教九流,這點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嘖,”王娘子咂了下嘴,臉上的嫌棄淡了些,最終被一絲混雜著精明和同情的復雜神色取代,“兩個丫頭片子……看你們凍得這可憐樣兒。行吧,后院柴房邊上還有個堆雜物的小棚子,能擋點風,收拾收拾也能住。包一日兩頓糙米飯,工錢嘛……先管吃住,干得好再說!現在,去把門口那堆碗洗了!洗不干凈可沒飯吃!”
“多謝掌柜!我們一定好好干!”靈犀幾乎是雀躍地喊出來,凍僵的小臉上瞬間迸發出光彩。
月瑤也鄭重地再次欠身:“多謝王掌柜收留?!睉抑男?,終于稍稍落下一點。至少,暫時有了一個安身之所,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
日子在酒肆的喧囂、油膩的碗碟和永無止境的擦洗中緩慢流淌。月瑤和靈犀如同兩株被強行移栽到貧瘠土壤中的植物,在粗糙的凡塵里艱難地扎根、汲取養分。她們住在那個四面漏風、堆滿破舊桌椅和廢棄酒桶的雜物棚里,晚上只能擠在一張用稻草勉強鋪就的“床”上,用一件王娘子施舍的舊棉襖裹著取暖。粗糲的糙米飯、永遠洗不完的油膩碗筷、王娘子時不時的呵斥、其他伙計若有若無的排擠……這便是她們全部的生活。
然而,生活的磨礪并未壓垮她們。月瑤沉默而堅韌,她總能將最臟亂的角落收拾得井井有條,洗碗的動作又快又干凈,甚至能幫賬房先生整理一些簡單的流水單據。她的眼神沉靜如水,在嘈雜的酒肆里,像一塊溫潤卻堅硬的石頭。
靈犀則像一簇頑強的小火苗。她很快憑借天生的機靈勁兒和甜甜的笑容,贏得了不少食客的好感。她穿梭在桌椅間端茶倒水,動作麻利,嘴也甜,一聲聲“大爺”、“嬸子”叫得人心軟。雖然偶爾還是會毛手毛腳打翻個把杯子,但她認錯快,補救更勤快,王娘子訓斥幾句也就作罷。她總是嘰嘰喳喳地跟月瑤分享著酒肆里聽來的各種趣聞軼事,用她的方式驅散著生活的陰霾。
姐妹倆的感情,在共患難中如同窖藏的美酒,愈發醇厚。月瑤會在靈犀累得趴在油膩的桌子上睡著時,輕輕給她披上那件唯一的舊棉襖;靈犀會在月瑤被賬房刁難時,故意弄出點聲響引開對方的注意力,事后又得意地朝姐姐眨眨眼。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動作,無需言語,彼此便已心領神會。這份源于靈魂深處的默契,成了她們在冰冷現實中最溫暖的慰藉。
這天午后,酒肆難得的清閑。靈犀正一邊哼著不成調的曲子,一邊用力擦拭著油膩的桌面。月瑤則坐在角落里的小凳上,低頭縫補著一件破舊的工作服,針腳細密而均勻。陽光透過糊著油紙的窗戶,投下幾塊模糊的光斑。
“姐,”靈犀擦完桌子,湊到月瑤身邊,壓低聲音,帶著點神秘兮兮的興奮,“你聽說了嗎?城里最大的官兒,就是那個……那個什么司的大人,好像要辦個什么賞花宴!據說請了好多貴人呢!王娘子說,咱們酒肆也要送一批好酒過去!要是能跟著去送酒……”她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對外面世界的好奇和向往,“說不定能看看那些貴人老爺們住的房子有多氣派!”
月瑤手中的針線微微一頓。賞花宴?權貴?這些字眼像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一圈圈漣漪。一種難以言喻的、帶著涼意的預感悄然升起。她抬起頭,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深邃。
“別想那些了,”月瑤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做好我們的事?!?
靈犀有些失望地撅了撅嘴,但很快又被別的念頭吸引:“哦……對了姐,我剛才聽隔壁桌的客人說,那位大人好像姓‘夜’?這姓可真少見……”她只是隨口一提,并未留意姐姐瞬間僵硬的指尖。
夜!
這個字如同淬了冰的針,狠狠扎進月瑤的腦海!城隍廟雨夜中那雙溫潤卻深不見底的眼眸,繡坊里那份完美到令人心悸的“援手”,還有那絲縈繞不散的、靈魂深處的寒意……所有模糊的記憶碎片因為這個姓氏瞬間串聯、清晰!
“靈犀,”月瑤的聲音陡然沉了下去,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腕,“記住,無論發生什么,離那位‘夜大人’遠一點!越遠越好!”
靈犀被姐姐突如其來的緊張和冰冷的手嚇了一跳,茫然地看著月瑤眼中那抹濃重的戒備:“???為什么呀姐?你認識他?”
月瑤無法解釋那源于靈魂的直覺和破碎的記憶畫面,只能更用力地攥緊妹妹的手,指甲幾乎要嵌進她的皮膚里,重復著,語氣斬釘截鐵:“記住我的話!”
靈犀看著姐姐從未有過的凝重神色,心頭莫名地發慌,下意識地用力點頭:“我……我記住了,姐?!?
***
然而,命運的車輪,從不因螻蟻的警惕而改變方向。
數日后,王娘子滿面紅光地指揮著伙計將幾壇精心包裝的陳年花雕搬上驢車?!岸冀o我仔細點!這可是送去夜大人府上的!磕了碰了,賣了你們都賠不起!”她嗓門洪亮,帶著一股與有榮焉的興奮,“月瑤,靈犀!你們兩個手腳麻利,眼頭也活,跟著李頭兒一起去!幫著把酒送到府里庫房,聽管事吩咐!這可是露臉的好機會,都給我機靈著點!”
月瑤的心猛地一沉。最壞的預感,終究成了現實。她下意識地想開口拒絕,但看到王娘子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再看看身旁靈犀雖然有些忐忑、卻也帶著好奇和一絲興奮的小臉,拒絕的話堵在喉嚨里。她們只是最卑微的雜役,沒有任何說不的權利。
她只能沉默地垂下眼瞼,掩去眸中翻涌的驚濤駭浪,默默地跟上了運送酒壇的隊伍。靈犀偷瞄了一眼姐姐緊繃的側臉,想起姐姐那日的警告,心頭也蒙上了一層不安的陰影,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月瑤的衣角。
夜府。
朱漆大門高聳,銅獸門環在冬日的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石階兩旁蹲踞著威嚴的石獅,目光睥睨,無聲地彰顯著主人的權勢與地位。踏入府門,仿佛進入另一個世界。高墻深院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只剩下一種令人屏息的、深沉的寂靜。曲折的回廊仿佛沒有盡頭,雕梁畫棟間透著一股精雕細琢的奢華,卻也彌漫著一種無形的、沉甸甸的壓迫感。空氣里浮動著名貴熏香和冬日寒梅冷冽交織的奇異氣息,吸一口,都讓人心頭微窒。
引路的管事是個面容刻板、眼神銳利的老者,步伐穩健無聲,如同一個精確的幽靈。他帶著月瑤和靈犀穿過重重庭院,走向位于府邸深處的庫房。沿途遇到的仆役丫鬟,皆垂首斂目,步履匆匆,噤若寒蟬,整個府邸彌漫著一種等級森嚴、令人窒息的氛圍。
庫房位于一處僻靜的院落。管事打開沉重的銅鎖,一股混合著陳年木料、灰塵和濃郁酒香的沉悶氣味撲面而來。里面光線昏暗,堆滿了各種箱籠和壇罐。
“把酒搬到里面墻角,碼放整齊。”管事的聲音平板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指了指最里面一處陰暗的角落。
月瑤和靈犀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合力抬起一壇分量不輕的花雕。酒壇冰涼沉重,壓得她們手臂發酸。庫房內光線極差,腳下堆疊的雜物也顯得雜亂。就在她們即將走到指定位置時,靈犀腳下不知絆到了什么凸起之物,身體猛地一個趔趄!
“啊!”靈犀短促地驚呼一聲,身體失衡,手中的力道頓時不穩。沉重的酒壇眼看就要脫手砸落!這一壇酒的價值,足以讓她們姐妹在酒肆白干十年!
電光石火間,一只纖細卻異常穩定的手猛地從斜刺里伸來,精準地托住了酒壇下沉的底部!是月瑤!她幾乎是憑著一種近乎本能的預判和對妹妹動作的極致了解,在千鈞一發之際穩住了局面。酒壇只是微微晃動了一下,發出一聲沉悶的輕響,便被穩穩扶住,重新落回兩人手中。
冷汗瞬間浸濕了靈犀的里衣,她驚魂未定地看著姐姐,眼中充滿了后怕和感激。月瑤也微微喘了口氣,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剛才那一下爆發,幾乎耗盡了她僅存的力氣。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慶幸和無需言說的默契。
“哼!”一聲冰冷的嗤笑從門口傳來。
兩人悚然一驚,回頭望去。不知何時,庫房門口多了兩個穿著體面綾羅、梳著精致發髻的丫鬟。為首的一個鵝蛋臉,柳葉眉,容貌姣好,眼神卻帶著毫不掩飾的刻薄和輕蔑,正雙臂環胸,斜倚著門框,如同看戲一般打量著她們。
“果然是下等地方來的粗鄙丫頭,笨手笨腳,連個酒壇子都端不穩?!冰Z蛋臉丫鬟的聲音又尖又利,像淬了毒的針,“這要是砸了夜大人宴客的珍品,你們十條賤命都不夠賠的!”
她身旁另一個丫鬟立刻幫腔,語氣同樣尖酸:“就是!瞧她們那身窮酸氣,隔著老遠都能聞到!真不知道管家怎么想的,讓這種人來府里走動,沒得污了地方!”
刻薄的話語如同冰冷的污水,劈頭蓋臉地澆下。靈犀氣得小臉通紅,剛要反駁,卻被月瑤一把按住手腕。月瑤的目光平靜地迎向那兩個丫鬟,那眼神清冷得像結了冰的湖面,沒有憤怒,也沒有卑微,只有一種洞徹的、仿佛看穿一切的沉靜。
“多謝姐姐提點?!痹卢幍穆曇舨桓卟坏?,清晰地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我們會更小心。只是不知姐姐們在此,可是管事另有吩咐?”她直接將話題引向對方職責,避開了無謂的羞辱糾纏。
那鵝蛋臉丫鬟顯然沒料到月瑤會是這種反應,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準備好的更惡毒的話被噎了回去,臉色頓時有些難看。她狠狠瞪了月瑤一眼,似乎想發作,但目光掃過月瑤那過分沉靜的眼神時,心頭莫名地掠過一絲寒意。最終只是從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丟下一句“仔細著點!弄壞了東西,仔細你們的皮!”便扭著腰,帶著另一個丫鬟悻悻地離開了。
靈犀看著她們走遠,才長長舒了口氣,小聲道:“嚇死我了……姐,你太厲害了!”她滿眼崇拜地看著月瑤。
月瑤卻并未放松,反而眉頭微蹙。剛才那丫鬟眼中一閃而過的惡意,絕不僅僅是因為看不起她們。那更像是一種……被指使的、帶有明確目的的刁難。她環顧著這間光線昏暗、堆滿雜物的庫房,空氣中浮動的塵埃仿佛都帶著某種無形的窺伺。這座華麗的府邸,像一張精心編織的蛛網,而她們,似乎已經不知不覺地落在了網中央。
“快搬完,我們離開這里。”月瑤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
姐妹倆不敢再耽擱,迅速將剩余的酒壇搬到指定角落,碼放整齊。當她們走出那間沉悶壓抑的庫房,重新呼吸到外面微冷的空氣時,都有一種逃出生天般的虛脫感。
引路的老管事依舊沉默地等在院中,見她們出來,只是微微頷首,便轉身帶路離開。他的步伐依舊穩健,刻板的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剛才庫房里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然而,就在她們即將穿過一道月洞門時,一陣極其細微、如同蚊蚋振翅的嘶嘶聲,毫無征兆地從旁邊茂密的紫藤花架下鉆入月瑤的耳中!
那聲音極其微弱,若非月瑤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幾乎無法察覺。它并非自然之聲,更像是一種……低沉的、帶著粘稠惡意的低語?聲音的來源似乎就在花架深處。
月瑤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眼角余光迅速掃向那片陰影濃重的花架。光線昏暗,藤蔓纏繞,只能隱約看到里面似乎擺放著幾盆精心培育的蘭花。其中一盆墨蘭,開得異常妖異,深紫色的花瓣在陰影中仿佛凝固的血液,散發出一種近乎甜膩的濃香。而在那盆墨蘭的根部泥土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其迅速地蠕動了一下,隨即隱沒不見,只留下一點極其微弱的、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
那氣息……月瑤的心臟驟然緊縮!雖然極其微弱,但那種冰冷、粘稠、帶著腐朽與不祥的感覺,與她墜入凡塵時那片吞噬一切的混沌虛空深處逸散的某種氣息,隱隱相似!
“怎么了,姐?”靈犀察覺到她瞬間的僵硬,小聲問道。
月瑤猛地收回目光,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臉色微微發白,卻強自鎮定地搖搖頭:“沒什么,有只蟲子?!彼涌炷_步,緊緊跟上前面管事的背影,只想立刻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
就在她們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門后,紫藤花架深處那盆妖異的墨蘭旁,空氣如同水波般微微扭曲了一下。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無聲無息地顯現出來,正是夜淵。
他負手而立,月白色的錦袍在幽暗的光線下流淌著溫潤的光澤,俊雅的臉上依舊帶著那抹令人如沐春風的淺笑。然而,他的目光卻并未落在離去的姐妹身上,而是饒有興致地凝視著墨蘭花盆的根部。
一只通體漆黑、唯有背甲上蜿蜒著暗紫色詭異紋路的甲蟲,緩緩從濕潤的泥土中鉆了出來,觸角微微顫動,仿佛在向他傳遞著什么信息。
夜淵伸出蒼白修長的手指,那漆黑的甲蟲立刻順服地爬上他的指尖。他低頭,深潭般的眼眸注視著這小小的毒物,唇邊的笑意加深,卻再無半分暖意,只余下冰冷粘稠的興味和一絲掌控一切的、近乎殘忍的愉悅。
“好敏銳的直覺啊……”他低低地開口,聲音如同情人間的呢喃,“不過是放了幾只小小的‘蝕心蠱’在土里,試探一下你們的體質對‘濁氣’的反應……竟差點被發現了?”
他指尖微微用力,那漆黑的甲蟲瞬間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在空氣中,不留半點痕跡。
夜淵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透重重庭院,仿佛能看見那對相互扶持著、正快步離開夜府的纖細身影。他唇角的弧度愈發深刻,眼神卻幽暗得如同無星無月的深淵。
“有趣。真是越來越有趣了。”他輕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捻動,仿佛在回味著某種即將入口的美味,“仙骨蒙塵,神識封禁,卻還能保有如此敏銳的靈覺……不愧是承載天命劫數的‘鑰匙’?!彼男θ菰谟陌档墓饩€下顯得格外妖異,“月瑤,靈犀……這府里的‘花’,還沒賞完呢。游戲,才剛剛開始?!?
他優雅地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身影再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紫藤花架濃重的陰影里。只留下那盆開得妖異的墨蘭,在寂靜的角落,散發著愈發甜膩惑人的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