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刻板印象，那是個很好的孩子，”古德里安掏出來一張泛黃的相片，相片上是他和少女的合影，“前年去中國分部的時候，她請我吃了烤鴨，還送我了霸王生發(fā)劑?！?

“是誰在出發(fā)前把遺書都寫好了的。”富山雅史掏出手機屏幕。

照片里古德里安顫抖的簽名被放大成全屏，最后一個字母拖出鋼筆漏墨的蝌蚪狀痕跡。

“哈哈，”他豎起右手食指，“總之你無需擔心你姐姐的血統(tǒng)穩(wěn)定性，如果真的是血統(tǒng)極不穩(wěn)定的學生，是不可能通過卡塞爾的錄取，再說了加圖索家族也在為她作保?！?

“龐貝對她就像是私生女一樣。”富山雅史繼續(xù)補充。

“富山雅史！”

“我的錯，我的錯?！彼谧齑角白隽藗€拉拉鏈的動作。

路明非的手指頭在可樂罐上壓出凹痕，他的眼睛盯著腳下的地毯，視線卻是失去了焦點。

古德里安清了清嗓子，拍手喚回了少年的意識：“明非，接下來是入學培訓，我會告訴你一些基礎的龍族常識?！?

“在人類還未成為地球霸主之前，這顆星球被龍皇尼德霍格所統(tǒng)治，起初祂創(chuàng)造了一位名為白王的龍王，后來這位龍王反叛尼德霍格，但最終失敗了，祂的力量和權(quán)柄被尼德霍格所收回，”教授說，“后來祂又創(chuàng)造出了四大君王，這四大君王掀起叛亂，向尼德霍格發(fā)起了背叛?！?

“具體的情況，目前尚無文獻記載，但最后的結(jié)果是，人類擊殺了四大君王和黑皇帝，成為了這顆星球的統(tǒng)治者。”

“所以，龍族看我們就像是前朝余孽看新社會一樣？”少年發(fā)問。

“是的，在龍族的眼中，人類是造反的反賊，所以混血種世界力求殺死每一條龍類，只為了保護當今的人類社會，”古德里安說，“龍類的暴戾比以往你在書本上讀到的一切有關封建社會的記錄還要兇殘?！?

“用白王來舉例，文獻資料記載她預言自己君臨整個世界的戰(zhàn)勝之日，她所到之處以敵人的枯骨為地基立起城池，所有的城連成堅不可摧的巨墻，”老教授挑著能彰顯出龍類兇暴的語句，“而天空與風之王，資料里記載他將數(shù)萬人卷起天空凝成人雹，賤民凍僵的軀體在冰原上爆出猩紅之花?！?

“這聽起來像是什么神話里的反派?！鄙倌暾f，過于夸張的文獻記錄讓他沒有那種可怖的真實感。

“是的，路明非，他們就是反派，我們是捍衛(wèi)人類的一道防線?！惫诺吕锇采酚薪槭碌恼f。

列車輪軸碾過鋼軌接縫，古德里安教鞭在黑板上敲著每一個重點，投影幕布上的中文正隨著車體的速度抖動。

列車的行進速度戛然而止，老教授對少年做出了一個歡迎的手勢。

“歡迎來到卡塞爾。”

大理石拱門紋路上還能看到鳥屎，草坪深處傳來割草機的嗡鳴，緋紅鵝卵石在正午陽光下滲出葡萄酒般的暗紅。哥特式塔樓的尖頂刺穿云層，陰影在地面蜿蜒。

沒有彩帶與香檳塞的爆破聲，只有三只螞蟻正搬運著不知誰掉落的奧利奧碎屑。

路明非用學生證刷開了校門，學生證磁條劃過感應器時發(fā)出類似指甲刮黑板的聲音。

保安亭窗臺上的冰鎮(zhèn)可樂還在冒氣泡，監(jiān)視器屏幕定格在17:23分。

“好安靜啊，”他撞了下芬格爾胳膊，“學校每天都是這么安靜嗎？”

“不好！”

芬格爾耳后青筋突然暴起，像是被踩到尾巴的杜賓犬。警報聲驟然撕裂空氣，平靜的校園突然在這個瞬間活了過來。

富山雅史緊緊的跟著古德里安，芬格爾單手拎著行李箱像拎公文包。這個德國大漢拽著路明非撞進立柱后的陰影時，箱角在石壁上擦出火星。

這個逃亡者居然還有余裕咬開能量棒包裝：“今天是學校的自由一日，獅心會和學生會拿麻醉子彈玩真人CS，不準用爆炸類武器。”

為了能夠讓路明非理解，他特意把弗里嘉子彈的詞語替換成了麻醉彈。

“自由一日不是還有幾天嗎！為什么突然提前了？”古德里安的牛津皮鞋跟卡進地磚縫，拔出來時帶起青苔。

“是龐貝干的啦！他說要給新生一個巨大的驚喜，所以提前了！”富山雅史大喊，“他還說驚喜溫度42℃，適合新生孵化?！?

富山雅史突然像被拔掉電源的機器人定格，他倒下時手機屏幕上還播放著龐貝錄制的新生歡迎視頻。

哥特式拱窗突然炸開，穿燕尾服配戰(zhàn)術背心的劍士從彩繪玻璃雨中躍出，而有個裸著上身的家伙居然戴著威尼斯狂歡節(jié)面具。

中世紀的雙手劍與伯萊塔92F在五米內(nèi)對決，某個金發(fā)女生正用《龍族譜系學》精裝本拍暈偷襲者，下一秒便被弗麗嘉子彈擊中，倒下的軀體很快被洇開紅色污漬。

芬格爾后背突然綻開朵紅色霧花，他像被黃油刀切開的法棍般向前傾倒。最后的拋物線投擲中，路明非清楚看見他嘴角殘留的炸雞脆皮碎屑。

古德里安的銀發(fā)里插著半片楓葉，他們藏身的墻角外，現(xiàn)代英語的戰(zhàn)吼與美式俚語的臟話正進行二重奏。

古德里安掏槍的動作像在找鋼筆，老教授用袖口擦著槍口：“我們只要去了辦公室就安全了，自由一日里只允許學生們動用麻醉子彈和槍械，不允許使用爆炸物，只要把大門一鎖，他們就會自討沒趣的離開?！?

“我手里的這個也是弗麗嘉子彈，多少能幫上我們一點忙?！?

路明非的下巴快要把第二顆紐扣磕飛，這頻率讓他想起網(wǎng)吧里瘋狂點擊F5刷新副本的鼠標。

古德里安的頭剛從墻角處露出一個額頭，麻醉彈就在額頭上炸成紅色漣漪。他倒下的姿勢堪稱優(yōu)雅，像謝幕的老牌戲劇演員。

路明非把PPK撿到手里，他瞥見廣場上有個箱子貼上了輻射警告的標志，箱體側(cè)面還有個用粉筆畫出來的滑稽笑臉。

他在心中怒罵，不是說好的不準用爆炸武器嗎？那個標著核彈彈頭的箱子又是怎么回事？

不遠處的三樓教室里，黃銅彈殼墜落在《龍族戰(zhàn)爭史》精裝封面上。

蘇茜睫毛都沒顫動半下，她貼住AWP槍托的臉頰能感受到余溫，這管英國精密公司造狙擊槍的膛線此刻正吐出宣告出局的弗麗嘉子彈。

提前的自由一日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但那些沖進武器庫的家伙，取槍速度比食堂搶豬肘子還迅捷。

蘇茜的鹿皮靴跟碾過某件學生會袖扣，這是清理完第五個埋伏點的戰(zhàn)利品。

雖然不清楚狗仔之王為什么沒有提前得到消息，但是當她想起新聞部最新頭版《獅心會會長沐浴露口味調(diào)查》時，準星毫不猶豫鎖定那個正在吃能量棒的金發(fā)身影。

瞄準鏡十字線掃過古德里安教授亂翹的衣領，在教授身后還有個連槍械保險都開不明白的菜鳥。

狙擊鏡里閃過廣場的每個角落，唯獨沒有那個喜歡凌遲別人的瘋子。

諾諾之前啃著蘋果含糊的警告還在耳畔：“那是臺人形自走軍火庫，最喜歡的就是各種大爆炸?！?

此刻本該轟鳴的位置，只有幾只松鼠在搬運過期的巧克力能量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