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與淚的文學證言:抗戰文學“慰安婦”題材作品匯編
- 李存光編
- 1310字
- 2025-04-28 18:19:54
慰安所里
——湖州城
小蜂
一個嚴冬的早晨,北風刮得很利害,陽光淡淡地射到山大幸三郎的身邊。他站在一個小木屋前的崗位上,手里拿著上了刺刀的槍,眼睛不時的向四周瞭望,像什么似的又膽小又惦記著呢。——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整了整身子,徘徊了一二回,緩緩地又踱回崗位上,仰著頭呆呆地望著藍白的天空,嘴里不知說些什么;他的臉兒好像帶了愁容,滿腹的心事,自言自語地陣陣的寒風使山大幸三郎打起顫抖,把臉兒緊緊地縮在寬大的領子里。
山大幸三郎的腦海里,正幻想著——他想起了他的愛妻,美麗多情的吉丫。
他已整整的一年,不曾見過她了;一股貪欲再也不能抑止,隱藏在他的心頭,他的幻想好像她的愛妻已投入他的懷里了,他倆親熱地狂吻著……忽然有笨重的腳步聲踏踏地,向著山大幸三郎的崗位上走來,就將他甜蜜的幻想夢打斷,他就懊喪似地,托起了長槍,無精打采地走向“川畸部隊”司令部去。
“到慰安所去吧,幸三郎!”田村興奮地說著。
“不,田村。”
“你為什么老是這樣的想著,你有著愛妻吉丫,難道我就沒有愛人嗎?這又何必這般自悶呢,我們還是到慰安所里去消遣消遣吧。”
“……!”
“你這樣的狂想著,她又不會來安慰你呢,或許我們在慰安所里也能夠看見和吉丫同樣的人吧。”
田村握了三郎的手,往外就拖,他也就默默地走了。
“大××皇軍慰安所”里,已有幸三郎倆的影跡,他們都躺在富有彈性的沙發上,茶役們細心的賠著笑臉招待著。
“喂!把新來的姑娘叫出來讓我們快樂快樂。”
田村說著又和其他人談話了,只留下山大幸三郎無趣地看著四周,他們都何等快樂自在啊。而他只是沉悶……他沉思時,臉兒突地變了。兩只眼睛狠狠地凝視著距離他二十步的一只沙發上,有著和他愛妻吉丫一模一樣的女人,上部的衣服已給他同伴卸了,露出了雪白可愛的乳峰,正被玩著,吻著,然而幸三郎還不敢自認。他就離開沙發走近兩步,細細地用神察著,他更變了,瘋子似地沖向那邊去,直把他們倆嚇得直嚷。這還不是他的愛妻吉丫么?
“啊……幸……三……郎……”她已暈倒在地上。
“吉……丫吉……”幸三郎顫抖的哽咽了,抱住了他那心愛的吉丫叫著,淚滴在她的臉上,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似放下了吉丫,不顧一切地抱著頭向外亂竄。
慰安所里已鬧成一片,當田村想不出幸三郎干嗎瘋了的,要想去拉住他,已來不及啦。
田村想回來問個究竟,他剛一轉身,迎面就過來一個美而胖的女子似乎很面善的,田村,就好像在做夢著?——他的愛人秋子姑娘也在這兒。
他停住了腳步,視線集中在她的臉上。忽地那女人驚慌地叫了起來。
“田……村你……你……。”她的淚已掛滿了臉上,晶珠兒粒粒地下滴。

田村只是默視著,好像著魔似地回轉身子拔腳就跑。
田村奔回隊伍尋遍了整個的屋子,總不見幸三郎的影子,就奔向營部的后門,踏進了草屋,頓時冤氣涌上心頭,異常難受,抬頭見山大幸三郎已先其自縊了。頸兒套在綁腿帶里,掛在梁上高高地,田村再也不忍目睹,就解下綁腿帶來——就仿效幸三郎的把戲;他也明白了幸三郎遭遇到同樣的命運。
第二天,“川畸部隊”就不見了二個皇軍。
慰安所里,有著一片清晰的慘哭聲,隱隱地在她們的心頭浮起。但還是有不少的皇軍,正向著這慰安所里,找尋他們的愛人妻子……。
修于元月元旦黃昏
(載上海《巨輪》1939年第1卷第3期“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