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子學集刊(第六輯)
- 王中江主編
- 7879字
- 2025-04-28 19:18:42
為什么是養生術[1]
——“氣”的身體論
日本關西大學 [日]坂出祥伸著
中國人民大學哲學院 賈晰譯
摘要:相比于“治已病”之醫術,《黃帝內經素問》《神仙》《莊子》等所論之養生術則主張“治未病”,即通過增進平時之健康以達到長壽甚至永生。二者皆以“氣”之和諧為身心健康的標準,而控制情緒可使過與不足之氣達至和諧;但后者更強調意志對氣之控制。養生術分為養形與養神,可通過心齋、坐忘使氣變得虛無恬淡,從而達到“神”之最高境界。圣人正是完全領會養神之人,而能與天合一。“氣”被湯淺泰雄與澤田多喜男看作下意識與深層的本質性存在,但單純的氣并不能使人與天合一;而《管子》則以“虛其欲”使神宿于心。養生術自秦漢以來不斷發展、變化,《文子》與《答難養生論》是其代表。如今面對嚴重的環境破壞與自然的反擊,如何恢復身體與環境之氣的和諧,也是當今迫切的養生課題。
關鍵詞:養生術 氣論 養神 和諧
一 醫術與養生術的異同
在中國傳統醫學中,正如所謂“良醫者常治無病之病”[2],“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3],把在未生病之前調節身體,作為醫術之目的。換言之則是預防醫學。進而換言之,這正是“養生”。《黃帝內經素問》首卷《上古天真論》中,對養生之道如下強調,可以說這完全是理所當然的。
余聞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陰陽,呼吸精氣,獨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壽敝天地,無有終時。此其道(養生之道)生。[4]
當然,醫術與養生術未必屬于同一范疇。這不僅在現代如此,在古代也是如此。醫術基本上是對已經產生的身體性、精神性的疾病進行治療,養生術則是以維持增進平時的健康,或如若可能長壽乃至獲得永生為目的。因此,前引《素問》的議論,實則應當理解為在闡述醫術的應有理念吧。從古代《漢書·藝文志》所記載的書籍來看,在其方技略中,《醫經》《經方》這類有關醫術的書籍,與《房中》《神仙》等有關養生術的書籍也有所區別。那是因為盡管兩者彼此具有親近性,但在對待身體、生命的方式上卻有所不同(的緣故)吧。
然而,中國自古至今,醫術和養生術都基于共同的生命觀或身體觀。第一,應該提到的是“氣”的觀念,即把“氣”的和諧狀態理解為健康的身體(也包含精神)這一點。第二,此“氣”在身體中不斷流動、循環,作為其(流動)線路的“經絡”這一觀念——按湯淺泰雄所提倡的用語即“無意識性準身體”[5](unconscious quasi-body),是與之相連的經穴觀念。第三,肺、肝、心、腎、脾五臟之氣與其相連的是經絡,而五臟之氣的過與不足是作為產生情緒(喜怒憂思悲恐驚)的病因論。因此,在使用某種方法控制情緒,使之接近和諧狀態這一點上,醫術和養生術是相通的。
但是,養生術區別于醫術最重要的一點,是由意志控制“氣”,使之純化,或加速“氣”之流通,開通阻滯之處,由此,并非單純流動之“氣”,而是由人自己的意志而流動。這種觀點在黃帝內經醫學中是沒有的。在醫學上,最多只能通過扎針增減“氣”之狀態。在養生術中,則重視實踐之人的意志。“氣”不只是單純地流動,通過加入意志可以帶來某種變化,這是養生說的立場。行氣、胎息、導引、內觀存思等種種養生術,都是通過意志對“氣”加以某種操作的、與身體有關的技法。后文將再次闡述,這種身體性技法的視角,在迄今為止關于養生說的研究中似乎不太被考慮。
二 養形與養神
毋庸贅言,養生術姑且的目的,是長生不老和健康的維持增進。之所以寫(說是)“姑且的”,是因為如果只從生命的維持存續這一點考慮,或許可以說鳥獸的本能性行動也是在謀求生命的維持存續。如前所述,在養生術中,人調動其意志而使體內外之“氣”流通這一點具有意義。在此,可以說在養生術中人的身體與意志息息相關。
然而,具體論述養生的意義時,常常被分為養形與養神兩種,并且養神似乎被賦予了更高的價值。以下《莊子·外篇·達生》篇的論述便是如此。
達生之情者,不務生之所無以為,達命(命運)之情者,不務知(分別知)之所無奈何。養形,必先之以物(衣食等),物有余而形不養者有之矣。有生,必無離形,形不離而生亡者有之矣。生之來,不能卻。其去,不能止。悲夫!世之人以為養形足以存生,而養形果不足以存生,則世奚足為哉?[6]
上文論述了養生中養形方法的不完備性,認為有充實感的生命(活動)在別的方面。同樣在《莊子·外篇·刻意》篇中,也有列舉各種人類類型,分別進行批判的記載,其中論述了養形性的養生術之導引,如下所述:
吹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鳥申,為壽(長壽)而已矣。此導引之士,養形之人,彭祖壽考者之所好也。[7]
對于伴隨導引這種呼吸法的身體運動,此篇的作者是批判性的。但竊以為,不應該將這種“養形”與同一《刻意》篇中,“純粹而不雜,靜一而不變,淡(惔)而無為,動而以天行(天氣之運行變化),此養神之道也”[8]之言說進行對立性理解。“養形”與“養神”之間,不就是“氣”之身體性修行這一養生術之達成度的差別嗎?也就是說,關于養神,所言“恬淡寂漠,虛無無為”是最高的境界,達至其處的方法有心齋、坐忘等。(在此)稍試說明。
首先是《莊子·內篇·人間世》篇的名段。
若(汝)一汝志,而聽之以耳,無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心之)氣。耳止于聽,心止于符。氣也者虛而待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9]
我的理解是,上之所謂“心齋”,歸根到底是讓流于身體之氣變得虛無恬淡,這不是“養神之道”的一種嗎?外在于身體之氣進入體內(大概如行氣之物)時,只是使耳或心之作用變得敏銳是不行的。讓充滿于身體特別是心之氣來聽,這種內氣與外氣本是同步的。怎樣才能同步?即進入虛無的狀態。其言“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10],是使一寸四方空虛之處充滿之氣,由意志變為恬淡虛無的狀態。有言“汝游心于淡,合氣于漠,順物(外物、外氣)自然,而無容私焉”[11](《應帝王篇》)。所謂“自然”(自然而然、應有)之物,是指外氣之運動。另一方面,體內之氣是一切欲望和情緒的根源。《黃帝內經素問》中,論述了內氣聚于五臟的狀態,即“實”之狀態時所產生的情緒。
五精所并(匯集),精氣并于心則喜,并于肺則悲,并于肝則憂,并于脾則畏,并于腎則恐。是謂五并。[12]
另外,關于內氣處于“虛”或“實”之狀態時所產生的情緒,《靈樞經》進行了如下說明:
肝氣虛則恐,實則怒。心氣虛則悲,實則笑不休。[13]
在《素問》和《靈樞》中,五臟與五情的對應關系并不相合。但是,至少情緒來自五臟之氣的不和諧這一觀點,可以說是黃帝內經醫學之基本。由此,這種氣之不和諧(虛實)引發情緒的觀點,如果放入《莊子》的心齋中會怎樣呢?(當然,《莊子》之虛無與《黃帝內經》之虛所指意義不同是不言自明的)也就是說,通過虛化(減少)心中之氣,達到神(和諧狀態)。難道不能這樣理解嗎?這種神的狀態,即為“自然”,與天地之間氣的應有狀態(這當然是“自然”)是一致的。
夫恬淡寂漠,虛無無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作用)之質也。故圣人休焉,休則(心)平易矣,平易則恬淡矣,平易恬淡,則憂患(之氣)不能入,邪氣不能襲,故其(圣人之)德全而神不虧。[14]
所謂圣人,是前文所述通過心齋完全領會“養神”之人。此圣人能與天合一、與宇宙合一。究其原因,是因為己之氣與天之氣同步。這是神的狀態,是所謂“虛無恬淡,乃合天德”[15](《刻意》)篇之緣由。
竊以為,關于同一《莊子內篇·大宗師》篇的“坐忘”亦然,“離形(身體)去知,同于大通”[16]這樣的說明,就是通過使心中之內氣進入無虛實的狀態(神),達到能與外氣同步的境界。
以上,我以《莊子》為資料,闡述了其中出現的“養神”這一養生術,是通過如行氣的某種身體性修行,獲得體內之氣與外之氣同步這樣的己見。這尚且僅為試論。我在此所論關于心與神的解釋,并不適用于《莊子》的任何部分。
三 神之舍——《管子·內業篇》
最近,湯淺泰雄就氣之作用進行了如此論述:“通常的信息傳達是在意識——感覺的層面上進行的。與此相對,在下意識的層面進行信息傳達不也是可能的吧?氣的科學性研究結果,似乎顯示了這種可能性。”[17]湯淺氏似乎留心于榮格所言集體性無意識的作用。
關于《莊子》中所見“氣”之觀念,與湯淺氏論述了相同觀點的是澤田多喜男。澤田氏在說明了儒家所言之“氣”,也與心或知等維度不同,是更為身體性,更為無意識領域之存在后,繼續論述道:“在《莊子》中,(氣)也與儒家等一樣,被認為是與心或知不同維度的存在,但被認為是比心或知等意識性的領域更深層、更本質性的存在,這一點與儒家不同。[莊子]認為,意識性的領域是表層性的、非本質性的存在而必須被排除,必須復歸于無意識性的或下意識性的、深層的本質性領域。這種下意識性的、深層的本質性存在的完美活動,成為最合乎自然的存在。”[18]([ ]由引用者補充)
不過,湯淺、澤田兩氏稱之為無意識性或下意識性的層面是關于氣的(問題),在《莊子》中,氣必須達到神的狀態,只有這樣方能與天合一,或方能達到“潛行不窒,蹈火不熱,行乎萬物之上而不慄”[19]的境界吧。也就是說,單純的氣還不能引起同步,所以信息傳達也是不可能的。
由此思及的是,《管子·內業》中所論“心以藏心,心之中又有心焉”[20]這樣的想法。據金谷治所言[21],“心之中的心”與精、神相通。精在此暫且不談,(那么)神與心有何關系?
虛其欲,神將入舍(于心)。掃除不潔,神乃[不]留處。……潔其宮(心),開其門,去私毋言,神明若(隨)存。[22]
《莊子》心齋說中明確講到虛氣而使之和諧,但“氣”在此并未出現于文言中。然而,所謂“虛其欲”被認為是虛氣的另一種表現。因為情欲以及其后出現的“私”(私情)無非氣的一個側面。“言”也是由氣顯現于外而被(如此)命名。基于此種理解,便會知曉上文與心齋說一樣,如果調和入心之氣而使之成為清凈之物,那里便會有神入而宿吧,并伴隨著身體性修行。在《莊子》中,可以找到一些闡明由這種身體性修行獲得神的資料。例如,“一汝度,神將來舍”[23](《外篇·知北游》)也是如此。但我尚未能理解的是,為何神來于外而宿于心?為何不反之考慮,體內之氣通過修行而被凈化至于神呢?同樣之事,情緒之由來也可以這樣說。在《莊子》中,情緒如“喜怒哀樂,不入于胸次”[24](《田子方》),“憂患不能入”(《刻意》)這樣,被表現為由外進入身體,是認為體內之氣通過與寒冷酷暑等外氣之變化同步,而產生各種情緒吧。也就是說,在《莊子》中,或許并不認為由內氣本身產生情緒。
將來再重新考察這些問題。綜上所述,首先,為了在心中凈化外氣,使之達到無虛實的和諧狀態,需要進行某些身體性修行。只有那樣,才能獲得神。或許是通過和諧的無為恬淡之氣與外氣同步,外之神才會來到心中吧。于是完成與天之合一,而成為“真人”(神人、至人)。
四 養生說的發展與當今的意義
養生說在秦漢時代以后逐漸得以發展,不久于唐代后半期形成了內丹說。關于這一過程,在收錄于拙著《道教與養生思想》的“服丹與內觀、內丹的歷史”章(鵜鶘社1992年版),或收錄于《道教》第一卷“道教是什么”(平河出版社1983年版)的拙論“長生術”中有所論述,故在此從略。只是,以上以《莊子》為中心探討的、以養神為至上的養生說之方法,在秦漢時代以后一直維持著,即使有時會盛行服藥這種養生術,但不久便會經反省而重新認識養神說。
《文子》(《通玄真經》)被認為是老子的弟子文子所作,但這恐怕是唐代以前的偽作,其卷九中作為老子之言的如下論述,常被養生書引用。
老子曰:“治身,太上養神,其次養形。神清意平,百節皆寧,養生之本也。肥肌膚,充腹腸,供嗜欲,養生之末也。”[25]
其言“太上養神”,倡導神、意之和諧方為養生之極致。在此養神與身體本身相關聯,被稱為“百節”(骨節),所論及的并非心而為意,這讓人想到養神說在《莊子》之后有了某些改變。
眾所周知,竹林七賢之一的晉之嵇康有《養生論》。向秀對之加以論駁,嵇康進一步以《答難養生論》進行了反駁,嵇康的養生論也可以視為莊子養神說的延續。
以大和為至樂,則榮華不足顧也。以恬淡為至味,則酒色不足欽也。茍得意有地,俗之所樂,皆糞土耳,何足戀哉?[26]
嵇康對莊子養生說的繼承,觀其襲用恬淡之語便很清楚了,但需要注意他將此替換為“大和”(大調和)這一點。正如反復論述的那樣,無過不足、無虛實之氣的調和(和諧)狀態才是養生的理念。醫生希望通過針灸恢復這種狀態,養生家則想由行氣、導引等身體性修行以達成之。
不過,在我看來,保持調和(和諧)之氣的狀態,是當今最迫切的問題。迄今為止,我長期從事養生思想研究的動機,完全出于純學術的興趣。我注意到中國古代的思想,特別是道家、道教思想與養生說密切相關,并且闡明了其關系方式直接或間接地以導引、行氣等身體性修行為背景。
在這種動機和過程中研究這個問題期間,腦海中不斷隱現的是這件事,養生并非僅致力于長生或增進當前的健康,而應考慮更廣泛、更切實的問題吧?現今有見聞到“愈氣”這個詞。這是關于氣功的說法,但我認為,我們不能只滿足于治愈我們身體中的氣。毋寧說我想到了,因為身體中的氣包圍我們而遍在于天地間,換言之,由于我們的環境也由氣所構成,為此,如果不一同治愈身體之氣與環境之氣,難道不是真的連身體之氣都無法治愈嗎?所謂愈氣,就是恢復和諧。尋求恢復身體和諧與環境和諧這兩者,不正是當今的養生課題嗎?例如,被稱為青春期挫折癥候群的心之病,拒絕上學癥、青春期厭食癥等,這些成為社會性問題的“病”,正如屢屢被指出的那樣,并非僅關系到個人的身心,而必須在與家庭、學校、地域共同體等集團的關系中予以解決。個人之氣的和諧,不是只有通過圍繞個人的環境所具之氣恢復和諧,兩者才有可能同步嗎?并且重要的是,無論個人還是環境,都需要我們想要恢復和諧的強烈意志。
關于環境之氣,再加一個問題吧。我們身體中流動的氣以無虛實的調和(和諧)狀態為理想,至此已做闡述,但中國古代的人們認為,圍繞著我們的土地、住所、森林、水(海與河)等的存在,也由氣所構成。于是出現了各種以氣為根據的相術,那就是所謂的風水術、相宅術之類。然而,今天圍繞著我們的土地、森林、住所、海洋、河流、湖泊等,陷入了怎樣的狀況呢?正是眾所熟知的那樣,嚴重的環境破壞、景觀破壞正在持續進行中,有時到了足以致人死亡的地步。我們人類原本與這些環境有著能由氣互通的關系。這些環境,以土地為例而言,被稱為地脈(龍脈)之氣的網絡遍布各地,不切斷地脈的生活很長時間受到了重視。土地具有一種和諧的生態系統。如果切斷這個生態系統(地脈),則遭到“自然的反擊”是理所當然的吧。作為生活用水之水源地的湖泊與河流的污染,甚至我們正上方(頭頂上)的大氣不也失去了作為氣的本來面目嗎?
可以說,養生思想的當今課題沒有止境,切實恢復我們與我們的環境之和諧迫在眉睫。所謂“愈氣”,或許只有當目光轉向這個方向時,才能打動更多人的心。
[1] 本文選自[日]坂出祥伸《道教與養生思想》,東京:鵜鶘社1992年版,第7—22頁。
[2] 《淮南子·卷十六·說山訓》“良醫者常治無病之病,故無病”。
[3] 《黃帝內經素問·四氣調神大論篇第二》“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
[4] 《黃帝內經素問·上古天真論篇第一》“黃帝曰:余聞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陰陽,呼吸精氣,獨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壽敝天地,無有終時。此其道生”。
[5] [日]湯淺泰雄:《氣·修行·身體》,東京:平河出版社1986年版,第169頁。
[6] 《莊子·外篇·達生》“達生之情者,不務生之所無以為,達命之情者,不務知之所無奈何。養形,必先之以物,物有余而形不養者有之矣。有生,必無離形,形不離而生亡者有之矣。生之來,不能卻。其去,不能止。悲夫!世之人以為養形足以存生,而養形果不足以存生,則世奚足為哉”。
[7] 《莊子·外篇·刻意》“吹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鳥申,為壽而已矣。此導引之士,養形之人,彭祖壽考者之所好也”。
[8] 《莊子·外篇·刻意》“純粹而不雜,靜一而不變,淡而無為,動而以天行,此養神之道也”。
[9] 《莊子·內篇·人間世》“仲尼曰:若一汝志,而聽之以耳,無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耳止于聽(從俞樾而改),心止于符,氣也者虛而待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譯者注:此處中國通行本原文為:“仲尼曰:‘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于耳,心止于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清)郭慶藩撰,王孝魚點校:《莊子集釋》,中華書局2012年版,第147頁]
[10] 《黃帝內經素問·靈蘭秘典論第八》“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另外,《荀子·解蔽》中也有類似之句。“心者,形之君也。而神明之主也。出令而無所受令,自禁也。自使也。自行也。自止也。”(譯者注:此處中國通行本原文為:“心者,形之君也,而神明之主也,出令而無所受令。自禁也,自使也,自奪也,自取也,自行也,自止也。”)[(清)王先謙撰,沈嘯寰、王星賢點校:《荀子集解》,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397—398頁]
[11] 《莊子·內篇·應帝王》“無名人曰:汝游心于淡,合氣于漠,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而天下治矣”。
[12] 《黃帝內經素問·宣明五氣篇第二十三》“五精所并,精氣并于心則喜,并于肺則悲,并于肝則憂,并于脾則畏,并于腎則恐。是謂五并。虛而相并物也”。(譯者注:此處按《四部叢刊初編》本《重廣補注黃帝內經素問》:“五精所并,精氣并于心則喜,并于肺則悲,并于肝則憂,并于脾則畏,并于腎則恐。是謂五并,虛而相并者也。”)
[13] 《靈樞經·卷二·本神第八》“肝氣虛則恐,實則怒……心氣虛則悲,實則笑不休”。
[14] 《莊子·外篇·刻意》“夫恬淡寂漠,虛無無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質也。故圣人休焉,休則平易矣(據《天道》所引同文而改),平易則恬淡矣,平易恬淡,則憂患不能入,邪氣不能襲,故其德全而神不虧”。(譯者注:此處中國通行本原文為:“夫恬淡寂漠虛無無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質也。故曰,圣人休,休焉則平易矣,平易則恬淡矣。平易恬淡,則憂患不能入,邪氣不能襲,故其德全而神不虧。”)[(清)郭慶藩撰,王孝魚點校:《莊子集釋》,第538頁]
[15] 同前“虛無恬淡,乃合天德”。
[16] 《莊子·內篇·大宗師》“顏回曰:墮枝黜聰明,離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謂坐忘”。(譯者注:此處中國通行本原文為:“顏回曰:‘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謂坐忘。’”)[(清)郭慶藩撰,王孝魚點校:《莊子集釋》,第284頁]
[17] [日]湯淺泰雄:《氣是什么——人體發出的能量》,東京:日本放送出版協會、NHK出版社1991年版,第138—140頁。
[18] [日]澤田多喜男:《莊子之心》,東京:有斐閣1983年版,第123頁。
[19] 《莊子·外篇·刻意》“唯神是守,守而勿失,與神為一,一之精通,合于天倫”。《莊子·外篇·達生》“至人潛行不窒,蹈火不熱,行乎萬物之上而不慄”。
[20] 《管子·內業》“心以藏心,心之中又有心焉”。
[21] 參見金谷治《心之中的心——中國古代心理說的展開》,《追手門學院大學二十周年紀念論集——文學部篇》,1987年。
[22] 《管子·心術上》“虛其欲,神將入舍。掃除不潔,神乃[不]留處。……潔其宮,開其門,去私毋言,神明若存”。據郭沫若等《管子集校》補[不]字。
[23] 《莊子·外篇·知北游》“被衣曰……一汝度,神將來舍”。從成玄英疏“專一志度”。也就是說,心齋說始于人間世篇的“若一汝度”。此外,《淮南子·道應訓》亦有同文。
[24] 《莊子·外篇·田子方》“(老聃曰)喜怒哀樂,不入于胸次”。
[25] 《通玄真經》(四部叢刊本)卷九“老子曰:治身,太上養神,其次養形。神清意平,百節皆寧,養生之本也。肥肌膚,充腹腸,供嗜欲,養生之末也”。
[26] 《答難養生論》“以大和為至樂,則榮華不足顧也。以恬淡為至味,則酒色不足欽也。茍得意有地,俗之所樂,皆糞土耳,何足戀哉?”(戴明揚校注:《嵇康集校注》卷四,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