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歷史形成的東西方文明交流地理通道格局
根據“玉石之路”“彩陶之路”和“小麥之路”等人類早期形成的東西方文明交流通道,和由此建立的地理通道,經廣袤的歐亞大陸由北向南分別描述大致可分為四條:
第一條:草原通道。橫貫歐亞大陸北方草原地帶,由多條道路交織構成,呈條帶狀分布。沿線道路相對平坦,冬季氣候嚴寒,游牧民族居多,也稱“草原之路”“草原絲綢之路”。
第二條:綠洲通道。沿青藏高原北緣的諸多綠洲和中亞干旱區綠洲地帶,經河西走廊、新疆、穿越中亞,一直通向東歐。沿途以綠洲為節點,南北多條線路平行分布,有多處交叉,呈帶狀分布。德國地理學家李希霍芬描述的“在洛陽和撒馬爾罕之間存在一條絲綢之路”,正是這條通道的核心部分,也是東西方交流陸地距離最短、最主要的通道。
第三條:南方通道。繞過青藏高原東南邊緣,經四川、貴州、云南,南去東南半島。向西越怒江、翻高黎貢山一直延伸至印度。北可入西藏,西去可達西亞、北非、中亞、東歐更大范圍。這條通道包括我們熟知的蜀身毒道和茶馬古道等,也被稱為南方絲綢之路。沿途民族眾多,又是崇山峻嶺、江河阻隔,自然環境異常艱險,但無寒冬之慮。
第四條:海上通道。從中國東南沿海地區出發,經中南半島和南海諸國,穿過馬六甲海峽進入印度洋,到達西亞、東非。大航海時代經好望角進入大西洋,蘇伊士運河開通后,經紅海進入地中海。帆船時代沿途充分利用海洋季風、信風,大洋洋流,季節性航行。現代遠洋運輸可全年通航,是中國與亞歐非各國進行貿易往來和文化交流的海上大通道,即海上絲綢之路。延續至今仍有地緣政治關系復雜、沿途補給和海盜之患。

圖1-1 東西方文明交流地理通道示意
一 草原通道
(一)草原通道概要
草原通道主體以北方草原地理環境為交通基礎,由中原地區向北越過古陰山(今大青山)、燕山一線,向西北穿越蒙古高原、南俄草原、中西亞北部,直達地中海以北的歐亞地區。沿途道路平坦,少有自然屏障阻隔。以多條東西向和南北向的道路呈網絡狀交織而成,覆蓋了極其廣闊的地域,而且在歷史上屢有變遷,不同歷史時期形成不同的格局。
草原通道沿途均為游牧文化區,游牧生產空間廣闊,交流頻繁。各民族語言包括突厥語族、蒙古語族和通古斯語族,均源出原始阿爾泰語,屬阿爾泰語系。各民族生活方式相似,語言交流溝通較為便捷。東起太平洋西岸,橫跨歐亞草原,道路縱橫交錯,向西直達西亞、東歐,北接蒙古和西伯利亞,南達中原華夏農耕文明區。
遠古以來,游牧民族一直在東起大興安嶺、西至黑海,橫貫歐亞大陸的草原上活動,以共同的游牧生產生活方式貫通的草原通道,在共同的游牧文明區內早已形成。石器流傳、小麥傳播,絲綢、茶、瓷早已通過游牧民族的遷徙實現了東西方交流傳播。
(二)草原通道形成基礎
第一,自然生態環境的限制促進了草原通道的形成。在歐亞大陸上,北亞地區緯度高,太陽輻射少,氣候寒冷、連綿的寒帶森林和遼闊的凍土,制約著東西方向的交通運輸。中亞地區山脈眾多,擁有世界屋脊之稱的青藏高原、帕米爾高原;同時荒無人煙的戈壁沙灘,也成為難以跨越的天然屏障,阻礙著歐亞大陸先民們的往來。
只有歐亞大陸上位于北緯40°—50°的中緯度地區,是一條橫貫東西的草原地帶,地勢平坦,利于通行。擁有優越地理環境和生態環境的草原地帶,具備了西端連接中亞、東歐,東端可聯通中原地區的客觀條件,是一條天然存在的自然地理通道。
第二,從文化層面上看,草原通道貫通著亞洲和歐洲,是文化碰撞、交流、融合的地帶。絲綢之路兩端的羅馬帝國和西漢王朝,擁有兩種文化意識形態,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們分別代表的是歐洲的文化和亞洲的文化。兩者逐漸向外擴散,也就無法避免在這條通道上交流互鑒,從而使草原之路的形成成為歷史的必然。
第三,除了上述兩個方面外,馬匹也是草原文化傳播的重要媒介,乘騎馬匹的馴養及馬文化的擴散,也促成了草原通道的形成。亞洲游牧民族尤為擅長騎馬,縮短了大陸間的“距離”,提高了文化傳播的效率,加快了文明交流的步伐。游牧民族因善于利用馬,而使自己的戰斗力、機動力和文化的傳播力大大提升,也賦予了草原絲路巨大的內在活力[21]。
第四,以絲綢為代表的各類物資的經貿往來,也是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絲綢曾在這條古道上扮演著重要角色。中國是最早用桑蠶絲織綢的國家,根據考古數據顯示,中國的絲綢歷史可以追溯到距今5000—6000年的新石器時代。商周時期,中國的織造技術已發展到較高水平,當時市面上就出現了現在稱謂的綾、羅、綢、緞、錦等絲織品的成品。種桑養蠶、紡織絲綢,是中國古代農業社會的主要產業之一。
公元前10世紀周穆王就帶著絲綢國禮,出訪西域諸國,最遠到達今吉爾吉斯斯坦。公元前4世紀,希臘的史學資料中記載了關于絲綢之國“賽里斯”的絲綢,說明那時已有中國絲綢輸往歐洲。自西漢張騫“鑿空西域”至“絲綢之路”完全開通的東漢時期,意大利的羅馬和埃及的亞歷山大等地成為中國絲綢的物資集散地。同時在這條古道上還伴隨著來自農業區的糧食、茶葉、麻、手工制品和來自草原地區的牛、馬等畜產品,這種經濟關系上的相互依賴互補,是形成草原絲綢之路的基礎條件。
第五,草原通道長期穩定的大宗貿易需求,是中原農耕民族與草原游牧民族形成相依相生、互惠互利經濟關系的客觀基礎。
(三)草原通道的歷史作用
介于歐洲、東亞和西亞三個文明區之間的歐亞草原是草原絲綢之路的核心區域,也是游牧文明的搖籃。其特殊地理位置,古往今來一直成為連接中原文明、草原文明、中亞文明、西亞文明和歐洲文明的紐帶,決定了它在歷史上對于世界各種文明的傳播交流以及沿線廣大區域多民族的發展都產生了廣泛而深刻的影響。
游牧民族促進了草原絲綢之路的形成和繁榮。游牧民族利用這條通道四處征戰、不斷遷徙,在將自己的游牧文化傳播出去的同時,又成為多元文化的接受者,也培養了游牧民族開放包容的民族特征。游牧民族在草原通道上的遷徙流動,也促進了世界三大宗教的傳播。
草原通道不僅記載了匈奴西遷,突厥西遷,成吉思汗西征的歷史,也留下了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東來的文化印記。中國北方古代眾多游牧民族,包括狄、匈奴、鮮卑、突厥、回鶻、契丹、蒙古等民族,都曾在此地區繁衍生息,這些游牧民族不斷融合變遷、發展壯大,與中原民族自古以來就形成了相互依存的關系。
草原絲綢之路是各民族共同利益的合作交流之路,是打通中國向西開放的歷史通道,對于構建遼闊疆域和統一國家的形成,具有重大意義。草原絲綢之路極大地改變和影響著中原文明的發展進程,也推動著歐亞文明的交融發展。
(四)草原通道的現代意義
第一,草原通道是中蒙俄經濟走廊規劃實施的基礎。“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連接中國與亞太、歐洲,貫通整個草原通道,仍然是中國經濟融入世界,走向全球的通道,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草原通道市場、資源潛力巨大,是實現(習近平)“一帶一路”總體構想的重要組成部分。
第二,草原通道對整體中華民族團結和凝聚具有橋梁作用。中原民族與草原民族自古以來就在草原絲綢之路上形成了相互依存的經濟關系,同時,草原絲綢之路不僅僅是單純的“商路”,還是中華文明在形成發展過程中各民族文化交流、交匯的文化之路,對于中華文明的形成、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形成和中國的對外開放產生過廣泛深遠的影響。
二 綠洲通道
(一)綠洲通道概述
綠洲通道即普遍認同的傳統絲綢之路,主要是指從河西走廊進入新疆,從南北兩個方向繞過塔克拉瑪干沙漠進入中亞,并從中亞到達南亞、西亞、波斯灣、非洲和歐洲的道路。傳統意義上的絲綢之路就是指這條綠洲之路,有南道和北道之分,即以樓蘭為樞紐,從樓蘭到今天的且末、和田、喀什,沿塔克拉瑪干沙漠之南的道路為南道;從樓蘭到今天的焉耆、庫車、阿克蘇、喀什,沿塔克拉瑪干沙漠之北的道路為北道。
由于每個綠洲大小不同,補給、自給能力不一,綠洲之間也需要互通有無,也形成了跨綠洲交通貿易體系。在過境商旅的促進和帶動中,綠洲逐漸成為最早的國際交通樞紐,并在相當長的時期內維持著絲綢之路干線的地位。
相鄰綠洲之間戈壁沙漠橫亙,又杳無人煙,往來商旅必須自備給養,通過人力、畜力艱難跋涉方能穿越。沿途綠洲便成為長途旅行的中間站,為旅客提供食物補給和休養。東漢時期又開辟了沿敦煌、哈密、吐魯番,南越天山到達焉耆進入北道的新路線,使人們避開路途補給艱難的羅布泊地區,此后新路線日益發達起來。
綠洲通道(即陸地絲綢之路),雖然后經海上絲綢之路沖擊而逐漸蕭條,但始終維持著華夏文明與西方文明的宗教、文化交流,并時斷時續維持著中央政權與西域地區的行政管轄和貿易往來。直到1875年前后,李希霍芬命名絲綢之路的原因,仍然是“在洛陽到撒馬爾罕存在一條絲綢之路”。充分說明,清代絲綢之路依然延續著絲綢貿易往來。
(二)綠洲通道的歷史發展
考古資料顯示,商、周時期,中國絲綢的生產技術已十分發達。中國絲綢在西北各民族之間開始交易、販運,少量遠達中亞、印度。公元前60年,西漢在烏壘城(今輪臺縣)設西域都護府,中原文化影響與軍政管轄覆蓋西域。絲綢之路暢通無阻,絲綢桑麻不絕西運。同時,西域各國農牧業地域品種也輸入中國,如葡萄、西瓜,駿馬、牛羊。綠洲通道在西漢以后日益興盛。
魏晉時,東西商隊絡繹不絕,位于絲路咽喉重地的敦煌,也成為胡商的聚集地之一。5—6世紀時,南北朝政權分立,但都積極建立與西域國家的政治、軍事、貿易關系。南北政權分別控制的南北兩條絲綢之路,東西交往卻進一步繁榮。北魏建國后不久就派使者,沿漠南、涼州故道前往西域,以后中亞各國的貢使、商人常集于平城(北魏前期都城,今山西大同東北)。
南北朝至隋的近百年中,絲綢之路“青海道”一直由吐谷渾控制。吐谷渾發源于鮮卑,又融合羌、吐蕃,語言融合阿爾泰、羌、藏語言。吐谷渾汗國作為中國古代重要的絲路運輸中界民族曾開辟羌中道、河南道、吐蕃道。不僅延續了河湟谷地通道,還拓展了經川西進入長江的通道,又打通了南下西藏的通道。同時,開辟通西域路線,經龜茲,綿延入滑國、波斯的線路。獲取波斯馬繁育出“青海驄”,為東西商旅提供中轉、向導、翻譯。因而吐谷渾一度在中西交通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絲綢之路在此期間又稱吐谷渾道,都蘭古墓出土的東羅馬金幣、波斯銀幣和大量的絲綢物品足以證明,吐谷渾民族與絲綢之路廣泛與深遠的聯系。
隋煬帝楊廣為推動絲綢之路繁榮,經營西域商貿,保證邊疆長治久安,御駕親臨張掖,登山丹焉支山,參禪天地,詔見西域27國使臣,舉行“萬國博覽會”。這是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中原王朝皇帝西巡河西走廊。足見絲綢之路和西域地區關系,在中國地緣政治格局中的重要地位。
在唐朝前期,西部版圖超過漢代,在新疆的伊州(哈密)、西州(吐魯番)、庭州(昌吉)設立與內地完全一樣建制的三州。又于公元648年在疏勒(喀什)、于闐(和田)、龜茲(庫車)、碎葉(焉耆)設立安西四鎮,駐兵防守,統一歸安西都護府管轄。以后武則天于702年設置北庭都護府,統轄天山以北巴爾喀什湖以西的遼闊疆域,從軍事上給予綠洲保護。綠洲絲綢之路進一步暢通無阻,在唐代前期形成了它的黃金時期。
但好景不長,絲綢之路從唐代中期就開始走向下坡路。安史之亂的爆發,駐守邊疆勢力大減,吐蕃趁機北上占領河西和隴右地區,回鶻南下控制了阿爾泰山一帶,同時西邊的大食亦加強了中亞河中地區的攻勢,唐朝政府失去了對西域的控制,加上經濟重心南移,海上絲綢之路興起,綠洲通道就此漸漸走向衰落。
到北宋政權疆域退縮隴山以東,絲綢之路主要路段為西夏控制,貿易往來蕭條。南宋政權偏安長江以南,對整個西北更是鞭長莫及,絲綢之路落入低谷。元朝時期加強軍政統治,廣修驛道。綠洲通道成為帝國內部交通路線,路上往來主要是征戰軍旅、官員、驛卒、少量僧侶。不再是經商取利的商人和商品,也無法維持繁榮。明朝建立后,雖然出嘉峪關經哈密去中亞的道路未斷,但明卻步步撤出關西衛所,退守關內等實際措施,使陸上絲路作為中西交通路線已遠不如海路重要,古老的絲路愈加蕭條,退出了經濟文化發展舞臺。
(三)綠洲通道的歷史意義
第一,建立了更加便捷東西方交流的橋梁。綠洲通道更加快捷,沿途民族眾多,多元文化共存,從器物文明交流肇始,到絲綢貿易,文化交流,民族融合,綠洲通道為東西方交流提供了可能性。在文明交流中開闊了眼界和胸懷,促進了本地區文明進步和發展。
第二,促進了商貿發展與財富積累。綠洲通道首先是商品貿易走廊,互通有無的稀缺商品交易,經常利潤巨大。農牧生產品種傳播,提供了更具優勢的生產資料,提高了彼此的生活質量。絲綢、珠寶、金銀交易,為交易雙方彼此積累了大量財富。
第三,促進了沿途地區生產力水平發展。綠洲通道存續時間久遠,覆蓋空間寬廣,伴隨著人類文明發展,把沿途地區的不同文明聯系在一起同步發展,推動了不同地區生產技術發展和生產力水平發展。把古代歐亞大陸文明——中國、印度、巴比倫、波斯、阿拉伯及希臘、羅馬文明無一遺漏聯結在一起,推動了人類社會發展。
(四)綠洲通道的現代意義
第一,絲綢之路經濟帶核心路線的基礎。中國經濟日益強盛,必須構建一條合作共享、自主發展的對外貿易通道。綠洲通道是現代東西方貿易陸地主軸。
第二,文化融合通道。隨著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中國文化再次挺起胸膛,以寬廣的胸懷迎接世界。綠洲通道為中國文化融入世界提供了途徑。
第三,有利于中國對中亞油氣資源的綜合利用和歐洲國際市場綜合開發。
三 南亞通道
(一)南亞通道概述
據《史記》記載,公元前122年張騫出使西域時,曾在大夏國(今阿富汗)看到市面上有蜀布、邛竹杖等商品,經詢問得知這些巴蜀商貿物品就是“從東南身毒國(今印度),可數千里,得蜀賈入市”。便推斷蜀郡(四川)有道路可以通身毒[22]。同時,在距今3000—5000年的四川三星堆遺址和金沙遺址中,發掘出的大量象牙、金器和玉器等明顯是來自古代南亞和東南亞的商品,與古代南方絲綢之路有著密切的關系。這足以說明,早在北方絲綢之路形成之前,一條連接中國和今天的緬甸、孟加拉國、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和伊朗等國的商業通路,即南方絲綢之路便已形成并惠及沿線相關國家。
南亞通道形成于兩千多年前的漢代,比北方絲綢之路早了200多年。是一條深藏于高山密林間的對外聯系通道,也是兩個文明古國(中國、印度)最早的聯絡紐帶,對中外社會、經濟、文化的交流作出了重大貢獻。
“南方絲綢之路”在中國境內由三大干線組成,主線全長6000多公里。
第一條是西漢時稱為“蜀身毒道”。起于四川省成都市,經云南至緬甸、印度并進一步通往中亞、西亞和歐洲地中海地區,為“南方絲綢之路”的西線。
第二條是從四川經云南到越南和中南半島的交通線,歷史文獻記載為“步頭道”和“進桑道”,是“南方絲綢之路”的中線。
第三條是從四川經貴州、廣西、廣東至南海的“牂牁道”,或稱為“夜郎道”,是“南方絲綢之路”的東線。
(二)南亞通道的歷史發展
據《史記》載:“秦時常通五尺道”,表明在先秦時期,西南先民們就已打通了一條從四川成都至云南滇東一帶的“五尺道”,路線為:從成都南下,經眉山、僰道(宜賓)、南廣(鹽津)、朱提(昭通)、夜郎西北(威寧一帶)、味縣(曲靖),至滇池(昆明),繼續向西至葉榆(大理)。
至元光六年(前129年),漢武帝派司馬相如積極開鑿由蜀郡(成都)經邛笮(西昌)至云南大姚井、駹等西夷地區的“西夷道”,因此道通過了四川省越西縣境內的“靈關”,故又名“靈關道”,具體路線為:從成都出發西南行,經臨邛(邛崍)、雅安、嚴道(滎經)、旄牛(漢源)、邛都(西昌)、會無(會理),渡過金沙江到青蛉(大姚),抵達葉榆(大理)。在打通了身毒道之后,連接滇、川的蜀身毒道即可暢通無阻。上述兩條“道”在大理匯合后西行,經博南(永平)、永昌(保山),由越賧(騰沖)出境入驃國(緬甸),為“永昌道”。其在中國境內近6000里,既是中國較早開通的對外陸路交通線,也是中國西南邊陲與南亞諸國交通線中最近的一條。
(三)南亞通道的歷史意義
第一,溝通東南亞、南亞的國際大通道。南亞通道開辟中國了解南亞諸國文化,開展商貿活動的途徑。
第二,統一西南民族地區的戰略通道。對中央政權統一西南地區、鞏固西南邊陲、促進民族文化交流和民族融合具有重要的歷史作用。
第三,促進西南地區少數民族社會進步與文明發展。早期歷史時期,中原地區長期保持著文化發展與社會文明的領先地位,在經濟往來和文化交流中,帶動了西南邊疆地區的發展。對經濟文化交流都產生了深遠影響。
(四)南亞通道的現代意義
第一,構建陸海貿易新通道經濟走廊。推動中西部地區陸海貿易對外聯運通道建設,溝通“一帶一路”均衡發展構想,使中國廣大中西部地區成為陸海貿易戰略通道和經濟腹地。
第二,連接“一帶一路”。有利于西部地區更好地發揮區位、資源優勢,統籌利用國際國內兩個市場、優化配置市場資源,推動經濟社會加速發展,力爭與全國“一帶一路”建設同步發展,并實現我國東西部經濟的平衡發展。
四 海上通道
(一)海上通道概述
早期海上通道是指中國沿海地區聯通東瀛以及琉球、臺灣,南下中南半島的近海通道。宋元以后航海技術發展,海上通道延伸擴展成為海上絲綢之路(1913年,法國東方學家,沙畹),也稱“鄭和之路”,是古代中國與東南亞、西亞、北非,乃至歐洲之間文化貿易往來的遠洋運輸通道。
海上絲綢之路自中國東南沿海起始,經過中南半島和南海諸國,穿過印度洋,進入紅海,抵達東非和歐洲,成為中國與外國貿易往來和文化交流的海上大通道,并加強了中國與沿線各國的經濟貿易往來與文化交流。
永樂三年(1405年),鄭和奉永樂皇帝朱棣旨意,七次下西洋,開展了一系列遠洋航海、探險活動。在七次航行中,鄭和率艦隊自南京出發,在江蘇太倉劉家港集結,至福建長樂太平港駐泊,伺風開洋。遠洋航行自西太平洋至印度洋,訪問30多個國家和地區,其中包括爪哇、蘇門答臘、蘇祿(菲律賓)、彭亨(馬來西亞)、真臘(柬埔寨)、古里(印度)、暹羅(泰國)、榜葛剌(孟加拉)、阿丹(亞丁)、天方(麥加)、左法爾(阿拉伯半島)、忽魯謨斯(伊朗霍爾姆斯)、木骨都束(摩加迪沙)等地,最遠到達東非、紅海。
鄭和下西洋是中國古代規模最大、船只和海員最多、時間最久的海上航行,海上絲綢之路達到巔峰時代。也是15世紀末歐洲地理大發現前,世界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系列海上探險。
(二)海上通道歷史發展
海上通道在不同時期發揮著特定的歷史價值,主要貿易產品變化多樣,出現多種命名。也被賦予文化交流的意義,甚至還有戰爭罪惡的概念。分門別類列出,有五大類:
(1)海上出口貿易類
絲綢之路、陶瓷之路、茶葉之路。
(2)海上進口貿易類
香料之路、珠寶之路、鐘表之路、白銀之路。
(3)海上文化交流類
鄭和之路、朝貢之路、朝覲之路、麥加之路、西洋之路、工業之路、華僑之路。
(4)海上侵華戰爭類
鴉片之路、侵華之路、掠奪之路。
(5)現代海上通道類
貿易通道、市場通道、資源通道、能源通道。
海上通道按照航線方向分為南海航線和東海航線兩條線路。
南海航線,又稱南海絲綢之路,或南海絲路,起點主要有廣州和泉州。先秦時期,嶺南先民在南海乃至南太平洋沿岸及其島嶼開辟了以陶瓷為紐帶的交易圈。唐代的“廣州通海夷道”,是中國南海絲綢之路的最早名稱,亦是在當時航海技術水平下,行駛距離最長的遠洋航線。鄭和下西洋標志著海上絲路發展到了極盛時期。南海絲綢之路從中國經南海諸國和中南半島,穿過印度洋,進入紅海抵達東非,成為中國開展國際貿易和文化交流的海上大通道,并推動了沿線各國的共同發展,中國文明也得到認同和傳播。
東海航線,也叫“東方海上絲路”。春秋戰國時期,齊國在膠東半島開辟了“循海岸水行”,直通遼東半島、朝鮮半島、日本列島,琉球群島以及澎湖、臺灣。
唐代,江浙沿海地區和山東半島,對日本群島和朝鮮半島的海上貿易崛起。宋代,又新增寧波作為太平洋西海岸地區的主要港口。隨后,遙遙領先于世界的造船技術、豐富的航海經驗以及指南針的普及,商船遠航能力大幅度提升,民間海上貿易也迅速發展。宋元時期,中國和世界上60多個國家直接通過海上通道進行商業活動,通過宋朝詩人李邴在《詠宋代泉州海外交通貿易》中的詩句:“蒼官影里三洲路,漲海聲中萬國商”,我們可以領略當時商業繁榮之景。同時,經由《伊本·白圖泰游記》和《馬可·波羅游記》對當時盛況的描述,也激起西方世界對東方文明的向往,引發了大航海浪潮。
至明初,海上絲綢之路發展到巔峰,中國產品受到大半個地球人的追捧,最著名的當屬中國瓷器和茶葉。據記載,1517年以后,葡萄牙人大規模將中國瓷器銷運至歐洲后,瓷器被視為珍貴物品充當外交禮品,也被視為是身份的象征,瓷器地位和黃金等價。中國瓷器也促進了世界各國制陶工業迅速發展,從最初的阿拉伯商人仿制中國瓷器,再到波斯人將中國制瓷器技術結合起來創造的波斯陶器,之后東南亞、南亞、西亞、中亞甚至歐洲等地都學會了中國的制瓷技術,甚至將中國制瓷工藝與本國文化藝術相結合,創造了具有異國風情的新產品。
海上絲綢之路的開辟,也將中國的茶文化傳播到世界各地,對許多國家的生活方式和思維理念產生了不可忽視的重要影響。9世紀中國茶文化傳播到日本,從“永忠獻茶”到“弘仁茶風”,日本貴族開始模仿中國的茶文化。12世紀以后,日本僧侶將中國茶種帶到日本種植,經過長期的本土化之后,逐漸形成了別具一格的日本茶道。17世紀初,茶葉隨著瓷器由荷蘭商人經海上通道輸入歐洲,在歐洲王公貴族間開始推行飲茶之風[23]。18—19世紀,茶葉成為英國普通群眾也能購買的消費品,促進了“英式下午茶”文化的形成。
(三)海上通道的歷史意義
第一,海上通道構建了海外貿易。通過海上絲綢之路,中國輸出的商品主要有絲綢、瓷器、茶葉和銅鐵器(四大宗)。進口貨物主要是香料、珠寶、異國方物。海上絲綢之路加強了中國和東南亞、南亞各國的經濟關系,從水路溝通了東西外交圈之間的聯系。
第二,傳播中國優秀文化和價值觀。明時期,中國文化發展水平,在全世界具有無可匹敵的先進性,中國軍事力量和經濟規模,更讓沿線國家和地區無法抗拒和敬畏。通過鄭和航海,維護正體,匡扶正義,扶助弱小,剿滅海盜,向全世界傳播先進文明和價值觀。
(四)海上通道的現代意義
1.崛起的中國融入世界的通道
中國人口規模與經濟規模發展,使中國必須在世界范圍開發市場,利用資源,海上通道為中國提供了遍及全球的發展空間。中國文化與發展觀念,在舊秩序平衡中,必須經過深刻的交流、理解,才能實現新的平衡,海上通道為中國提供了廣泛交流的溝通條件。
2.構建和平發展的地緣政治格局
和平發展是中國的主旋律,構建和平發展的地緣政治格局。在互惠互利的發展環境中,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是中國新時代致力維護世界和平、促進地區發展的戰略選擇。
3.促進外貿經濟發展
海上通道對“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可持續發展,具有不可替代的支撐作用。中國必須與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和地區,在航運、能源、貿易、科技、生態、人文交流等領域全面合作,才能維護中國對外貿易的運行和發展。
4.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促進沿線國家共同繁榮
海上絲綢之路自秦漢興起以來,就是連通東西方的重要交通走廊、推動商業貿易繁榮發展的黃金路線。中國將以博大的胸襟和慷慨的氣概,與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相關國家開拓新的合作領域、深化互利共贏的發展合作,增進共識、擱置爭議推動構建和平穩定、繁榮發展的人類命運共同體。
[1] 李松杰:《讓中國器物話語體系走向世界》,《中國社會科學報》2017年第6期。
[2] 李萌:《器物文明視角下國寶的影像敘事與文化認同建構——以紀錄片〈如果國寶會說話〉第一季為例》,《新聞愛好者》2019年第1期。
[3] 楊伯達:《中國古代玉器面面觀》,《故宮博物院院刊》1989年第1期。
[4] 楊伯達:《中國玉器全集》,河北美術出版社 1992年版。
[5] 陳志達:《關于新疆和田玉東輸內地的年代問題》,《考古》2009年第3期。
[6] 葉舒憲:《玉石之路與華夏文明資源依賴:石峁玉器新發現的歷史重建意義》,《上海交通大學學報》2013年第6期。
[7] 楊伯達:《“玉石之路”的布局及其網絡》,《南都學壇》2004年第3期。
[8] 干福熹:《玻璃和玉石之路——兼論先秦硅酸鹽質文物的中外文化和技術交流》,《廣西民族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09年第4期。
[9] 楊伯達:《中國古代玉器面面觀》,《故宮博物院院刊》1989年第1期。
[10] 張得祖:《古玉石之路與絲綢之路青海道》,《青海師范大學學報》2008年第5期。
[11] 王仁湘:《彩陶與玉石——前絲綢之路探索》(摘要),載楊伯達《中國玉文化玉學論叢》(3),紫禁城出版社2005年版。
[12] 葉舒憲:《玉石之路》,《人文雜志》2015年第8期。
[13] 楊伯達:《“玉石之路”的布局及其網絡》,《南都學壇》2004年第3期。
[14] 韓建業:《再論絲綢之路前的彩陶之路》,《文博學刊》2018年第1期。
[15] 國家文物局:《中國文物地圖集·甘肅分冊》,國家測繪出版社2011年版。
[16] 張克仁:《淺議彩陶之路與絲綢之路的契合》,《檔案》2016年第8期。
[17] 韓建業:《再論絲綢之路前的彩陶之路》,《文博學刊》2018年第1期。
[18] 韓建業:《“彩陶之路”與早期中西文化交流》,《考古與文物》2013年第1期。
[19] 曾雄生:《小麥引種影響中國歷史》,《糧油市場報》2018年第1版。
[20] 趙志軍:《小麥:秦統一天下的力量》,《國學》2011年第4期。
[21] 陳育寧:《應該重視對草原絲綢之路的研究》,《中國民族報》2018年第7版。
[22] 段渝:《中國西南早期對外交通——先秦兩漢的南方絲綢之路》,《歷史研究》2009年第1期。
[23] 林華東:《“海上絲路”的影響與啟示》,《人民日報》2014年10月19日第8版。